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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86节

  被他抓来那人十分面嫩,唇上刚刚长出细细的胡须,年级最多不过十六七岁。

  他闻言对着汪文言拱手道:“在下黄尊素,还未进学,不敢当朋友之名。我听人说今日主讲之人乃是写了《葡萄牙国史》的名仕王文龙。”

  汪文言闻言一下激动起来,这货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却能敏锐察觉到东南正在崛起一股新兴的政治势力,觉得可能有发达机会,这次他是听说最近常州学生在闹上书之事,所以这次才专门跑来凑热闹。

  汪文言的实际才能要等他混到高层才能显现,他来到常州已经几日,虽然想往士人的圈子里混,但是根本不得其门而入,他也曾混进文会的名额想要结交那些读书人,但那些儒生讲的经义学问他一句也听不懂,反而因掺不进人家的话题而备受打击。

  而王文龙所写的《葡萄牙国史》却是难得他听过的书籍。

  汪文言当即便略带三分赞许的点头:“原来是他?”

  黄尊素看见汪文言这副模样,好奇问道:“朋友也喜欢看《葡萄牙国史》?”

  黄尊素如今才十六岁,连秀才功名都没有,从浙江来到常州游学,看了这里的仕人情况之后心向往之,决心自己回去就好好读书,以后也要成为这等纵横捭阖的名仕。

  汪文言哈哈大笑:“那是自然。”

  黄尊素也看过《葡萄牙国史》,他对王文龙的才学惊叹不已,甚至还想过给王文龙写信表达自己的读书感悟,但是他名声太小,根本没办法把信送到王文龙手上。

  两人当即谈论起王文龙的作品和思想。

  其实汪文言大字不识几个,《葡萄牙国史》的内容都是从说书摊上听来的,但是他悟性极高,只靠说书摊上的只言片语居然领悟出不少东西,和黄尊素讨论起来说的头头是道。

  原本历史中黄尊素十五年后会考上进士,然后成为东林党干将,和汪文言并称“东林两大智囊”。

  黄尊素的名字或许知道的人不多,但他的儿子黄宗羲想必无人不知。

  而在这个时空两人居然机缘巧合以这种方式相遇。

  两人都喜欢王文龙的作品,讨论一番,颇有知心之感,正当他们约定一起去喝酒时书院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顾宪成的讲义结束,正式进入讨论时政环节。

  黄尊素、汪文言两人也停止谈话,他们跟着一众没有功名的商人地主一起挤入书院,生怕跑的慢了占不到位置。

第138章 历经磨难王文龙

  一大群人涌入常州书院,只见书院的先圣祠前,高台之上早已经站着几位名士。

  顾宪成朗声讲话:“而今天变四起,大旱绵延,致旱有由,纵其所以毒民者是也;弭灾有法,卫其所以保民者是也。此理昭昭,天下所知,唯独今上为小人所蒙蔽,是以今日我等在此集会,为的就是发出我常州诸生正义之言。静观先生名扬四海,从八闽来助,做金石文章,辨析此理最为明白……如此,请诸君听静观先生王建阳言!”

  台下众人稍稍喝彩,但喝彩之声并不算太激烈,毕竟王文龙虽然有点名气,却比不过一众东林大佬在常州士绅心中的威望。

  王文龙走上高台,先看着下面众人,等大家安静下来。

  面前有三四百人,哪怕书院的讲台经过设计,有一定的回音功能,可是凭一条肉嗓子也就只有挤在最前面的几百人能够听清他的话,如果人声过于嘈杂,他说话根本就没用。

  而看到王文龙登上高台,黄尊素忍不住惊讶:“原来建阳先生如此年轻?”

  一旁的汪文言也是颇为震惊。

  众人也都发现王文龙年轻的过分,渐渐停下议论之声,好奇看着台上,等待王文龙能说出什么惊世之语。

  众人终于安静下来,王文龙这才开口。

  “太监中官太可恨了,在市面上他们的税官横行街巷,随便指着一个铺面,就说对方欠税,骚扰的行商之人无法做生意。在农村里,他们的矿监强占士绅的房屋,随便指一大屋便号称其下有矿脉,若是不给钱就要带人把屋宇推倒,掘土挖矿。”

  “这种种行为天人共愤,百姓早已忍受不了,大家今日之所以到此集会,为的也是要趁着这次北方大旱提出上书,减轻百姓负担。是也不是?”

  王文龙一番话,台下都点头。

  他一语说清众人的心思,常州的士绅才不关心北方是否受旱灾,他们之所以来此集会,为的就是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希望皇帝把税监矿吏给撤走。

  “为什么我对此事了解的如此清楚?因为一年前我刚从西洋回来,写了本小说不合受到太监喜欢,就被月港督税太监高宷逼迫进入他府中做幕僚,勒索收税之事我是亲眼所见,甚至还当过一阵店仔码头的税监,为高宷收上来整整三百两税银。”

  此言一出,台下哗然,所有听众都忍不住小声议论,然后颇为惊讶的看着台上的王文龙。

  安希范惊讶问道:“这厮想要干嘛?”

  叶成学也是惊的目瞪口呆。

  顾宪成万万想不到王文龙上台会说出如此言语。

  现在王文龙在众人瞩目之下,偏偏他们也没法把王文龙给拉下来,只能看着王文龙继续表演。

  台下的黄尊素忍不住小声说:“静观先生此言虽然诚实,但是岂不把常州诸生都给得罪光了?”

  他身旁的汪文言思索一番:“若是静观先生真给那太监当过幕僚,此事绝瞒不住众人,想必静观先生接下去必有高论,怕会引得人非议,甚至扯到他背景上去,所以先把话给说开,这也是一条法子了。”

  而台上的王文龙根本不管台下什么反应,他如脱缰的野马,仗着没人能来拦他,便继续往下说道:

  “我家祖上是商人,生长于西洋海外,连大明的户籍都是去年回到祖籍才办的,我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世世代代居住在建阳,无非是给人打点小工谋生,最生发的祖上,也不过是当年在三宝太监的船队之中当了一个水手而已。”

  “为什么我先把这话说出来呢?只因今日大家在先圣祠前集会,也当听过孔夫子有教无类的话语,夫子大义:人并非天生显贵,而是因其受了教育,其言其行,带来显贵。”

  “若无当年颠沛流离的海外生活,若无这一年在高宷府上目睹之怪现状,我也没有今日之思想,所以我必须将此话说出方可无愧于心,若是场下有何人以为小子之言论大乖道理,也可以在小子说完之后摇旗呐喊的攻击。”

  “或说我是个浮海的奸民,或说我是个太监的爪牙,小子问心无愧。”

  台下人听的目瞪口呆,王文龙的迭甲实在太厚,已经到了离谱程度。

  “我生长在苏门答腊的旧港,幼时就随父母一起走海行商,第一次上大海船时,我还是个怀抱的婴儿。”

  王文龙继续叙述自己编造出来的低贱出身:“欧洲殖民者来到西洋,不过是近百十年的事情,他们人数稀少,本地土人又惫懒不堪用,所以往往需要招明人商户为他们做贸易。”

  “欧洲人有枪有炮,大明商户虽有金钱,但是武力不强,在他们眼中不异于一头头待宰羔羊。欧洲人也乐于让华人做生意积累金钱,因为可以一举收割。”

  “五岁时我就见过欧洲人抢劫华商的场景,他们先用收税或是经商的名义将大明商户骗到一处,骗走其刀剑武器,然后鼓动当地土人对大明客商抢劫。”

  “土人蛮憨愚笨,根本抢不来多少东西,大头还是归了指挥他们的欧洲殖民者。”

  “我就亲眼见过我家伯父辈的商人被欧洲人抓来一个个砍头,那时我年纪幼小,躲在板床之下才得以逃生,西班牙人刀剑锋利,一刀下去,自小抱着我长大的舅舅脑袋便落在地板上,滚来滚去,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这件事情甚至都没有多少商人知道,因为这种小规模的屠华在西洋实在太常见了。我虽然从小知道有个大明天朝是我的母国,大明无比强大,欧洲诸国都不能比,但是欧洲小国却有国家带着枪炮来支持他们的商人远洋贸易,可是那个大明从来没有来西洋保护过我们这些商贩!”

  “我们被杀被打都是死了白死,我们出海做生意甚至都已经是有罪的事情!”

  “那时我年纪还小,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商人在大明朝廷眼中就如此之低贱!”

  “我们商民也是民,天下本不该如此呀!”

第139章 税收的少了

  王文龙控诉自己小时候的悲惨遭遇,演技爆棚,说的热泪盈眶义愤填膺。

  而在场众人也被王文龙感染,不少人也是咬牙切齿。

  这些常州商人听着西洋商人的遭遇,不禁想起了大明朝廷对于他们这些仕商的种种亏待甚至掠夺。

  这种情绪非常有感染力,甚至东林党人听的刺耳也无法阻止。

  因为这种保护仕商利益的需求就是常州士绅能够团结起来的主要原因,也是东林党的根基。

  众人都被王文龙的叙述勾起了兴趣。

  这时王文龙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就是在这种环境成长起来的,很多人以为我幼时一定长在读书之家,其实不然,我在十岁之前家中尚有余财,父亲也给我请来大明的读书人为我开蒙,但是十岁一场屠杀,我全家几乎尽丧于欧洲人之手,而我虽然侥幸存活,也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在西班牙殖民者手下求一条活路。”

  黄尊素听着王文龙的叙述不禁想道:怪不得建阳先生写葡萄牙历史如此清楚,对欧洲人的掌故也了解明白,原来他有这样的遭遇。

  “华人小孩聪明伶俐,比起当地土人,更受欧洲人喜爱,他们以为培养华人给他们做狗可以更有效率。所以小时候我倒还有一条活路,我先是跟着欧洲船长一起航海,后来又在西人传教士手下当做一个小仆奔走,也当过欧洲人工地上的工匠。”

  “这些方法虽让我存活,但是日子实在难称好过,欧洲人对待大明商贩只如牛马,我自小也不知挨过多少皮鞭呵斥。”

  “那时的我只有一个想法,我时时想到我家舅舅滚在地上的头颅,我想要让大明的商人不再受到这样的待遇,我想弄清楚为什么欧洲人可以对商贩友好,而我大明偏偏如此对待商贩?”

  “于是我忍辱负重,再卑贱的工作我也去干,再肮脏的环境我也忍受,只愿多学习天下的道理,解开我的疑惑。”

  “我奔走于天竺、缅甸、暹罗等地,还随船队去过非洲,甚至跟着传教士一起去过葡萄牙、西班牙。”

  “那些西方传教士将欧洲说的如同地上天国一般,但是实际经历过才会知道,欧洲物产远没有我大明丰富,国家百姓也不见比我大明富裕多少,但为什么人家欣欣向荣,我大明百姓确过的这般苦楚?”

  场下的一众商民们都听得入了神,王文龙已经成功将抗税的话题转到了更深刻的如何促使经济发展上,而众人都还津津有味。

  “我亲自走过欧洲的土地,很清楚那地方在百多年前还是地狱一般的场景。”

  “列位或许不知道,一直到我朝景泰年间,欧洲人还生活在蒙昧之中,那段时段我翻译称他们为黑暗时代。”

  “那时整个欧洲没有任何一个强有力的政权,各个国家被无数领主割据,他们建起城堡,将农民屯在其中,就连这样的领主许多都不识字,天主教会建立一个地上神国,连各国的皇室都被他们所把控,这些个教士禁锢人的思想,叫人生病了也不去治只是喝圣水,做礼拜。”

  “那时的欧洲内乱和揭竿起义所在多有,百姓太过愚昧,甚至两百多年前一场大瘟疫直接病死了三分之一的欧洲人。”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常州是江南繁华地区,离着南京很近,而南京就有大量的天主教传教士活动,在场一些人都和天主教士有过交流,心中对于这些天主教徒还颇有好感,万万想不到他们口中地上天国一般的欧洲实际上曾是这样一幅景象,而他们所说的圣教,实际曾给欧洲带来无尽灾难。

  而更多人也不禁皱起眉头,疑惑好奇。

  景泰年间距今不过一百多年,欧洲是怎么从王文龙口中那样蒙昧不堪的情况发展到可以远洋贸易甚至海船直抵大明、掌控西洋诸岛的?

  王文龙道:“是大航海将欧洲给救了出来,当年欧洲人发现美洲大陆,一下国土不知拓宽多少倍,从美洲抢回的无数金银迅速让欧洲富裕起来,而后欧洲人才开始了浩浩荡荡的远洋征途。”

  “我曾在欧洲仔细学习过他们历史,其中一部分内容便融入了我的《葡萄牙国史》,但这只是欧洲人强盛起来的历史描述而已,却没有太过于涉及他们商贸的本质。”

  王文龙兜兜转转,总算说到自己的戏肉:“我知道,如今的商人都以为朝廷税收太重,甚至不少人看过我的《葡萄牙国史》就以为欧洲人不收商税,对商人万分优待。”

  王文龙笑着摇摇头:“却不知这全然是错误的!”

  “欧洲人的商业税收比之大明更精确,更繁重,就比如海上商贸,我大明的商人所交税收只是在出入月港之时要交船舶费以及入港费用而已,这对欧洲人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欧洲航海的诸国税收之繁重远不是我们大明可比的,在不同国家购买货物,动辄要交一成的税,若是同盟国,至少也要八分,售出货物,税收都是一成五起步。”

  “欧洲之贵族甚至国王从来没有什么天下、王道的概念,他们往往垄断航线,甚至垄断某个殖民地一种货物的经营权,详细到哪条航线多少成的利润都要交给王家,果阿的羊毛是哪个家族所控制,非洲的宝石又只有谁能够开采,甚至在新晋崛起的英国为了保证天鹅肉能够供应早在几百年前王室就宣称所有在英国开阔水域上生活的天鹅都属于他们,若是有人偷偷捕杀了一只天鹅就会被抓去治罪!”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许多商人看过《葡萄牙国史》,以为欧洲的君主对于商人颇为优待,却没想到照此说来,大明的这点税监制度跟人家欧洲君主的剥削根本不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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