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104节
申屠元穿着细犬服,魁梧如熊的脸上带着冷漠的笑意。
他抽出长刀,直接砍翻了一个想要跑的婢女,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
总旗今天带自己来,又让自己进司马府,申屠元当然明白意思。
总旗兄长是要干大事的,自然不好持强凌弱。
但他只是一名小旗。
在总旗手底下,总要有几分作用。
会杀人,会背锅,不心软,就是最大的作用!
长刀不断落下,申屠元身上,脸上沾满了鲜血,不过他的丹田之中,那被吃喝嫖赌消磨的武道意志却飞速凝聚,化作一头飞熊模样。
今夜,司马府嫡亲,门客必然要满门诛绝,其余奴仆,三年以上者,诛杀,剩余流徙千里,这就是政斗!
······
玉京山今夜这场暴雨终于消歇了下去。
雨水顺着墨家修建的水道向下流淌。
第十二重楼上本来就甚少有普通人来,更何况是这个雨夜。
两匹绝世骏马,拉着一辆青铜马车急行于大道之上,赤铜锻造得车轮,直接碾碎水流,在青石路上发出细小的响声。
等青铜马车到了正午门前,车架上,满头白发的消瘦驾夫恭敬地拉开帘子。
帘子后,一位身穿飞鹰锦绣服,头戴金冠的英武青少年探出头,他面带微笑,提着饭盒,望向那白玉广场上仍然端正跪着的圣贤。
只不过与上次被儒家气运压得低头不同,这次,他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轻笑一声。
今夜,小卒过河,将军儒家圣贤!
下了马车,周铁衣步履轻快,来到了梅清臣身前。
梅清臣在周铁衣步入这广场的瞬间就感知到了,他不止感知到了周铁衣,还感知到了玉京山上那场战斗。
“文远兄如何了?”
这是梅清臣第一次主动和周铁衣说话,他跪了很久,声音冰冷沙哑,但却像是一柄在石头上反复打磨的利刃,能够直接刺入人的心神,让人不得不从实回答。
周铁衣居高临下,对视梅清臣的目光,放下手中奢侈的,用墨石保温的饭盒,露出左手手背,上面一个‘义’字就像是烙铁烙印上去的一样。
“他与我下了一局棋,不服输,用自己性命,再布下一局,说要让他徒弟十年后赢我。”
一股勃然的杀意灌入周铁衣的精神之中,比面对车文远之时,恐怖十倍!
周铁衣没有动,也没有惧怕,反而用一种复杂地眼神看向跪着的梅清臣。
这圣贤,也是人啊。
“父亲。”
一声轻唤,打断了周铁衣和梅清臣的沉默对视。
梅清臣这才看向了另外一个人。
他眼中的愤怒化为难以置信。
“你……你这是怎么了?”
就算今天周铁衣将自己儿子的尸体送来,梅清臣都不会这么惊讶。
但是……
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
梅俊苍身材消瘦挺拔,满头白发用一根红绳绑住,恭敬有礼地跟在周铁衣身后,那双眸子看过来,竟然有一种明镜洞幽之感。
梅俊苍哂笑一声,“也怪不得父亲不认识我了,这几天儒家的满朝诸公,看着父亲跪在这里,恐怕不会告诉父亲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吧?”
梅清臣沉默了良久,他叹息着说道,“是这小子利用了你吗?”
梅俊苍再次一笑,只不过这次笑出了声,甚至笑出了眼泪,他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父亲,老师没有利用我,老师教了我道理,这不是伱希望看到的吗,怎么,在父亲眼中你们儒家教徒授业,如今也算是利用人了?我懂了,一定是父亲你被儒家利用了,所以才这么想!”
“当然我身上的变化拜他们所赐,他们自然也不会告诉跪在这里的您。”
他一句‘你们儒家’让梅清臣心一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儿子身上的转变是好还是坏!
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知道自己儿子蜕变了。
若是以前,他一定高兴不已,甚至专门给周铁衣摆一桌酒席也不为过,但今日,这般情形下,他一时间竟然乱了圣贤心境,诸般念头涌现。
最后化作一个问题,问自己那位权倾天下,为儒家魁首的老师。
老师,您到底做了什么?!
(本章完)
第131章 二十五孝
天空中厚重的云层挪开,天地一洗,露出雪白的月光和漫天繁星,光辉落在汉白玉坑洼处的积水上,映照出一个个光点,就像是银河落入了凡间。
梅俊苍忽然抬头,望向夜空,感叹道,“这明月真美啊。”
与自己跪着的那晚上大不相同。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觉得也没有必要向父亲说了。
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应该知道怎么做选择,也应该为选择付出代价。
他蹲下身,打开饭盒,将里面一层层温好的饭菜端出来。
那鲟龙鱼筋用文火煨了几天,这鲟龙鱼与周铁衣上一世大不相同,是真的带着龙血的海兽,需要有入品的修行者捕杀,仅仅只是这一道菜,就价值十金!
另外一道道熊掌,豹胎大菜纷纷端出来,就算是周铁衣这种将门之子,也不是天天都吃。
奢华的香气在这晚春冷风之中飘飞得老远。
梅俊苍还细心地给自己父亲准备了一双家里面用的竹筷,这竹筷用家中浩然之气灌养的青竹雕刻而成,是父亲少有喜爱的身外之物。
给梅清臣布置好碗筷之后,梅俊苍又给周铁衣布置了一副,恭敬地说道,“老师,你也忙了一晚上了。”
对于周铁衣这个老师,如果一开始,梅俊苍只能够说是无奈的选择。
之后则是感谢周铁衣点醒自己之恩。
那么今天晚上,周铁衣在太学院门口说得那几番话,做得那几件事,让他尤为佩服。
他是经历过所有事情前后的。
自然也知道车文远学生对周铁衣的威胁。
但即使这样,自己这位年龄更小的老师,仍然容得下王明义,甚至敢背起太学院这一代人的仇恨。
如此胸襟气魄,实在是不应该浪费在自己父亲身上。
周铁衣大大方方地盘腿而坐。
梅俊苍也蹲了下来,看向自己父亲,轻声道,“父亲,用餐吧,老师将我教得这么好,我们梅家不说束脩,至少该请老师吃一顿饭,不然与礼不符。”
梅俊苍这句‘与礼不符’格外刺耳,竟然让梅清臣觉得心寒。
他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已经无心将心思放在周铁衣身上,他想要知道,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居然会让自己这个娇惯坏了的儿子满头白发,人情练达!
梅清臣仍然不动筷子。
过了半晌,他说道,“你知道若我动筷子,对于儒家,对于天下意味着什么吗?”
他到底是个贤人,即使如此情况,也没有暴怒骂周铁衣和梅俊苍。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无力,心中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念头也变得淡了。
“天下人有天下人的想法,何须你操心。”
周铁衣插话道,“伱梅清臣是个贤人,大家都佩服,但不一定贤人就能够治理好天下!”
梅清臣看了周铁衣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巍峨的正午门,那红砖金瓦,在雪白的月色下,显得更加夺目。
“你不懂。”
周铁衣被梅清臣这个犟脾气气笑了,事到如今,居然还说自己不懂。
“我不懂什么?!”
这一次,梅清臣没有回答,就沉默不语,仿佛认定了这顿饭他不会吃一样。
梅俊苍再次从食盒中端出一碗饭,这碗饭用青玉作碗,里面一粒粒晶莹剔透,就像是昆仑山下,淘洗好的白玉籽料一样。
梅俊苍将饭递过去,“父亲,天下人要干什么我不管,也管不了,但今天这顿饭您得吃。”
“您跪在这里,我这个做儿子的,连饭都不送一顿,是为不孝,再加上之前玩忽职守,是为不忠,您今天不吃我送的这碗饭,那就是没有原谅我,我就是不忠不孝之徒,从此之后,也无脸面活在这世间。”
梅清臣愣愣地看向自己儿子。
忽然潸然泪下。
他这个宁愿跪死在午门前的文人,到底是一个父亲。
他不懂,自己儿子为什么愿意死后都要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也要替周铁衣做事,让自己吃下这碗饭。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