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合成系文豪 第568节
这段时间,随着试映范围的扩大,对《芙蓉镇》的评论越来越多,批评与赞扬总体上呈三七开的比例。
但在心理学上有一个“负面效应”的说法,也就是说,人对坏的负面信息会更加敏感,记忆的也更加深刻,也就是说“一黑顶十粉”。
有三成的批评,已经很致命了。
而要说其中最严重的,还是朱大可的那篇批评。
作为名声鹊起的先锋批评家,朱大可对《芙蓉镇》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大。
谢晋翻了一会,翻到《中国电影时报》,这是电影评论学会创办的一份电影类报刊。
谢晋很快在上面看到一篇关于《芙蓉镇》的评论文章,看了一会儿,竟然提到朱大可。
“这是反击的文章?”
他心中诧异,再看具体内容,结果咳嗽几声,差点儿把八宝粥从喉咙里面喷出来。
“哈哈,绝了!”
“谢导?您.”剪辑师王华瞠目。
“看看,你们都看看这个。”
谢晋擦擦嘴,把报纸铺到桌上,拍拍其中一个版块儿,“这个文章写的,绝了!”
王华好奇的抻过去脑袋,看了一会,反应更大,猛拍大腿。
“牛逼啊,这文章写的,笑死我了,这许非是谁啊?怎么帮我们说话?”
“许非?”
一个剪辑师有点儿印象。
“这人我知道,嘿,可有几年没看着他的文章了,他写的东西,骂的那叫一个犀利。”
“写的啥?写的啥?”
“你们快都看看,忒贱了,哈哈!”
北影。
“有啥新闻没?”
“新闻?有啊,陈冲准备回国参加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
“陈冲?丫不都去美国好几年了么?”
方琛嘀咕一阵儿,“有没有《芙蓉镇》的新闻?”
“《芙蓉镇》啊”
售报点,营业员啪递过去一份《中国电影时报》:“你看这个吧,今儿来买这个的特多,我这儿就剩两份了。”
“那给我来一份。”
方琛交钱取货,随手翻开一看,看着看着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骂得漂亮!”
方琛随便拉了一周围一脸惊恐盯着他看的人,指指报纸,好像多年老友似得,“我就说那个朱大可是放屁,那孙子他懂电影么?瞎哔哔,骂的真好,骂的漂亮。”
文章名为《‘芙蓉镇’该当何罪?》:
“《芙蓉镇》上映后引起了争议,有争议是正常的,我们国家在宝钢选址、深城搞特区、三狭造电站等问题上,一开始也引起过争议文学艺术的创作就更应该允许有争议。”
“但问题是这种争议应该是民主的、平等的学术探讨,而不是批判、讨伐和一言堂。”
“我们处在一个伟大的时代。”
“有些事儿过去快10年了,社会的大变革,恰恰是出大作品、大影片的时代。”
“我们新中国成立已经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干什么还要畏畏缩缩、抖抖瑟瑟、小手小脚?”
“我们曾经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而拍出来的影片,居然不如几十年以前的水平。”
“那么电影人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们这代人,有幸经历了不同的社会现实,使我们较为清晰地认识了国家民族和个人所走过来的道路,它作为一种良好的拍片条件提供给我们。”
“加上中国其他拍片条件也是相当之好,在世界上是少有的,为什么不珍视这些条件?拿出优秀的,具有深刻内涵和庞大构思的大影片来!”
“如果我们还只能拿出平庸无力的影片,我们就对不起这个时代,也对不起多年来我们已经吃过的苦头。”
“而《芙蓉镇》,在我看来正是具有深刻内涵和庞大构思的大影片,一部远超我们过去电影水准的巨片,对于我们的电影事业,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可这个时候,诸如朱大可之流,竟粗暴轻率的给一部作品下了定论,挥毫泼墨,便将《芙蓉镇》定性为抹黑的扫把。”
“这是草菅《芙蓉镇》之命,更是草菅中国电影之命!”
“其嗅觉之灵敏,不知情者,还以为是明代东厂之太监重生。”
“只因在芙蓉镇的青石板街上扫出一粒灰尘,便认定这是颠覆江山的火药!”
“或许,在朱大可这些位‘公公’眼中,连清明上河图都要被批为fj余孽。”
“按照这种逻辑,《阿Q正传》该当何罪?它竟敢让未庄百姓头上长出癞疮疤;《茶馆》该当何罪?它竟让shzy的天空下飘着大烟馆的浊气”
上海财经大学汉语教研室里,朱大可文章还没看完,便已气的把报纸撕了粉碎。
第431章 “你咋不上天呢?”
即便撕碎了报纸,朱大可的眼睛却还是离不开报纸上那些硕大的字眼:
“看见故宫屋檐上的杂草,便痛心疾首这是要拆了紫禁城。”
“殊不知真正的勇士,从来都秉持刮骨疗毒的勇气!”
“朱大可同志自诩学识渊博,竟连《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都未曾读过。
‘文艺作品中反映出来的生活却可以而且应该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高,更强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带普遍性。’
只要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就能明白《芙蓉镇》从不是扫把星。”
“连故宫的铜缸都需要定期刮锈,一个健康的社会又怎会害怕艺术的除锈剂?”
“《芙蓉镇》的真意,绝不是扫除‘左’,而是蒙在历史上的尘埃。”
“我们实事求是,朱大可同志,不曾为电影事业做一丝一毫一文一字之贡献,没写过一个剧本,未做过一部电影,却对《芙蓉镇》怀揣着这么大的恶意,此人究竟是何居心?”
“文章张口便批评《芙蓉镇》是抹黑我们的电影作品。”
“你朱大可究竟是哪路毛神?有何资格代表我们被抹黑?征得了谁的同意?”
“《芙蓉镇》这部电影再不济,原著小说也是全国文艺工作者共同推荐的茅盾文学奖获奖佳作。导演谢晋则是代表中国电影站在过国外领奖台上的人。”
“你朱大可又算是老几?”
“坐议立谈,自以为无人可及。”
“汝何不以溺自照?”
“《芙蓉镇》自播出以来,就深受人民群众喜爱,电影院一票难求,上座率爆满,群众们交口称赞,听说拷贝量也破了记录。”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难道群众们会追捧一个抹黑我d的电影?”
“《芙蓉镇》是否抹黑我d?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如此看来,这朱大可真是‘谎狗’一只!”
“竟还好意思以学者自称?”
“当真是玷辱士林之衣冠败类,二十四史儒林传所无之奸恶小人!”
“只有一点让我佩服,就是这种水平的文章他居然也会发表的勇气!”
“评论界的权威尚未发声,此人书没读多少,电影没看多少,就觉自己理论高度和现实批判力,已超越电影界内权威。”
“你那么牛?”
“你咋不上天呢?”
文人骂架,自五四以来,就是咱们文化界的优良传统。
这个传统一直继承下来,并顺利发展到电影产业,每当一部新片出来,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评价,观点相斥,便在报纸上互相攻讦,这已经是一种文化习惯了。
且和电影审核相似,这会儿的纸媒环境宽松,报纸更注重的是意识形态,只要不违反上面的精神就能发表,编辑们还乐得发些找事儿的文章,往往都能促进刊物近期的发行量。
当然,就算攻讦,也不能骂的太过粗鄙,要用词考究,同时又要表达出侮辱性、攻击性。
像是著名的梁鲁之战,梁实秋批鲁迅的翻译:“先生的硬译已经和死译没啥区别了,他还指望我们硬着头皮看下去,我硬着头皮看下去了,结果一无所得。”
鲁迅先生当即回喷:“梁先生说自己硬了,那么是真的硬了吗?在我看来,其实还是软趴趴的,这不就是新月社的特色嘛!”
完事儿还非常不讲武德的又补一刀,不客气的称梁实秋为“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
文坛泰斗都如此骂战,现在的这些小辈们也算是有了凭靠。
现在这个许非,一跳出来就是“东厂公公”“汝何不以溺自照?”“谎狗一只”“你咋不上天呢?”这种词儿。
朱大可只觉得胸中有火在烧,七窍生烟,暴跳如雷,眼都红了:
“肆言詈辱!肆言詈辱!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