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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208节

  “我来拜会建阳先生。”白瑜一脸诚恳的说。

  王文龙深吸一口气,指着自己身旁的人对白瑜介绍:“这是我的助手,福建秀才,潘秀潘伯风。”

  “潘朋友好。”白瑜拱手见礼,潘秀也连忙回礼。

  王文龙继续说:“他是专门来南京帮我整理书稿讲义的,整理好稿子,我就在国子监开讲。”

  “真的么?终于能听到先生的讲学了,在下定要回去养精蓄锐,好好准备,专心听讲。”白瑜一脸兴奋。

  王文龙也是长舒一口气,这家伙总算说出要回去的话了,这几天给他堵的,催债也没有这么急呀。

第343章 训诂学开讲

  王文龙要备课,第一件事就是把潘秀找回来,需要整理的资料太多了,没有他在身旁做苦力,做啥都不方便。

  潘秀这段时间都在苏州旬报报社里头干活,在家已经把《民族国家论》读了好几遍,对于自己现在在荷兰人手下做探子的事情,越发感到迷茫,总觉得自己是在坑害自己的民族。

  反映在工作上就是潘秀对于他的长期潜伏任务也陷入一种不知该如何面对的状态。

  潘秀虽然陷入自我怀疑,但是把事情透露给王文龙乃至于朝廷,他肯定是不会干的。

  他想要回去巴达维亚做生意,但知道违抗了荷兰人的命令,自己肯定处处碰壁。

  但要留在大明,他的身份就是《苏州旬报》的员工,而且他之前一直对这份工作表现的很积极的模样,冒然离去定会引人怀疑。

  为了不自找麻烦,潘秀干脆安心在《苏州旬报》做事,他的文采不错又是《旬报》从福建来的老班底,报社中的同僚都对他颇为重视,潘秀到苏州后也在报纸上写了好多篇报道,在整个江南都有些名声,如果单做一个读书人来说其实混的也不算差了,不过是心里惴惴不安罢了。

  万历三十二年二月,王文龙在闭门写稿三天之后带着一沓讲稿回到国子监。

  诸生上疏余波犹存,正对秦淮河的南京国子监“天下文枢”牌楼下,一个读书人正在激昂的向成贤街上的路人宣传着反对矿监的道理。

  成贤街是南京文气所在,街口一块砖头砸下去都能打到三个秀才,南京守备太监都不敢派人来这儿抓人,那年轻读书人的讲演无人能管,自然吸引了好多人在那儿围观。

  王文龙拿着讲稿,要去找国子司业安排自己接下来的会讲计划,当然不想管闲事,坐着滑杆在一旁走过,却被一个眼尖的监生认出。

  “王助教?”

  王文龙去年开讲《文字断代学》在国子监可是引起不小声浪,国子监中认识他的人非常多,那儒生一声喊又吸引了几个人向王文龙看去,然后便都认出他来。

  王文龙只得落下滑杆,冲众人行礼笑道:“我是王建阳。”

  一个儒生问道:“王助教可是要开新的会讲了?”

  “你怎么知道这事?”王文龙有些疑惑。

  那儒生老实回答:“我与白瑕仲是好友,是他说的。”

  而旁边有许多书生还是第一次听闻此事。

  “建阳先生又要开会讲了?”

  “我当去国子监占个位置。”

  “什么时候开讲?”

  众人的反应相当热烈,倒也不是说真有这么多人喜欢考据之学,许多水平一般的儒生连《文字断代学讲义》都看不懂,也是懒得费那个脑筋,但是只要在南京混的书生谁没听过去年王文龙在南京的会讲的名声?

  在去年连续一个月的会讲之中王文龙提出了许多新方法,甚至开创一个新的考据学科,而且如今随着时间发展,考据学的影响也在慢慢扩散开,王文龙国子监开讲是整个南京文坛都津津乐道的事情。

  而对于读书人来说能够到国子监去听王文龙的会讲,也是妥妥的风雅之事。

  国子监听课又不要钱,有点关系就能进去,有这风雅的热闹可凑,大家自然是相当积极。

  在场的书生一番鼓噪也引的旁人都来围观询问,当听闻王文龙又要在国子监准备会讲,瞬间许多人的兴趣都被吸引过来。

  刚才跑到牌楼的石墩子上高声大讲矿监之事的那个年轻书生都不讲话了,他蹲下身子问个朋友:“王建阳在下面?他要开会讲?何时?”

  虽然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很舒服,但是时间赶的不巧,这时成贤街上原本就聚集着一大群人在听讲演,有这空闲时间的读书人多半都对会讲感兴趣。

  眼见来的人越来越多,王文龙也是顿感压力,趁着路还没堵上,连忙表示自己还要去国子监公干,挤开众人,往国子监跑去。

  一溜烟来到国子监,王文龙先去找祭酒和司业表示自己的稿子准备好了,可以开讲。

  找到领导王文龙才发现,国子监里头白瑕仲已经将王文龙要开新会讲的消息传的很广,连国子司业这里也有不少人来问王文龙何时开讲,只不过他们不好去催。

  听说王文龙终于准备好,祭酒当即拍板,安排教室、贴出通知。

  次日一早王文龙拿着一迭稿子走进东讲堂,就见下头学生坐的满满当当,他上次会讲的名声太大,这次许多人都是慕名而来。

  王文龙进场之后,众人全都站起,先在祭酒的领导下对着孔圣像行礼。

  礼毕,王文龙在高台上坐下,将稿子放到书案上,翻开笑道:

  “我的功名无非是个监生,虽然蒙众位贵人青眼当了国子助教,但讲论之中难免也有偏颇之处,听我的会讲不用太过拘束,若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提问,见得有错误了,也可以提问指出,只不过有一条,不准堂上喧哗,提问先举手。”

  “我今天的讲课内容比较复杂,些许论点大概是大家没听过的,一时间或许也难以消化,若有心学习的朋友可以拿纸笔先记下,回去再加复习……”

  王文龙这话还没说完,就见下边有个人举手问道:“王助教,学生想问先生今天讲的题目是什么意思?”

  王文龙一听就笑了,这学生跑来听讲却连讲的什么都不知道,纯纯是凑热闹来的。

  王文龙解释说道:“我这一场讲论的题目叫做《训诂学方法论》,所谓训诂两字出自《尔雅》第一篇《释诂》和第三篇《释训》,晋人郭璞《尔雅序》中解释此词为:训诂……所以释古今之异言,通方俗之殊语……我们读上古文章,常会发现其中有一二字词难以解释,训诂学就是探求这些字词究竟是何意思的学问。”

  训古学早在汉代就已经出现了,只不过这些小学在明朝还是非常冷门的学问,原历史中训诂学要一直到清代才会再次兴盛,并且在清末民初走向科学化、规范化。

  王文龙解释完课程内容便对众人道:“那咱们就直接开讲罢。”

  “开宗明义,训古学是研究文字的,咱们研究文字所做的事情无非就是从‘形音义’三个方面入手。从中可以衍生出三门学问,分别书是研究文字书写演变的体制学,研究文字声音演变的音韵学,以及研究文字意义演变的训诂学。而这三门学问共同组成的学问我认为可以命名为语言文字学。”

  王文龙直接把一代国学大家章太炎的“语言文字学”概念抢来用了,还不要脸的表示是自己的见解。

第344章 朱子错了

  语言文字学的名字,王文龙直接用的章太炎的说法,而他的讲稿则基本上打算照抄《训诂学方法论》。

  这是前世八十年代出版的训诂学书籍,两个作者分别是陆宗达和王宁,王宁是陆宗达的学生,而陆宗达受教于著名语言文字学家黄侃。

  此书写作年代已经到了现代,内容是对传统训诂学理论的总结整理与提炼,把前人的方法基本上讲全了。

  而王文龙之所以选用这本书,是因为他虽然想抄书,但他也真不是啥书都读过,像训诂学书籍王文龙能说系统学过的还真就只有这本《训诂学方法论》——这书解释训诂学深入浅出,对于前人的方法总结概括全面,是王文龙大学时老师所用的教材。

  考据学的内容太广了,王文龙也只能拿自己学过的地方入手,而现在董其昌等人正在安阳挖甲骨,甲骨的出现定然带动了一批文字学研究的风潮,王文龙觉得自己接下来讲学从文字学入手自然最方便。而文字学的三大内容中:形制学需要不少甲骨文、金文的文字古董对比。

  王文龙又不是著名的古董收藏家,突然拿出一大堆金石文字拓片开始讲论形制学定然会引人怀疑,这年代又没有拍照技术,这么多知识拓片是哪来的?且这时甲骨文才刚挖出来,相关文字都没研究清楚呢,好多形制学的内容根本就不可能合理出现。

  音韵学虽然可以发表相关作品,但眼见对于甲骨文的辨识和研究热潮就要起来,甲骨文现阶段的研究主要是字义辨析和字形辨认,和音韵学的关系显然没有和训诂学近,王文龙便选择了训诂学相关内容。

  当然,原本的《训诂学方法论》之中有很多涉及训诂学史的部份,大量引用了清以后的训古学研究内容,而这些内容放到这年代就不能称作训古学史了,正确相关内容在讲课中王文龙打算直接当做自己的新观点提出。

  王文龙开口讲述说道:“上古文章去今千百年,当时的口头语言早已消亡,只能留下文字作为我们了解古人思想的枢纽。若是一段古代文字读起来语法语义和今人所说无甚差别,内容也就一望可知,不需要费神去研究了。我们所要研究的文字多半是难以辨识的,只能旁敲侧击去了解其意义。这旁敲侧击的方法说来也不多,大抵是:以形索义、因声求意,和比较互证三种。”

  “咱们都知道古人造字有六书之法,其中三种便是象形、指事和会意,对,这三种文字咱们就可以用以形索义的办法,根据文字的形象来判断意思。”

  “比如‘回转’的‘回’字,籀文里有时写做这样,”王文龙提笔在一张大开的白纸上写出一个棒棒糖一样的符号,高高举起示以众人,然后道:“我们乍看之下,虽不认得,但是先看其形象便有回环之意,再加以上下文分析,便能知道这是个‘回’字,当然要确定,还要找到更多时代的‘回’字写法,列出这文字的演变过程,这样才能叫做精确。”

  到万历年间,读书人对于训骨学的研究还非常少,许多人是听到王文龙开讲,才大概知道训古学是什么意思,见到王文龙拿出古代文字跟大家分析,许多人都觉稀奇,想到这门课,专门就是教大家辨识古文的能力,不少人也由此生出偌大兴趣。

  但今日来听讲的学子也有不少对于训古学有研究之人,王文龙的课讲到这里就有人举手:

  “先生,以形索义的训练研究乃是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中常用办法,学生也自研究过,但因声求意和比较互证这两个方法学生却从没听过?”

  不错,还读过《说文解字》。

  王文龙解释说道:“有些古文字若是单一运用以行所意的方法去研究,难免会犯一个大忌讳,即是容易随意的用书写的字形来解释字义,看着这字像个什么模样,便把它认作什么字,这叫做‘望形生训’,是会产生大问题的。”

  “为解决这一问题,我们就必须找到更多研究训诂学的办法,中华文字很早就有表音的趋势,虽然一直保持是表意文字,但字形与语义之间的联系也是直接密切的,由此我们就找到了第二个研究古代文字的办法,根据文字的语音推演字意,当然这还需要学习一些音韵学知识。”

  “而虽然有了这两个方法,但中华文字的意义十分丰富,一些词我们即使知道了其文字,也不一定能推出其意思,比如‘凡’字,在古文中本是‘凡是’的意思,但在钟鼎文中‘凡’又常常有盘子的意思,这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当时‘凡’‘盘’二字读音相近,若不加以比较而解出这个意思,看到钟鼎文中写将肉食装在‘凡’里,多少先生就要挠头了。”

  这例子在后世的训诂学研究中是一个常例,可是在明代还十分新奇,许多人从没听过,闻言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那学生也是连连点头,好奇问道:“因声求意和比较互证这两种研究方法,不知是从哪本古书读来?”

  王文龙笑道:“大概是我先提出的罢。”

  因声求义是乾嘉学派的学者发展出来的训诂方法,比较互证的研究办法更是要到民国才提出,王文龙不把功劳归在自己身上,这课根本没法讲了。

  而众人闻言都是惊讶,王文龙居然在跟大家讲前人从未提出的训古学研究方法,而且前人的研究方法只有一种,王文龙的新方法直接就有两种。

  “这两种新的研究方法可以解决过去许多老问题,在场诸位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在学完这些内容之后,试着将过去难解的训诂问题用此二种方法尝试解决。”

  王文龙接着讲道:“就比如《楚辞·涉江》有:‘齐吴榜以击汰。’一句。朱子《楚辞集注》解释此句说:‘吴,谓吴国。榜,櫂也。’以为吴榜是一种吴国的船只。照这个说法,这句意思就是‘用吴国的吴榜船去击水’。然而在宋以前从没见人写过有什么船叫‘吴榜’的,‘榜’字在先秦也没见做过船的意思,这名字来源实在奇怪。”

  “然而若根据音韵来分析,唐代李舟《切韵》中写:“榜”读“北孟切”意思是:使船只前进。宋代陈彭年《广韵》又记载‘鋘’、‘铧’同音而通用,是一种犁头的称呼,也衍生为插下犁头的意思,古人因此又常把插下某物的动作叫‘铧’,‘吴’‘鋘’又常通用。所以‘吴榜’的意思生硬的解释为一种船实在奇怪,但解释成:插下船桨,使船只前进。这句话就通顺了。”

  王文龙道:“若是不从查《切韵》《广韵》并从声音方面去研究字义,‘吴榜’这个词是解不通的……”

  为什么考据古书要研究训诂学?因为好多古书上的词不通过训诂根本解释不清楚,古书内容解释不通,古文的解释权就会被大人物所掌握。

  就像朱熹这样的大学者,看到《楚辞》上一个不知意思的词语就直接给人胡扯,而且因为朱熹的影响力太大,直接导致许多后人都跟着他错下去。

  “吴榜”这个词被朱熹解释成“吴地的船只”之后,真的有不少人附庸风雅,宋元明以来不少人在文章之中把吴地船只叫做“吴榜”以之显示自己的博学,甚至后世古汉语词典里“榜”也加入了船只的意思,直到训古学研究到达一定水平后才发现这就完全是闹了大笑话。

  随着训诂学的研究发展,人们会慢慢意识到大学者朱熹犯的这样错误还不只一两处。

  甚至整个理学对于古文的解释,好多地方都是瞎胡扯……

  而王文龙一段讲完,在场许多人却都惊得呆愣:朱子还会犯错?还是这么不严谨的错误。

  有人当即惊道:“这如何可能?”

  “建阳先生怕不是说笑吧?”

  “这可开不得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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