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63节
“怎么?”救李国仙那天王平保也是去了的,闻言瞬间严肃起来。
王文龙便把上午的事情说了,王平保忍不住皱眉:“这倒是不好办了。”
如果王文龙要逃跑的话,他肯定能跟着,只不过在福州的油印作坊定会被扯上关系,走的人还不能太多,要不然人家更有借口说王文龙带着工人畏罪潜逃。
即使把油印铺子关掉王金贵等管事肯定也会被抓去询问,王文龙走了,没人替他们说话,魏天爵再一使劲,他们的境遇只会更加危险。
王文龙小声道:“我现在有个办法多半可以奏效,只不过需要你来出力。”
“是什么办法?”王平保和王文龙是一条船上的,如果油印作坊惹上麻烦他一家都跑不了。
“他们已经把反书内容限定在鼓吹赵一平作乱上,肯定是自信可以掌握此事上下关节,直接和他们斗是没办法的,咱们只能把这个事情拉到他们没法掌控的程度。”
这个主意王文龙从早上就开始想,在路上、在家里时都怕身边有耳目不敢说出来,现在在徐学聚的宴会上,魏天爵多半还没有能力把人安排进这里,他才敢说。
第104章 《声律启蒙》
王文龙凑到王平保耳边小声说道:“我打算写一篇鼓吹郑贵妃上位废立太子的文章,只要引得官场振动,往下一查魏天爵肯定遭不住。”
立储之事是这时大明上下最为敏感的议题,王文龙打算把妖书拿出来。
王平保听的目瞪口呆:“这要是被发现可就真是祸事了……”
王文龙道:“不如此咱们谁也跑不了,平保哥,伯父常说你刻字手艺比他还好,能不能仿写那反书上的刻字?”
王平保深吸了两口气,终于点头:“你说那反书有五折,少说也得上千字,我琢磨一下仿出他刻字不难,不过后续操作文龙你可不要出问题,我一家人可都在这事上了!”
王文龙笑道:“伱只要出这一份力,我们肯定能过这关。”
“行,这事便包在我身上,回头你就把那反书给我,我先把类字拆出来……”
为了不让人发现端倪,王平保打算回去先将反书的刻字拆成偏旁部首,模仿其书风,至于原书,拆字之后他就立刻烧掉。
王平保不禁苦笑:“爹爹说我在南京同人合伙做刻版生意不保险,定要我回来跟着你做事,哪想到回了福建做的事情更加刺激……”
王文龙也是叹一口气,好在拉拢到同伙,心情稍稍松快。
王文龙回到场中时沈璟还在场中穿梭听人讨论自己的理论
王文龙不禁感叹这位老先生体力还真不错。
徐学聚正被沈璟拉住,沈璟有几分醉意的询问:“你倒我说的如何?”
徐学聚和汤显祖于沈璟都是好朋友,同时沈璟又是今日的贵宾,徐学聚显然不好站队,他正撞见王文龙回来,连忙询问他:“建阳喜欢吴江派还是临川派?”
王文龙一听就皱眉。
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关键是因为此时临川派和吴江派吵的正凶。
两派矛盾的起源是几年前汤显祖写出《牡丹亭》,这是临川派的代表作品,美到极致,但是也把临川派的毛病发挥到极点——根本没法唱。
沈璟看后不以为然,然后直接动手改人家的戏,按照自己的标准将原本《牡丹亭》乖律的词句和不便演唱的部分删减修改,写出一本《同梦记》交给徒弟吕天成的家班演唱。
得意作品被别人直接拿去修改,连名字都换了,原作者汤显祖自然大为不满,于是他也在信中表示:《牡丹亭记》要依我原本,其吕家改的切不可从。虽是增减一二字以便俗唱,却与我原作的意趣大不同了。
其实不止沈璟,这时全天下的戏班都在改《牡丹亭》的剧本,王文龙之前在福建也改过,因为这出戏实在太火,但不改又真没法唱。
可沈璟是曲坛盟主,他自己下场改戏就好像在天下人面前大声说“汤显祖的戏没法唱”,汤显祖脸都丢光了,自然自然不得不反击。
这之后临江派和吴川派就开始大论战。
两边争论不休,其实在王文龙看来都有道理。
汤显祖的临川派讲究“尚真”与“重情”,虽然写出的剧本不能唱,但是却前所未有的着力描写人间的真挚情感,作品有点相当于后世的言情小说,贵在情真意切。
而沈璟的吴江派讲究“声律论”和“本色”,声律是为了所创作剧本可以上台演唱,而“本色”就是语言通俗自然,百姓怎么说话就怎么写,完全不去追求辞藻雕饰,作品就像是后世的乡土文学,贵在真实俚俗。
以超脱时代的眼光来看,两派的追求本来就不相同,各有所长,都是开创了戏曲发展的新路,其实没有什么争的必要。
至于对后世的影响,汤显祖一派对文学的影响更大,而沈璟一派的创作思路主要影响在民间戏曲的发展上。
王文龙笑道:“我看的剧本不多,倒是对宁庵先生的音韵学造诣佩服不已,我在海外学习时家看了不少宁庵先生的书籍自己也有所感悟,我当时还以此编了一套律学启蒙的书。”
“嗯。”沈璟并不相信王文龙没看过他的剧本,只道王文龙是不想参与两派竞争。
不过王文龙说起音韵学沈璟却起了兴趣:“是什么书?建阳可为大伙说说。”
他突然发觉这小子颇为滑头,如果说出的东西不好,他就要生气了。
王文龙笑道“我当时想把平水韵的平声三十韵都写成对子,既能练习平仄格律,又让开蒙学童熟悉平水韵的用法。编出来是这样的: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均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沈璟不是喜欢声律吗?王文龙直接拿出《声律启蒙》。
清代的音韵学水平可是不低,而《声律启蒙》更是清代最优秀的儿童应对、掌握声韵格律的启蒙读物,流传几百年,到后世还能成为幼儿园里头教小孩识字的开蒙书,自然是音韵书中的顶尖作品。
王文龙一念出来果然让在场诸位听的眼睛发亮。
沈璟闭目思索回味,良久之后怒气全消,反而点头道:“这书写的工整。”
清朝人在音律学上的研究水平很高,《声律启蒙》简直可称为节奏工整的典范,就没有一句对子是不押韵或者是失仄的。
音韵学家陈第也是点头道:“朗朗上口,若为儿童启蒙之书再合适不过。”
徐兴公则是品味之后称赞:“建阳此作更难得在于文采斐然。建阳可有考虑将这文稿写成新书?”
王文龙笑道:“若是有书商想要刊印我倒可以把稿子写出来。”
众人瞬间捧场:“这太好了。”
“介时一定要淘换一本。”
今天来参加酒会的都是名士,哪怕自己写诗不行鉴赏水平也是到家的,听了几句就知道《声律启蒙》的水平。
沈璟作品讲究音律,文采却不好,汤显祖作品讲究文采,却不合乎平仄音律,王文龙念出来的《声律启蒙》却是将两者完美结合的典范。
别看只是一本启蒙读物,但是其中引用大量对子都是极好的绝对,文学性和思想性都非常高,一读之下有隽永的余味。
见王文龙念了几段《声律启蒙》就把尴尬的气氛给缓解,徐学聚也是颇为高兴。
他看向沈璟自得笑道:“建阳文采如何?”
沈璟醉眼看着王文龙,半天后突然问:“建阳如今可曾婚配?我家中有一侄女,容貌端好……”
第105章 做媒沈家
“哗……”
瞬间在场的宾客都惊了。
今日到场之人多半知晓沈璟家世背景,苏州的松林沈氏一家都喜好曲艺,光是在“吴江派”留下名字的作家就有六七个,时称“一门风雅,人才济济”。
而全家对戏曲喜爱的前提就是因为沈家家资殷富,学有渊源。
沈家几房都畜养有歌僮艺伎,家中子弟从小就是在曲艺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要没有点钱财这年头还真当不成曲家。
要是能和沈家结为婚好,对于哪个世家来说都是极光荣的事,在宾客们看来沈璟这突然招婿显然是极富冲击性。
沈璟看看众人,拉着王文龙到一旁说话。
大家都好奇看来,但是不好靠近。
王文龙稍稍一惊之后心思电转,矜持的询问:“不知令侄女是怎样的人物?”
“为人真情真性,五岁就过目成诵,八岁能秉壸政,在苏州倒也有些才名,至于容貌就更不用说了。”
壸政就是治理内宅的本领,这年头的大宅里头动辄成百上千仆人,比一个工厂还要复杂,作为一家主母平时的事情也是相当繁琐,这玩意儿是大户人家的女子从小要专门去学的。
沈璟介绍说道:
“我这侄女年少时就失了母亲,父亲又外出求官,她自小就寄居在我家,倒是爱写诗文。”
听着沈璟的介绍,王文龙越听越感觉熟悉。
沈璟用手蘸了酒在桌子上边说边写:“我写两句她的诗作给你看。”
看到第一句“繁花仙欲滴,细草嫩堪浮”王文龙就彻底确定了。
沈璟给他介绍的侄女就是明末才女沈宜修。
这位光是流传到后世的诗就有一百多首,诗集五六卷,有能力竞争明末第一才女的那种。
王文龙直接问道:“不知令侄女如今多少年纪。”
“虚岁已然十二了。”
王文龙刚才还有些心动,但听到这年级就瞬间无语,合着还是个小学生。
“我今年已满二十五岁了。”
沈璟闻言颇为愕然:“看模样倒是不像。”
王文龙直言道:“年纪相差实在太大。”
沈璟却是笑着摇头:“我初读《葡萄牙国史》的时候还以为你少说四五十岁了呢,看你模样如此后生,到现在都还不习惯。若是合适时,长个十几岁也不算得什么。而且她颇喜欢看伱的书。”
“她还看我的书?”
“我这侄女从小家中教她譬如男孩一般,经史子集都能读,家中那套二十一史自己都翻着看。看你的《葡萄牙国史》有什么难的?”
王文龙第一反应是沈宜修家真有钱,居然能有整套二十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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