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改历史是门好生意 第40节

　　每一个话题都是那么令人神往；克洛托满面庄严，眼中透着一种神圣的光辉。

　　可惜，这种表演纯属俏媚眼抛给瞎子看。

　　林祐双臂抱胸，呈现心理学上典型的“防御潜意识”动作；很显然，他不但没有对克洛托的话产生共鸣，反而抱有巨大的防范和抗拒心理。

　　“身为女性，确实在第一印象上能有效削减对方的防范心理；但是就演讲的语气、节奏等细节方面把控得不够好，在感染力方面更是远远不如朱庇特。”这是林祐对克洛托那番话的回应。

　　“你不相信我？”

　　“也不是完全不信。”林祐很认真地说，“比如说你们三姐妹的意识会彻底消散这句话，我还是愿意相信的。因为就算你们说了谎话，我也可以用鹅毛笔把它改成真话。”

　　“伱的意思是，你判断是否相信一句话，标准在于自己有没有能力控制，而与那句话本身的真伪无关？”克洛托再次露出冰冷笑容，“这正是神明的逻辑；你在使用诸神赐予的神器时，也被潜移默化改造了思维方式。”

　　林祐愣了片刻，不无自嘲地一笑：“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不过我的思维方式并不影响我质疑你刚才说的话。”

　　“无关紧要了。你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你本来有太多机会和办法让自己始终置身事外；如果不是本身就对大世界诸神心存猜疑，你根本不会来到这里，我也不可能与你单独会面。”

　　林祐两手一摊：“你喜欢这么想就这么想吧，如果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

　　克洛托不再言语，祂的身体逐渐虚化，变成一团团温和而散漫的光，宛如漂浮的气泡般朝执笔人围拢过来。光团的速度很快，林祐只退了两步，就被追上团团裹住。

　　光线一点点向林祐身体渗透，融入蛇夫座小宇宙中。

　　在光线最终消失之前，林祐听到了克洛托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其实你早就知道，你对大世界诸神的真实态度，根本瞒不过祂们。”

　　光芒消失，遮蔽波塞冬之墓的黑暗也随之消失。

　　“死都死干净了，还那么多话。”林祐烦躁地嘟囔着，上前抓住三叉戟的握杆，却发现以八岁男孩本身的力量要想抬起来非常勉强，只能戟尖着地，倒拖在手上。

　　抬头看看头顶的一线天，留守船上的巴博萨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痛快地将船锚抛了下来。林祐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三叉戟架在锚头，一起回到了战舰上。

　　刚踏上甲板，上帝的声音就在耳畔回响：“刚才发生了什么，谁遮蔽了我的视线？”

　　迫切的语气，好像完全不在乎会不会引来凡人的注意。

　　林祐环顾四周，看看一脸殷切的巴博萨，还有甲板上仍带着一脸惊奇表情的水手们；他们显然是听不到上帝的话，只不过是好奇巫师小老板在波塞冬之墓的遭遇。

　　于是乎，林祐故意放大了点说话声，听起来像是给船上的人讲述自己的遭遇，实则是给上帝对话：“我在下面遇到了自称为摩伊赖的女神。”

　　海盗们各自惊呼，实际上在场的几乎没有人知道“摩伊赖”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就连巴博萨也只是精通天文、数学而已。这帮文盲唯一听懂的就是“女神”这个词。

　　真正知道“摩伊赖”这个名字的是上帝，祂几乎立刻中断了通话。

　　男孩信口胡诌，用“通过女神考验获取三叉戟所有权”之类的瞎话糊弄了一通，便让巴博萨下达了返航命令。他自己则走向船艏，把黑胡子放了下来。

　　“你只不过是颗棋子，而且你的命运也不该终结于此时此地；我也不找你要赎金，但是特里同之剑将作为我的战利品。没意见吧？”

　　黑胡子神色木然，目光直勾勾盯着林祐手里倒拖着的三叉戟。

　　“这个就更别想了。”林祐此刻颇有些胜利者的大度，“我不杀你，并非我心存仁慈；是因为你命中注定会死在别人手上，而我无意更多破坏既定的命运。但是，我也不会无限度容忍别人的挑衅。”

　　黑胡子被送回了那艘满目疮痍的双桅帆船后，林祐就不再关心对方接下来的遭遇；脚下战舰升帆加速，踏上返航的路程。

　　这一路不再有任何波折，顺风顺水直抵卡吕普索隐居的岛屿。

　　“我还以为你们赶不及回来了呢？”巫毒占卜师半真半假地抱怨，“算算时间，杰克·斯派洛很快就会被克拉肯吞噬，你们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再找个船长带他们去世界尽头。”

　　看穿世界真相之后，所谓剧情也只不过是口中谈资罢了。

　　林祐将特里同之剑丢给巴博萨，顺带连收缴回来的笔记本连同红宝石都交还给他：“谢谢你这一路的帮忙，船长先生，现在我要和这位女士单独谈谈。”

　　巴博萨看着手里的特里同之剑，有种突然被馅饼砸中的幸福感：“您是说，这把剑也……”

　　“拿着吧，本来就该是你的。”卡吕普索替林祐开了口，顺带把老海盗打发出去了。

　　当小屋里只剩下两人时，林祐也不再遮掩，问道：“听起来，你似乎对既定的剧情感到不耐烦了？”

　　“谁会喜欢这种枯燥的角色扮演呢？看着所有和你对话的人都像看一群木偶、傻子，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卡吕普索抱怨道。

　　“所以你也想在剧情里添加点新鲜元素？”林祐冷笑道，“比如，命运女神三姐妹？”

　　“哈，说起这个，看上去你和祂们玩得不算很开心？”卡吕普索反过来揶揄道。

　　林祐愤然道：“你看到木偶都会觉得烦躁，凭什么认为我会喜欢被别人当成木偶？”

　　“我又能怎么办呢？祂们为了融入加勒比海盗世界，竟然想依照奥林匹斯神话复刻我和祂们的故事；由祂们每隔一段时间给我送来一个人类英雄，让我承受被爱人抛弃的命运。”卡吕普索笑嘻嘻地反问，“你说我能接受这种要求吗？”

　　“你要是继续满口谎言，不说实话，我倒是不介意照着神话来书写你未来的故事。”

　　第一更

第71章 航海者们大多是文盲

　　大世界的伊甸园里，有一个巨大的“沙盘”。

　　沙盘上并无常规的海洋陆地、山川河流，取而代之的是空旷虚无的黑色夜空；夜空里漂浮着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黄色萤光团。

　　每个萤光团里，都包裹着一个小世界。或者说，是一个小世界在“沙盘”上的投影。

　　这些“小世界”千姿百态，有的只是一颗星球甚至一块大陆，有的却是整个宇宙乃至多元宇宙。

　　林祐初到虚幻维度时，上帝就带着他参观过这个沙盘。

　　当时，上帝随手指了几个飘得比较近的光团给林祐看：“那是奥林匹斯神话世界、旁边那个就是古埃及神话世界，还有格林童话世界、安徒生童话世界；看那个，那是刚成型不久的冰与火之歌世界，这个世界还很小，只有一片海洋和以维斯特洛为主的几块陆地。”

　　其中几个亲口介绍过的小世界，有的已经成为大世界的框架，有的也在稍晚一些被融入大世界里。

　　只不过，一年多后的今天，仍有大量独立小世界漂浮在沙盘上。

　　这个“沙盘”是诸神系为推动大世界计划而制造，用以监控、观察所有被祂们选中将会融入大世界的故事。是与鹅毛笔配套、堪称虚幻维度独一无二的神器。

　　“沙盘”会被放置在伊甸园，就足以见得上帝在诸神系中的特殊地位。

　　有一个简单数据可以说明一切：2022年，现实维度基督教信徒达到24亿，远远领先于其他宗教。

　　更重要的是，在基督文明占据人类主流价值观的时代，他们塑造的故事也成为世界文化的主流，影响力遍及全球。

　　而众所周知，虚幻维度的故事世界能否成型，是由其在人类世界的影响力决定的。

　　哪怕不涉及神话、神明因素的现实题材故事，剧情中的主角、配角们也少不了念叨几句“上帝保佑”。

　　这就是影响力；也是为什么“沙盘”会被放置在伊甸园、为什么上帝成为“大世界计划”的日常管理者。每当有新的融合计划上马，众神总是汇聚于伊甸园。

　　哪怕另一个仅次于基督的大宗教也参与了大世界计划，那位神也极少现身于此——虽然千年之前祂和上帝出于同源。

　　这会儿，上帝就站在曾经为林祐讲解“沙盘”和“大世界计划”的位置，紧紧盯着加勒比海盗世界的光团投影，满面肃然。

　　柯罗诺斯已经和其他三个神话的代表结束争吵，分赃完毕也朝“沙盘”围拢过来。

　　上帝微微缓和几分脸色，故作轻松地对众神说道：“谈好了？正好，执笔人也和卡吕普索谈得差不多了。我觉得很快就能推动加勒比海盗故事进入融合轨道。”

　　听到“卡吕普索”这个名字，柯罗诺斯的脸色顿时一黑；而奥丁、达格达、羽蛇王顾左右，只当没听到，却一个个都故意让人看到祂们脸上憋着的笑意。

　　都是一方主神，显露人性中“恶”的一面时都肆无忌惮。

　　在众神因为或愤怒、或幸灾乐祸而各自心神不宁的时候，祂们关注着上帝的一举一动，却忽略了与上帝保持单线联系的执笔人。

　　乃至于林祐寻宝的行动也全都被归结于卡吕普索的苛刻条件，而未加深究。因此，对于林祐被困在波塞冬之墓时出现的那短暂“失联”时间，祂们也没有太在意。

　　一个连完整神系都没有的小世界能出什么事？

　　众神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小木屋里；这个时候，执笔人和卡吕普索的谈话都接近了尾声，有关“摩伊赖”的话题也早已过去。

　　双方已经谈好了改写方案，林祐也拿出鹅毛笔开始书写。

　　“在信息交流不畅的年代，事迹会演变为故事，故事会演变为流言与传说，最终在无知者穿凿附会下彻底背离真相。海盗们有关海洋女神卡吕普索的传说即经历了这一过程。”

　　“神之名讳难以详知，于是少数自诩为‘文化人’之辈穿凿附会，将加勒比海域新生海洋女神冠以古泰坦神之名，浑然不觉其中牵强附会之处，最终贻笑大方。”

　　“与之类似的，还有波塞冬、克拉肯，从未来过此方海域的神明、妖魔，其名号都被一知半解的航海者们加以滥用，却掩没了事实的真相与源头。”

　　写到这里，基本就把“卡吕普索”这个名字定义为加勒比航海者们无知的产物，是被人为穿凿附会到奥林匹斯神话去的。甚至连波塞冬之墓都成了虚妄的产物。

　　只要金光落下，也就基本断开了奥林匹斯神话与加勒比海盗世界最大的两个羁绊。

　　林祐停下鹅毛笔，抹了抹额头汗珠，对卡吕普索道：“就像我们说好的，你的神职与权责不能超出加勒比和南美近海海域，因为只有这片大海是其他古典神话的海神不曾染指的地方。”

　　卡吕普索微微颔首：“当然，我可以再次保证，完全接受这一点。”

　　“那你决定好没有，改变神职之后叫什么名字？”林祐又问，“卡吕普索这个名字是肯定不能用了；你和雅典娜不同，祂没有拒绝自己奥林匹斯神系的出身，而伱等于彻底背叛。奥林匹斯山不会容许出现两个卡吕普索。”

　　卡吕普索只略作思索，几乎立刻就有了决定：“就叫提亚；这个名字已经伴随了我上百年，我都有些习惯了。”

　　“当然，如你所愿。”执笔人无可无不可；这种事儿就跟民政部门登记新生儿姓名一样，只要不犯法犯规，你愿意取啥都行，将来就算后悔也不关我事。

　　鹅毛笔笔尖划动，新的金色文字一一落下：“海洋女神提亚，加勒比海域迎来大量航海者后才与人们有所接触的神明；无人知道祂的来历，但终有一日，航海者将念诵祂的名字，赞颂祂的威严，并祈求祂的庇佑。”

　　“尤其海盗们与祂的羁绊最深；也是海盗们将祂的故事、以及对祂的崇拜带往世界各地。”

　　落下最后一笔，林祐不顾精神疲惫，迫不及待地将金色文字推入世界深处。

　　第二更

　　抱歉有点晚了今天。

第72章 有关“命运”的谈话

　　解决了卡吕普索和波塞冬之墓的来历问题，加勒比海盗世界的逻辑就算理清了一大半；剩下的什么诅咒、占卜、巫毒、魔法武器之类，改写的难度并不比木乃伊世界更大。

　　最麻烦的反倒是如何落实四大神系的分赃协议，这种命题作文让执笔人颇费了心思，不过最后也算顺利完成。

　　阿兹特克金币源于印第安巫师的诅咒，不老泉是凯尔特巫师所发明转移生命力的魔法仪式，戴维·琼斯的大章鱼有一点北海巨妖的不纯正血统，波塞冬三叉戟是来历不明的奥林匹斯仿制品等等。

　　总之就是各种杜撰理由，修改历史，差别不过是耗费“真实因子”多寡，倒也毋庸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