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合成系文豪 第508节
赵振开合上稿子,回味着小说的内容,掩卷沉思良久,忽的抬起头,握着笔抽出一页稿纸,刷刷写下几行文字,几乎是一气呵成。
随后拿着稿纸冲出屋子,“邵飞,邵飞,我写了一首新诗。”
邵飞和呼呜同时回过头,看向一脸兴奋的赵振开。
“什么诗?”
“我念给你们听。”
赵振开扬起手中的稿子,感情饱满的吟诵道:
“在黑暗的边缘徘徊。”
“子弹的呼啸,划破夜空的宁静。”
听了两句,呼呜便感受到一种压抑、紧张的战争氛围。
很明显,这是一首抨击战争的诗歌。
呼呜马上便联想到,赵振开的这首新诗,很有可能是受到江弦那篇小说《战马》的启发后所作。
毕竟那篇小说的主题就是反战。
赵振开仍是满怀激情的吟诵着这首诗歌。
读诗这种事,尤其是在一群人面前读诗这种事,放到后世,可能都会觉得很尴尬,觉得这货一定是个装货。
但在这个文艺范儿十足的年代,没有人就会这么觉得。
这年头很流行一种活动叫诗会。
诗人们写了诗,一定要在诗会上向其他人亲自朗诵自己所写的诗。
这里不得不提到陈皑鸽,这货钟情于频繁参加此类活动,完全无愧于“吟诗小王子”的称号。
赵振开的朗诵水平一般,不过抑扬顿挫,感情饱满。
“废墟是沉默的幽灵。”
“眼眸是恐惧的阴影。”
“家园是岁月的泪滴。”
“战争的恶语,在大地刻下伤痕。”
“月光正在擦拭纪念碑的淤青。”
“把弹壳种进土地。”
“等待长出,会唱歌的铜铃。”
“赵哥,真美,这首诗写的真美。”呼呜抹了抹眼角。
这首诗一如赵振开以往的风格,语言冷峻、深邃,却又能感受到诗里深刻的情感和思想。
“把弹壳种进土地。”
“等待长出,会唱歌的铜铃。”
邵飞把这两句重复一遍,“真行,这两句写的真好。”
赵振开笑了笑,“不是我写的好,是江弦写得好,他那篇小说的情感和感染力太强了”
赵振开很清楚,自己这首诗的一切感悟,都是源自于《战马》这篇小说。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奔赴美国,迫不及待创办《今天》,迫不及待将《战马》这篇小说介绍给美国人民。
王濛在《人民文学》内部会议上宣布江弦任职以后,又拉着江弦和编辑部的人一块儿在新侨饭店吃了顿饭。
这也算是江弦以《人民文学》副主编的身份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亮相。
随着江弦正式上任,《人民文学》内部的复杂情况也更清晰的呈现在江弦的面前。
任何单位的内部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人民文学》同样如此。
众所周知,如今文艺界存在两个最大的派别:
惜春派和偏左派。
惜春派以“文”见长,偏左派“官”气浓重。
双方针对嗡嗡嗡结束后文学创作是否应该真实地暴露和反应当代社会伤痕与现实以及是否应该恢复“十七年”主流文学的问题,展开着旷日持久的争论。
《人民文学》这部杂志,在文学界又是一部绝对地位超然的文学期刊。
毫无疑问,对于惜春派和偏左派这两方来说,谁得《人民文学》,谁就得文学界的舆论主导权。
因此,《人民文学》绝对是惜春派和偏左派争夺最激烈的地方。
《人民文学》的内部矛盾,也可以看作是惜春和偏左两派之间的矛盾。
江弦被王濛提名任职副主编的事情,很快便上报到《人民文学》的主管机构中作协。
中作协dang组会的几名成员,在一起讨论起对江弦正式聘任的事情。
一名偏左派的领导同志皱眉道:
“我觉得不太妥当,江弦的风格和王濛相近,由他来担任副主编,那王濛那边”
话虽没说完,但意思其他人都大概明白。
王濛办刊风格跳脱,这一点作协里领导班子成员们早已达成共识。
他上任《人民文学》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整了不少幺蛾子出来。
一会提出一个逐级承包、组班招聘。
一会又提出一个刊物要设函授及讲座。
总之,这小子要大干一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但对于偏左派来说,如今的《人民文学》刊物风格是无需改变的。
在前些年,随着上头会议的东风,以及话剧《假如我是真的》、电影剧本《女贼》和《歌德与缺德》等文艺作品的出现,偏左派发起了对惜春派的总攻。
如今形势对偏左派可谓是一片大好,《人民文学》的办刊风格也正中他们下怀,可以说舆论的主导几乎握在他们手里。
而现在,王濛要改变这个格局,这自然是他们不能容忍的事情。
“之前冯沐同志就点名批评过他一次,我看他是完全没听进去。”另一名同志愤愤的说。
此前,冯沐曾在中作协的会议上,点名批评了王濛在《人民文学》上发行的两篇稿子,斥之为“垮了的一代”的文学。
“我看了吃惊,知道有些青年的思想可以走到这个地步,是值得注意的。”
在作协的偏左派眼里,要制衡一个“刺头”王濛就是件不容易的事了。
如今要是再多一个江弦,那刊物如今的平衡,恐怕没那么容易再继续维持下去。
中作协这边,一时间对于江弦这个副主编职位态度都相当不满。
没办法。
江弦不是偏左派的人,也不是惜春派的人,人家惜春派本就形势吃紧,自然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骑墙的小子站出来说话。
光未然虽然从《人民文学》退出,不过对这部杂志的前景依旧很是关注,对江弦这个年轻人的路途也同样关注。
察觉到江弦一时间成了两大派的舆论中心,他便赶紧一个电话打到王濛那儿去,让他和江弦过来作协这边说一说,未来对《人民文学》这部刊物的想法,以及江弦这个副主编将来的工作计划。
王濛不敢耽搁,赶紧喊着江弦一块儿过去。
《人民文学》就在作协的院子里,相隔不远,不过过去那边的路上,江弦还是心生出一种旧时代大臣们进京述职之感。
“你这脸上都是怎么了?”王濛指了指江弦脸上,一道一道的红色痕迹很是明显,好几处还破了。
“我闺女抓的。”江弦笑着说。
他们家小小陛下如今正是活泼爱乱抓的年纪,又长了指甲。
江弦这个当爹的就遭了殃,不过即便被闺女抓了,也只觉得幸福,一点不觉得疼。
说话间,就到了地方,中作协的一间会议室。
江弦跟在王濛身后推门进去。
所谓会议室,其实就是个相对宽敞的屋子,里面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各式的桌椅。
周洋同志坐在东面,腰挺得笔直,似乎在和对面的人争论着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是“霹雳手”林默涵,他老人家身子半倚,撑着椅子的扶手,眉头紧蹙,时不时地用抬手去扶那副黑色的镜框。
还有好些人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
刘白羽一个人坐在靠着门口挡着光的角落,垂着头沉默地抽着烟袋,眉眼间思虑重重,但一语不发。
光未然半靠在一张藤椅上,面色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
中央放置着一个小小的茶几,上面零碎着摆着些瓜果和茶点。
王濛和江弦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朝着二人看来。
“江弦来了。”光未然喊了一声。
“光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