我在法兰西当王太子 第717节

　　铁匠铺只需要按照政府颁布的标准生产，保证技师会来买——工厂也都是标准化生产，技师必须使用制式工具。

　　某个技师想用四方头的螺丝？抱歉，首先市面上就没卖的；其次你也找不到能拧它的扳手。因为法国标准规定，螺丝一律使用六边形的头。

　　另一方面，铁匠铺按照标准规格就能大批量生产工具，这比定制的价格至少低了五六倍，从而降低了技师的投入，也就降低了工厂的生产成本。

　　低成本带来的是高竞争力。

　　惠特尼仅用了20分钟，就选好了自己所需的整套工具。他记得在美国时，定制工具花费了半个月左右。

　　而后，他就开始研究起柜台上那些没见过的工具。

　　“这是一个弯管器，先生。”店伙计在一旁帮他介绍，“那是一个手摇砂轮，里面带有飞轮，非常好用……”

　　惠特尼又拿起一个非常精致的“P”字形工具：“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螺旋测微仪。王太子殿下发明的，通过螺纹的螺距与可动刻度的分度，可以测量0.01毫米的长度。”店伙计瞥了眼他震惊的表情，接过螺旋测微仪，演示起来，“您看，这样，再这样，从这里就能读出结果……”

　　惠特尼摆弄着这精巧的工具，突然用力一拍额头：“如果仿照这个设计工件给进装置，就能让加工精度提高好几倍！”

　　他将螺旋测微仪丢进刚才选购的工具里：“加上这个。一共多少钱？”

　　店伙计仰头心算了一阵，道：“53法郎，先生。”

　　“什么？！”惠特尼瞪大了眼睛，“53法郎？”

　　他原以为这么一大堆工具起码得上百美元，也就是250法郎。没想到只需要五分之一的钱。

　　店伙计以为他嫌贵，忙解释道：“螺旋测微仪比较贵，先生。您知道的，这东西对加工精度要求极高。如果您不要它的话，其他工具一共30法郎。”

　　美国人毫不迟疑地丢下一把钞票，示意仆人背着几十斤重的工具，上了马车。

　　他自己则拿着螺旋测微仪，小心翼翼地摆弄着。

　　四天后，惠特尼的人才证明签下来了。

　　人才委员会的官员佩雷亲自将证明文件，送到了他住的旅馆，而后客气地问道：

　　“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随时来科学院找我。”

　　惠特尼犹豫了一下，道：

　　“那个，您是否能帮我找份工作。和机械加工相关的都可以，薪水不用太高，只要能在下班后，让我使用公司的工棚就行。”

　　佩雷显得有些惊讶：“惠特尼先生，您手头很紧吗？”

　　“还……还好吧……”

　　“可您为何……我是说，您完全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研发上。”

　　人才委员会为这些人才提供高额津贴，就是为了能让他们不为生计问题分心。

　　惠特尼苦着脸道：“我要研制铣床。而我一没有车间，二没有足够的经费购买原材料。所以我想找份机械加工的工作，这样就能同时解决两个问题了。”

　　佩雷眨了眨眼：“您为何不申请‘推进新技术经费’？”

　　“啊？那是什么？”

　　佩雷瞥了眼惠特尼的男仆：“巴斯蒂安先生，您没提醒惠特尼先生阅读《高级人才权利与义务》吗？”

　　“我……我很抱歉，是我的疏忽。”

　　佩雷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权利与义务》，翻到第20页，微笑道：“您该看看这个，对您会有帮助的。

　　“您需要制作一份您要研发的技术说明，以及研发计划，然后提交给人才委员会。如果审批通过，就能得到政府的经费资助。”

　　惠特尼已经瞪大了眼睛：“真……真的吗？”

　　“当然。”佩雷显然很有经验，“只要您的技术有价值，通常都能申请到500至2000法郎的启动资金。

　　“后面人才委员会会根据您的进展情况多次评估，然后决定是否继续拨款。”

　　这当然也是约瑟夫从后世搬来的科研扶持模式。

　　每年申请的推进新技术经费也就五六十万法郎。其中只要有一两项搞成了，这点儿钱就能数倍甚至数十倍地赚回来。

　　待佩雷走后，惠特尼差点没激动得哭出来。

　　他以前为了搞轧棉机，将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结果反倒欠了一屁股债。

　　而现在，法国政府竟然平白掏钱给自己搞发明！

　　上帝，这里难道是您送给所有技师的天堂吗？

　　惠特尼的申请仅用了20来天就获得了批准，然后他就得到了第一笔1400法郎的经费。

　　人才委员会甚至为他推荐了几名熟练的技师作为助手，以及帮他租下了一处车间作为实验室。

　　这让惠特尼的研发工作立刻得以全速展开。

　　唯一让他有些不太舒服的，就是从这一天起，总会有两名保镖随时跟着他。还有个人一直守在实验室那边。

　　大概是惠特尼研发的心被压抑了太久，这次骤然爆发之下，效率简直高得吓人。

　　仅仅两个多月之后，他就和助手们造出了第一台缩比木制模型机。

第1060章 厚积薄发

　　人才委员会仅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完成了对惠特尼第一阶段的成果验收，爽快地批准了第二笔3000法郎的拨款。

　　同时，惠特尼的研发地点也被移到了法兰西科学院下属的国家实验室。

　　嗯，这里的安保人员就更多了。惠特尼甚至看到了佩戴法国王室徽记的卫兵。

　　次日黄昏，惠特尼和助手们举行了简单的庆祝宴会，有些微醺地回到了自己位于大学者宫的别墅。

　　他刚进门，女仆瑞内便迎了上来，向会客厅里示意道：“老爷，佩雷老爷带这两位先生来拜访您。我就让他们先进屋了。”

　　待惠特尼将帽子和外套递给瑞内，佩雷和一高一矮两个男子已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向他欠身示意。

　　十来分钟后，惠特尼看着两名陌生男子，在惊喜交加之下，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刚才，佩雷告诉他，这两位布莱斯钢铁公司的大股东希望能与他合作。

　　具体来说，就是用他研发中的新型铣床入股布莱斯钢铁，然后用这种设备参加法兰西联合蒸汽机公司的“中大型金属件精加工项目”的招标。

　　是的，人才委员会不止为发明家们提供经费和实验室，还会帮他们联系合适的大公司进行投资、生产——不可能什么技术都靠法国政府来投资，政府也没这么多钱。除了一些战略级的技术之外，工业革命还是要依赖于民间资本来推进。

　　过了好一会儿，惠特尼才终于平复了心情，谨慎地问道：“佩雷先生，可我已经签署过协议，将旋转式铣床专利的优先授权资格交给了人才委员会。”

　　是的，法国政府肯定不能白资助研发。专利自然是归发明者所有，但法国政府要拥有同等价格下的优先专利授权。否则你用法国的经费搞完了研发，转头把专利，卖给了英国人怎么办？

　　佩雷微笑道：“这您不必担心，布莱斯钢铁是得到法兰西工程技术协会认证的公司。政府会将专利授权转让给他们。”

　　总体来说，就是法国政府做“天使投资人”，然后将新技术转授权给优质公司进行批产。

　　以极高的效率完成研发-投资-生产的循环。

　　佩雷见惠特尼没出声，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吃亏，又解释道：“整个合作过程都是在人才委员会监督下进行的。如果布莱斯钢铁公司未完成投资承诺，或者损害了您的利益，委员会会出面，帮您维护权益。

　　“当然，您这边没能按时完成研发目标的话，也要退回所获得的公司股份。

　　“惠特尼先生，您意下如何？”

　　惠特尼一个激灵，连忙点头道：“好，好的，我很乐意！”

　　其实他刚才走神是因为过于激动。

　　布莱恩钢铁公司承诺，将分给他5%的股份。听之前佩雷的介绍，布莱恩钢铁的市值在200万法郎以上。

　　也就是说，仅这些股份就值10万法郎！

　　另外还有专利授权的收入，以及公司开给他的薪水……

　　也就是说，等旋转式铣床发明出来，他瞬间就能成为超级富豪！

　　……

　　南尼德兰东部。

　　纳慕尔皇家炼铁厂的合金钢实验车间里，中级技师雅克·勒努瓦吃力地抱着一大块金属废料，朝废料堆走去。

　　“只剩不到一年时间了，”他叹了口气，摇头嘀咕着，“哥哥那边还是没什么进展。

　　“当初，真该阻止他贷那么多钱。这下，父亲留下的工厂很可能都要保不住了……”

　　他家从祖父起，就开了家制作钟表自动加工设备的工坊。在他父亲皮埃尔·埃蒂安·勒努瓦的悉心经营下，发展成了拥有90多名工人的工厂。

　　如今，厂子交到了他兄长手里。

　　大半年之前，他哥哥菲利普·勒努瓦听说联合蒸汽机公司在招标能够完成中大型钢铁部件精加工的设备，保底采购量25部，于是便决定豪赌这笔大生意。

　　菲利普将家里的工厂抵押了7万法郎用于研发，但很快就发现，他之前想将加工钟表零件的设备放大的计划根本行不通。

　　当设备尺寸增加到一定程度之后，加工精度会直线下降。

　　目前，菲利普已经将贷款花掉了一多半，设计出的铣床却只能达到2毫米的精度。

　　这距离联合蒸汽机公司0.3毫米的要求还差了十几倍。

　　雅克·勒努瓦来到废料堆旁，用力将手里的金属块丢了进去，却在这一过程中，不慎踢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他低头看去，是废料堆边缘处的一个不规则金属块，凸出的棱角将他去年刚买的靴子，扎破了一个洞。

　　“该死！”他心疼地摸了摸靴子，恼怒地捡起那块黑乎乎的废料，用力扔进了垃圾堆里。

　　“当”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