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改历史是门好生意 第56节

　　如果把“神格”比作“人格”，那么神性就有点像“人格”中的“本我”部分。就催生“命运之神”这个任务来说，只有找到命运的“本我”，才能想办法塑造祂的“自我”。

　　所以，也就不怪执笔人死死拉住这条“命运线”不松手，试图顺藤摸瓜了。

　　于是，沙斯希乌斯立刻就倒了大霉。

　　占卜是会产生损耗的；占卜的目标越是重大、想要的效果越清晰，占卜师的消耗就越大。这种消耗包括但不限于精神、气力、魔力乃至生命力。

　　在某个瞬间，沙斯希乌斯感到自己突然一阵意识恍惚，而后身上的魔力如决堤之水般涌出体外，消散在未知的空间；紧接着就是精神的迅速萎靡，顷刻间意识就陷入半昏迷状态。

　　占星术士知道自己遭到了反噬；这是占卜过程中极少遇到，但又极度凶险的情况，必须立刻中断占卜。

　　可随后发生的事情让沙斯希乌斯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中断占卜仪式！而且随着魔力、精神力殆尽，他的生命力也开始消散。

　　以人类的身体，哪怕这个人是术士，拥有强大的魔力储备，又如何能支撑起两个“神性”的交流渠道？

　　沙斯希乌斯此刻就像垂钓时勾住了一条根本提不动的大鱼，不但鱼钓不起来，自己还反过来被鱼拖进水里。更可怕的是他想撒手都撒不开，因为两个“神”试图交流的强大意愿不是一个凡人能够抵抗的。

　　交流渠道是沙斯希乌斯打通的，但掐断渠道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很快，占星术士连正常的思考都无法维持了；因为身体消耗太大，他头巾下的发色短短几分钟就由黑变白，裸露在外的脸、手等身体部位的皮肤起皱、起斑；衣服遮盖下的身体形同枯槁。

　　这一切变化都在艾登子爵的眼皮子底下发生，没等他反应过来，沙斯希乌斯的生命就进入了弥留状态。

　　瓦提尔被吓坏了；占星术士是皇帝所信任的宠臣，可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自己面前。他顾不上占卜仪式的神圣性，扑上去想唤醒沙斯希乌斯——在子爵的视角里，对方一直在仰头观星进行占卜。

　　“大师，大师！”子爵摇晃着占星术士的身体，但对方全无反应。正当他考虑着是继续尝试叫醒，还是离开观星台去寻找帮手时，沙斯希乌斯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从“观星”中清醒过来。

　　“大师，沙斯希乌斯大师！”慌乱的子爵似乎想不到该说什么，只是盲目喊着占星术士的名字。

　　“那是……神！”沙斯希乌斯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几个字；他脸上是一副僵硬的惊恐表情，但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又充满了虔诚和敬畏。

　　这几个字也成了占星术士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艾登子爵扶着沙斯希乌斯的尸体欲哭无泪，而死者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更是令人遍体生寒。

　　大师，你知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我让你帮忙调查诽谤皇帝的阴谋，你却说对方是神？

　　什么意思？

　　难道是神明亲自出手针对皇帝？

　　哪怕世界上最权威的君王，也无力对抗神的质疑与惩罚。

　　只可惜，沙斯希乌斯已经听不到更回答不了这些问题了。

　　另一边的林祐并不知道，因为自己顺藤摸瓜的尝试，居然让一位顶尖占星术士当场逝世。他现在只为这次尝试的失败而叹息。

　　时间太短，命运线也太细，只模糊感知到一个物质之外的维度，联系就中断了。

　　等执笔人从叹息声中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冈特·欧迪姆居然一直在盯着他看。

　　“怎么了，看什么呢？”林祐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自己。

　　“我在看……伱的神性。”镜子大师的感叹却比林祐“真诚”得多，“之前从没意识到，你的神性居然与命运如此契合。”

　　林祐想了想说：“也许是因为摩伊赖特别喜欢我？”

　　镜子大师没理会男孩的俏皮话，而是接着说：“或许你还没有意识到，你和命运契合意味着什么。”

　　“噢？那我很乐意向您请教，欧迪姆先生。”执笔人的表情却根本没把自己说的话当真。

　　“你完全可以自己来担任这个世界的命运之神，布莱斯。”欧迪姆的神色语气罕见地郑重，“命运神性尚未完全觉醒，浑浑噩噩；你可以用自己的人格去取代祂的神格——你完全有这样的资质。”

　　“你说得倒是很轻巧。”林祐不以为然地一笑，“这个时候，你的表现才真正贴合了我印象中的恶魔；都那么唯恐天下不乱。”

　　“你知道你很难相信。”恶魔循循善诱，“虽然的确很困难，但并不是做不到；而且，还有我可以帮你。如果你怀疑我，那不妨定个契约……”

　　“得了吧，欧迪姆先生。”执笔人直言打断，“众所周知，你的契约才是这个世界最不可信的东西。”

　　第三更

第103章 第一二章 强大的追捕队伍

　　第103章 第一〇二章 强大的追捕队伍

　　执笔人与镜子大师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只算寻常，但是旁边的丹德里恩已经听傻了。

　　人家米尔瓦毕竟是侍奉过森林女王，偶尔也有机会接触田野女王、湖中仙女这样的存在；吟游诗人虽然周游列国，可要说面对的超凡存在，也仅限于他的好朋友白狼杰洛特所杀死的各种怪物。

　　有关神明、命运的谈话理所当然引起诗人的极大兴趣。但是他又不敢轻易开腔，直到林祐与欧迪姆明显结束谈话，镜子大师悻悻然别过脸去，丹德里恩才小心翼翼地插嘴。

　　“为什么命运与神明在您二位口中都如此随意且平淡呢？就我个人的经验，轻蔑于神明已然不可取，轻蔑命运恐怕更是一种危险的想法。”

　　“轻蔑？呵，你会重视那些每天习以为常的人或事吗？”欧迪姆冷笑着说，“不说别人，只说你自己吧，丹德里恩；如果以是否存在神性为评判标准，你不也和两个神明一起吃过饭、聊过天么？”

　　“啊……”诗人惊呼一声。

　　一旁执笔人不屑地说了一句：“别听祂的；一个并不是神，另一个干脆是恶魔。”

　　丹德里恩的目光在林祐与欧迪姆身上来回移动，头上渐渐透出一丝冷汗；他是个聪明人，当然听懂了两人的暗示。问题是他分辨不清，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神秘人物，到底哪个更像恶魔一点？

　　“伱是不是在想，在座的哪一个是恶魔？”欧迪姆不愧是最懂人性与人心的存在，一语道破诗人的想法。

　　丹德里恩故作轻松：“如果真有恶魔，我可太开心了；听说恶魔愿意与人签下契约，实现别人的愿望？我正有一个怎么都实现不了的愿望。”

　　“说来听听。”估计镜子大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自动送上门的业绩。

　　丹德里恩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看着目露精光的欧迪姆心里直打鼓，只觉得这个同行一路的中年人突然变得极度陌生；“您不会想说，要跟我签契约吧？”

　　“为什么不呢，这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做人要讲信誉，尤其是商业信誉。”

　　丹德里恩“咕嘟”吞咽着口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说吧，吟游诗人，把你的愿望告诉我。”镜子大师催促道，“我好考虑给你开什么价。”

　　“我……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都有一个不同的、年轻漂亮的女孩爱上我，哪怕第二天我主动离开她们，她们也无怨无忧；直到我一百岁生日那天都不例外。”

　　“……”恶魔突然就沉默了。

　　“您觉得，这个愿望能实现吗？”丹德里恩小心翼翼地问。

　　欧迪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恶魔也不是万能的。”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看上去，恶魔先生似乎有点意兴阑珊。

　　营火旁再次恢复了平静，而且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白天重新上路。

　　但是这个晚上并非所有人都能享受平静。当林祐一行于第二天重新上路时，前一天与他们见过面的蕾娜女士却陷入了巨大且无法自拔的漩涡之中。

　　这位强盗女首领与林祐见过一面，又因为身份被拆穿而慌忙离开；她打算天一亮就渡过叶连娜河，返回北方那赛尔行省的老巢，好远离那个猜透她身份，且有可能给她带来麻烦的古怪小孩。

　　可是当天边露出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一队至少二十人的骑兵队伍就包围了强盗营地。没等蕾娜决定往哪个方向突围，骑兵队伍身后突然开启的传送门瞬间让她绝望了。

　　想突破二十个全副武装的骑兵包围圈本就是九死一生，却不料对方还有强大的术士助阵。

　　传送门里首先走出来的是一男两女共三个人，而后陆陆续续跟了七八个披着全副黑色板甲、手持各色远近武器的士兵。

　　艾登子爵打头，他面色铁青，眼睛里布满血丝；可想而知，刚刚过去的一夜他承受了多少压力。

　　跟在艾登子爵身后出来的两个女子；一个年轻貌美，头上留着覆耳短发，身穿黑色吊带连衣裙，坦然露出大半个胸部。另一个满脸皱纹，头戴宽檐草帽，身穿朴素长袍，优雅得体。

　　就蕾娜女士的经验，那两个女人中至少有一个是术士；尤其那个穿着黑色连衣裙袒胸露背的年轻女人，最符合女术士留给世人的印象。

　　“就是你们；”艾登子爵穿过骑兵人群，站在强盗们面前，“有人告诉我，昨天上午，你们在叶连娜河袭击了几个旅行者？”

　　肩负沉重压力的子爵阁下没有丝毫浪费时间的举动，拿着从当地情报员那里获取的情报资料，一见面就直接开始了质问——他甚至都等不及把强盗们先抓起来。

　　蕾娜止住了部下的骚动，表现出合作的姿态答道：“是的，是我们干的；不仅如此，昨天下午我们还与那几个旅行者见了一面。”

　　“那些人里边都有谁，袭击发生的过程，还有你们谈话的过程，都发生了什么？”艾登子爵继续追问，声色俱厉。

　　“一个吟游诗人，一个很出色的女弓箭手，还有一个魔法实力强大的小孩，最后还有……一个行脚商人？我不确定。”在里外至少三倍数量士兵的包围下，蕾娜女士不得不努力回忆，尽可能避免触怒对方；“那些人很重要吗，我们是不是……”

　　“现在是我在问你，女士。”艾登子爵粗暴打断了对方，“我要你详细说明对方的战斗力；尤其是那个魔法实力强大的小孩。”

　　艾登子爵的暴躁肉眼可见，而且谁都能看出他暴躁情绪之下难以遏制的恐慌。

　　沙斯希乌斯的离奇死亡让皇帝暴跳如雷，差点生撕了闯祸的情报主管。不过，当子爵阁下避开众人，陈述了占星术士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后，皇帝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艾登子爵得到了最后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而皇帝也体现出前所未有的重视，专门调来两位女术士配合子爵的行动。

　　芙琳吉拉·薇歌；

　　伊斯贝尔·爱普·薇尔·莫斯。

　　有术士传送门的帮助，几个小时内就到访了数个可能有最新消息的地方情报站，而后凭着最新的消息派出骑兵一路找了过来，成功截住了未及逃回老巢的强盗们。

　　第一更

第104章 第一三章 “发芽”的命运种子

　　第104章 第一〇三章 “发芽”的命运种子

　　针对强盗团伙的审讯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期间蕾娜女士再三提醒，说那伙神秘的旅行者只在前面不到半天路程的地方，暗示艾登子爵应该尽帝国臣民的职责，立刻抓捕诽谤皇帝的狂徒。

　　可惜，艾登子爵全都置之不理。

　　与这帮没见识的山贼土匪相比，皇帝麾下的情报主管更清楚那几个旅行者的可怕；一个能相隔千里弄死顶尖术士的人，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后续的审问工作被移交给两位女术士，她们的提问更加专业，也更加具有针对性；势必要从每一点蛛丝马迹中挖掘出对手的真实实力。而且相比情报官员的粗暴，术士们在逼问口供时还更加“文雅”。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划破清晨的宁静，不远处的大路上，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谁都不敢窥探薄雾深处的荒野中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算不算三生有幸，一伙强盗，居然能享受一位帝国子爵和两位术士的轮番“款待”，几乎没有人能撑过一分钟，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吐露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