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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185节

  面对百官上疏,万历皇帝想了个主意,初二万历下令:从此大明改太庙祭祀于四月初五——祭祀太庙这天发生日食,我以后不在这天祭太庙就解决了嘛。

  官员们都傻了,还能这样整?

  但他运气显然不好:紧接着四月二十日,承天府大地震。

  百官以为是上天示警,万历勉强当做没看见。

  然而小冰河期的气候是会整活的,五月戍寅日,大的来了:

  京城发生地震;同一时刻,朱元璋的老家,大明的中都凤阳府在夏季突降冰雹,一块碗大的冰雹直打断了皇陵大殿的屋脊。

  北都、中都同时出现异象,而且都是百年难见的那种。

  说是巧合,但这也实在太巧了。天下震动,言官们纷纷建议皇帝修身自省以弥天灾。

  甚至万历皇帝都因此出现自我怀疑:觉得难道真是自己太过于摆烂,以至于弄得天怒人怨,上天示警?

  是否天怒人怨管不了,起码面对百官们疯狂上疏,万历皇帝明白他继续窝在宫里就要出事了。

  五月末,万历皇帝终于放出消息:皇帝要开经筵。

  明代的经筵礼仪虽然完备,但已经流于形式,只是显示皇帝勤学好儒给人看而已,万历皇帝早就不参加了。

  在经筵之中文化修养较高的讲官们可以在万历皇帝面前展示才华,也是一种安抚百官的方式。

  百官们对此也颇为高兴。这可是万历朝在张居正死后,废除了十多年的经筵再次开讲,能上史书的。

  于是相关人选争出了狗脑子,各大党派全都倾尽全力,一番争论,大家从翰林院、春坊、国子祭酒间选了两人为进讲讲官,从翰林中选两人展书、掩书。

  最终,参与经筵的四人中浙党占了两个,东林一个,齐党一个。

  然后便是翰林院祭酒领导众翰林开写讲章,讲章分成两份,一份进呈御览,一份由众官员讨论研究。

  六月二日,经筵开始。

  内阁首辅沈一贯任知经筵事官,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通政史、大理寺卿,两位内阁大学士侍班,万历朝的最高班子全数到场。

  侍班人等行礼开讲,先讲四书,再讲经史,所讲的内容别说在场的众官员就是万历皇帝自己也熟得不得了,但是为了表现回心转意的态度,万历皇帝只能强坐在那里听讲。

  昏昏沉沉讲了一上午的时间,第一天的经筵终于结束时,沈一贯偷眼看到万历皇帝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

  沈一贯察言观色,对万历道:“圣上,请赐酒饭。”

  万历皇帝已经坐不住,摇头说道:“朕身子有病,头疼难耐,实在难以支撑,还请沈阁老带人至左顺门用酒饭。”

  沈一贯点点头道:“臣遵旨。”起身带着大家去吃饭,一众参与经筵的官员也不好说什么,万历皇帝能来参加经筵就不错了,不能要求太多。

  李廷机默默跟着离开,出文华殿时不禁忧心忡忡。

  经筵是个相当繁琐的工作,一天的经筵办完还不算结束,隔两天还有日讲,日讲的形式比起经筵简便一些,不用很多人侍班,这一次朝中斗争出来的日讲讲官就是李廷机。

  李廷机是万历十一年的榜眼。

  他是沈一贯的门生,但是性格和圆滑的师父不同,他有公正不偏私的名声,做南京户部、工部二侍郎时处理政务井井有条,如今做着礼部左侍郎,作为浙党,兼职日讲讲官。

  在左顺门用过饭,众讲官散了,李廷机坐着轿子回家兜了一转,便换了身衣服跑去找沈一贯。

  在师父的府邸中坐下,他开口就问:

  “沈师,圣上后日还参加日讲么?”

  沈一贯道:“今日坐了一上午都忍了下来,后日想必还是会照常日讲。”

  他叮嘱徒儿道:“后日的讲稿你都准备好了吗?”

  李廷机道:“日讲内容学生信手拈来,定然不会出问题。”李廷机在考中进士之后就是长期混职于翰林院,还当过国子监祭酒,儒学功底相当深厚,并且教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书,以他的才学应付日讲工作十分轻松。

  说完他脸上却露出为难神色:“只是怕圣上提出艰深问题难以回答。”

  沈一贯知道李廷机所说的所谓艰深问题并不是在儒学上多么困难,而是以万历皇帝的性格一不开心说不定就要刁难李廷机。

  他思索一番道:“圣上能够重开经筵就是莫大好事,不需要着急在这一次日讲之中表现的太过严肃,可捡一些市面上时兴的观点吸引圣上兴趣。”

  李廷机点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虽然沈一贯和李廷机参加经筵都带着争权夺利的心思,但是出于文官的本意,他们却都觉得自己有义务让万历皇帝能够多开经筵。

  一个礼部侍郎,一个内阁首辅只能像研究怎么给小孩讲课一般,搜肠刮肚的想着可以吸引万历皇帝的新奇观点。

  沈一贯道:“王建阳近日有一部《尚书古文疏证》在京城流传,你可曾听过吗?”

  李廷机闻言大惊:“此书争议颇多,推荐给圣上,只怕是不适宜罢?”

  万历皇帝本来就对儒家不够尊重,李廷机还想要通过日讲能把万历皇帝的性子给掰一掰呢,他实在不愿意把王文龙的《尚书古文疏证》推荐给万历。

  沈一贯闻言一笑,道:“你若不肯那就再想其他主意。”

  两人参详到傍晚,也拿不出更好办法,等李廷机告辞离开,沈一贯唤来幕僚道:“将那部《尚书古文疏证》拿来,我仔细研究一番。”

  李廷机才刚刚进京当官,对万历皇帝这人的品性还没摸得太清楚,对于他还有希望,可沈一贯已经在内阁待了几年,早就明白万历无药可救。妄想通过一次日讲就改变皇帝的性格,简直是痴人说梦。

  沈一贯对于这次日讲抱有的态度非常现实,只希望用内容吸引住万历皇帝,能够让他多开几次经筵日讲,这就可以被作为他的莫大功绩了。

  他才不在乎给万历讲的是啥。

  六月五日,日讲在文华殿与后殿之间的川堂中举行。

  今天的日讲总共来了五人:三位阁老,加上讲四书的李廷机,讲经史的唐文献。

  日出之时,万历皇帝就到了文华殿后殿的东房进行祭祀,拜九小龛和周公、孔子,阁臣和讲臣都在文华殿外的月坛栏杆边等候。

  等万历皇帝祭拜完毕,走入后殿。殿门开启,阁老及侍讲大臣全都跟着走进。

  日讲形式比起经筵就要简单许多,万历皇帝的宝座仅仅比讲官坐席高三寸,几乎是和几个讲官面对面,而且讲官也不像经筵一样可以把讲稿子铺在桌案上,他们面前只放着教材,所讲内容完全靠自己脑中记忆。

明后天更新不稳定

  往后两天都得走亲戚,来回跑,不一定有时间写,有可能请假。

  有书友问什么时候发,说看了好几次,我定个时间吧。这两天如果写了会在上午九点或晚八点发,晚八点还没发就没有了,

  这两天过后就好了,假期结束前,这几天欠的章节一定补上。

  这两三天更新不稳定,恳请大家海涵。

第303章 惫懒的学生

  众讲官进入川堂时万历皇帝已经高坐台上,正一脸“好学”的翻看今日讲章。

  他抬头对众臣道:“众卿请入座。”

  讲四书的李廷机先出来行礼道:“圣上,今日臣讲《尚书·虞典·尧典》一章。”

  万历点头:“李卿请上座。”

  “谢座。”李廷机再次行礼,来至讲席坐下,放下自己的经书,拿桌上象牙签翻开书页指着原文念起来:

  “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万历听了一段,又行礼如仪的问道:“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当做何解?”

  李廷机道:“此乃恭敬节俭,明察四方,善理天下,道德纯备,温和宽容之意。放勋出自……”

  一番解释,万历笑道:“这讲的算是极精的了。”

  李廷机长疏一口气,沈一贯也面露笑容。在座诸臣对视一眼也觉得李廷机讲的不错。

  众臣知道万历皇帝是张居正亲自教出来的,五岁能读尚书,做事怎么样不说,但就文化水平来说早就过了要靠日讲学习的阶段,今日的日讲的任务与其说是教万历读书,不如说是通过这一活动表明诸臣对皇帝劝谏的态度。

  李廷机选《古文尚书》中的《尧典》就是用古之帝王劝谏皇帝的意思。

  飞快讲完今日的四书内容,李廷机关心问道:“圣上近日读什么书?”

  万历道:“我常犯头疼,读书上困难些,否则也不致整日难以视事,所读主要是些医书、同些公正平和的道经之类。”

  李廷机道:“臣以为诸子虽异,其道为一,便是医书道经,读到底下,依旧可申明圣人之道,圣上虽身体微恙,能勉力读书总是好的。”

  万历也点头道:“朕也是这个意思,总要拼着读去,日常诸般大事,却不得不仰赖众臣工的了。”

  李廷机想想,又说:“然而读书一事,纸上得来终觉浅,圣上既有所明误,还需身体力行去做,便如《尧典》中舜帝慎微五典,方能五典克从。纳于百揆,才有百揆时叙。知与行虽是一体,却有前后之分。便是身体之上也有行的,如圣上知保生之道,便可少酒少气……”

  万历瞬间生气,表情严肃的道:“这是宫外小人乱语,朕何尝好酒气?”

  “朕也学医,自知我乃是心肝二经之火,时常举发,头目眩晕,胸膈胀满,所需乃是调理,最怕是那等乱语,触起朕怒,以致肝火复发,疾病愈发不见好也。这事情,卿等需知晓的!”

  李廷机也不能跟万历顶牛,忙道:“臣晓得的。”

  他下座侍奉,唐文献又上来侍讲《通鉴节要》。

  虽然有李廷机的前车之鉴,但唐文献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只能硬着头皮再拿通鉴的故事劝谏万历要多听臣言,多于勤政。

  万历皇帝心情已经有些不好,一听再次皱眉道:“你等所论雅非朕议,都是外面瞎传。近来只见议论纷纷,以正为邪,以邪为正,一本论的还未及览,又有一本辩的使朕应接不暇。朕如今张灯后,看字不甚分明,如何能一一遍览?这等殊不成个朝纲。”

  众大臣闻言面面相觑,沈一贯连忙救场道:“这也是臣等才薄望轻,因鉴前人覆辙,一应事体上则禀皇上之独断,下则付外廷之公论,所以不敢擅自主张。时或圣上不言,臣等无处定夺,故而唐翰林有此建议,其实并无不敬之心。”

  万历道:“朕也知卿们是股肱之臣,朕既委任,卿们有何畏避?列位还要替朕主张,任劳任怨,不要推诿。”

  接着他又对唐文献道:“朕有时读书,经筵进规多于正讲,日讲则正讲多,进规少,你等多做正讲。进规之事,少言!”

  唐文献毕竟不是教学生,万历自己都点菜了,他哪敢再说话?点头不跌。

  有两人的吃亏打样,接下来的讲官也不好再发挥,日讲进行了半上午时间,万历脸上早已经露出不感兴趣的神色,一会儿咳嗽,一会儿擦拭。

  眼看时间也已经到了日讲中可以让大臣下去咳嗽、礼容、准备吃午饭的时候,万历皇帝的心思早已不知飞到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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