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公门里的斩妖日常 第148节

第241章 应变

　　“你确定？！”刘川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连忙接过杨谦递过来的账本和一本手记。脸上阴晴不定。

　　“属下也不敢说十足把握，但是吴家跟军伍牵扯甚深已经毋庸置疑了。而吴家背后又是岳王，一来二去岳王跟吉州府兵衙的人是不是沆瀣一气似乎也无需多言了。

　　唯一缺的就是吉州府兵衙内以及城卫军中的具体情况。”

　　刘川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仔仔细细的将手里的账本和手记快速的翻了一遍。

　　半晌后，刘川才开口说道：“这个吴家背地里居然干了这么多的勾当！这些账目就算只有一半是真的就足够让吉州府里近一半的官人掉脑袋了！

　　矿山、牧场、皮坊、铁器作坊，这些东西居然全都藏在一家车马行的屁股底下！以车马行本就要运这些东西为幌子，大肆在吉州府境内往来。

　　真是该杀！”

　　震怒之下，刘川在公廨房里来回快步走动，好一会儿又道：“照你的想法，你觉得岳王一直以来都在通过吴家整合整个吉州府的各地灰暗资源，私自锻造军械送到城卫军和吉州府兵衙里。与兵衙沆瀣一气意图谋逆。

　　是这意思吧？”

　　杨谦点了点头，说：“属下就是这样判断的。”

　　“那这次岳王的宴会呢？你怎么看？刚才忘了给你说，岳王这次彩云节设宴，宴请的可不只是我，吉州府里有头有脸的官面人物都在宴请之列。

　　并且按照惯例，彩云节期间，各地衙主都会来府城庆贺，有些甚至已经到了，这两天我这里就见了好些个。

　　所以你觉得岳王这时候若把这些过来的府城的衙主也一起请过去，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嘶！

　　杨谦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顺着“谋逆”这个路子想的话，岳王此时设宴的想法几乎不言而喻了！

　　“大人，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刘川也倍感棘手。他虽然是吉州府府主，执掌这一府之地的人事大权，但却没办法跟兵衙做直接对抗。甚至一旦对方要做谋逆之举的话，他还是处在极为弱势的地位，弹指间就有人头落地的凶险。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求援。给皇城求援！

　　但问题是刘川手里有办法可以迅速的把消息传回皇城，但皇城想要做出反应来，并且驰援到吉州府那可不是几天就能到的。就算是在相邻的隔壁几個府借兵过来，算上征调粮草等等准备，最快都要半个月才能开拔，抵挡吉州府都快月底了。

　　岳王真要是谋逆的话，黄花菜都凉了。

　　可若不去求援，仅凭吉州府内刘川手里的这点人马不说抵挡了，想要守住官衙这区区几幢宅子都是痴人说梦。

　　要不避其锋芒？

　　这看起来也是不错的主意，但避得开吗？

　　刘川把自己换作岳王，此时此刻又有兵衙相助，整个吉州府城都是一座牢笼，想跑？出城你都不一定出得去。

　　况且这种未战先怯的举动刘川就算跑掉了，事后也必将吃不了兜着走，多半还要连累家人，还要背上骂名。

　　饶是刘川自诩机敏善应变，但此时还是难有万全之法。

　　边上杨谦看得出刘川的纠结。心里明白刘川必然也看出了岳王此时想要做什么，而如何应对的确太难。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谋略根本影响不到大局。

　　其实不怪刘川陷入困顿，换杨谦在对方的位置以及事出突然，他也不晓得怎么应对才最合适。

　　但杨谦不是刘川，他虽不晓得高远庙堂里的风声，也不知道刘川背后的皇帝到底在吉州府岳王这件事上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但他自身的实力可以让他看清楚眼前，并且选择更灵活，根本不会像刘川这样纠结。

　　“大人，其实有属下在大人亦是可进可退。”

　　刘川闻言顿住脚步扭头看了过来，皱眉道：“伱可有好办法？”

　　“属下以为，可退，以退为进。岳王现在打的主意很可能就是要借彩云节大宴的机会把发难，若能一下解决掉吉州府的大部分官人，那么他就能迅速的控制吉州府全境。

　　现在已然知道了岳王的打算，那就先避开。若大人担心出不去，属下愿护送大人，走山路，直接去七树海！到了那边岳王还敢如何？”

　　刘川摇了摇头，他倒不是不信杨谦能互助他周全，而是他退不得。

　　“退不得。说说何以为进？”

　　杨谦闻言还有些诧异，他觉得这种时候风紧扯呼才是最佳选择。但刘川说退不得，那就必然有其理由。

　　于是杨谦接着道：“不能退那就只能进，先发制人！抢在岳王发难之前，先一步控制住吉州府城！”

　　刘川都听愣住了。但眼里本来浑浊茫然的目光此时逐渐被杨谦最后这一句话唤醒，脑子里一道道应变和想法开始疯狂往外面。

　　似乎想要在岳王动手之前控制住吉州府城几乎没有可能。问题依旧是“力量悬殊”。但是有两点不容忽视。

　　其一，岳王并不知道自己的动作被预判到了。

　　其二，即便是兵衙，里面大大小小头头脑脑也不全都是岳王的死忠。里面还是有很多中立或者不愿同流合污的人，这些人虽在军中势微，可若是能利用好的话未尝不能左右胜负。

　　最后还有一点，因为杨谦的关系，有一群本来不该出现在吉州府的人马现在却意外的滞留在这里。就是那支过来接收杨谦那几只储物袋的皇城内卫小营，足足三十人，并且全是小仙师级别的强者！

　　当然，还有杨谦这个刘川现在也已经将其视作“福将”的人。

　　想到就做！

　　刘川立马快步走回桌前，从抽屉拿出来一份名册。展开之后，密密麻麻的不下百人。

　　“这是吉州府城所有郎官及以上职衔的官人名录。我会在上面勾选，所有被我勾选的人你都要想办法将他们拿下！”

　　“大人，这些人是？”杨谦好奇的仔细看起来。很快他就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周一鸣。心里便有了些猜测。

　　“这些人都是确定与岳王有很深关系的人。少了这些人，即便岳王真要发难，官衙也暂时乱不起来。”

　　顿了顿，刘川继续道：“至于兵衙，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第242章 凑份子的长生

　　回到碎镜湖庄园，周仲习惯性的上了湖，但这次只是一叶扁舟，舟上就他和他的心腹两人。

　　心腹撑船，周仲靠在特制的软垫上，枕着胳膊，跷着腿，很是悠闲，身上软趴趴的看不出一点王爷的威严。

　　扁舟刚接近湖心，一只白隼清鸣一声从远处滑翔过来，扑腾了几下翅膀落在撑船那人的肩膀上。

　　从白隼的脚上取下来一根竹筒，然后一震肩，白隼就振翅离开，自己找耍事去了。

　　查验了竹筒上的封蜡，确认无误之后才朝前面半躺着看着白隼飞走的方向的周仲说道：“王爷，是东面坛子的消息。”

　　“哦？东面的倒是先来了，给我看看。”往后一伸手，接过递来的竹筒。

　　看了一眼竹筒上封蜡，用力拧开，从里面倒出来一张卷起的纸条。

　　纸条上字不多，拢共也就十几个字。顺着读或者倒着读又或者跳着读都读不通顺，甚至一些字根本就连不成词。但周仲却看得懂。

　　“啧，这么多年来的布置总算要到勘验效果的时候了。老温，你说能成吗？”

　　撑船的人闻言应道：“王爷运筹帷幄三十五载，一朝勘破长生，从此凌云久视众生，此乃天意！必会马到功成！”

　　“哈哈哈！老温，你这没上过学堂的家伙为什么拍起马屁来比书院的那些文人都让人舒服呢？哈哈哈，凌云久视？啧啧好哇，这的确就是我这后半生以来的追求。

　　只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我会成功可不是什么天意！

　　老天爷才不喜欢我，给我王爷之尊却又给我瑕疵血脉，登不上那宝座；给我多智的头脑，却不给我修行的天赋；给我机缘可另辟蹊径，却给的又是离经叛道的路子.老天爷就是在拿我当个耍事，想看我笑话呢！巴不得我被一上一下的逼疯。

　　不过劲风压竹而已，想要把我压趴下，绝无可能。

　　别人修行悟天道求长生，我没那天赋悟不出来，那就找人凑份子。一人凑个三五年给我，百人千人万人，汇聚我这里不就是好几万年了吗？求个长生也算吧？”

　　撑船的漫无目的的在湖上慢慢晃荡，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周仲聊着。

　　“你觉得陈敬会不会闹出什么花样来？”周仲伸手到船舷外，撩拨湖水，一边发问。

　　“王爷信不过陈敬？”

　　“你这话说的，你信得过他？他信得过我？大家都是一条路上的是没错，但事关长生和生死，谁信得过谁？别说我了，陈敬哪天扭头就把化神宗的那些徒子徒孙全都打包卖了，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王爷这些年来本就多有提防，属下觉得就算陈敬想要耍花样也不太可能影响到王爷的大计。

　　甚至四方坛子的事，陈敬可能都不晓得。”

　　周仲闻言却坚定的摇了摇头，说：“不，四方祭坛的事情陈敬就算不太可能尽知，但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只不过他装作不晓得而已。

　　再说了祭坛的方方面面其实都是从他们化神宗的大典里面拼接出来的。效果虽然不错，但最后四归一的时候会有多大的动静谁也不清楚。

　　陈敬作为化神宗这一代的领头人，心思缜密多智，保不齐也跟我们一样布置了相应的暗手，就等着时机玩些花样呢。”

　　“王爷此言甚是，属下等会儿就再给四方坛子去密信，让他们即刻进入最后的潜伏阶段，再清理一遍里外的人手，一定确保万无一失！”

　　周仲嗯了一声，又补充道：“留下我们自己的人手，其余的不相干的或者算不上咱们自己人的，一律处理掉。祭坛的纹饰不是还差些火候吗？就用他们去填。正好也能关住消息。

　　三十五年之功，可不能溃于蚁穴。”

　　“属下明白。”

　　在湖上飘了一下午，周仲才回到岸上，登岸之后迎面便是张灯结彩好一番繁忙的景象。

　　碎镜湖周围每一次彩云节都会好生布置一番，而今年尤甚，因为在彩云节当晚，岳王要开大宴，会在碎镜湖边上的临湖广场上摆宴数十桌，宴请吉州府内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官面上的，还有各路豪商巨富。

　　一路上周仲笑眯眯的在临湖广场上转了一圈，然后才回了王府书房。

　　刚落座，外面便有管事把今日的文案按急缓分门别类的送进来。

　　岳王喜欢夜里办公，王府里有事也都是下午过后才会送来，免得搅扰王爷休息。

　　“王爷，截至目前，吉州府府城内所有头面人物都已经收到了我们的请柬，其中只有吉州府书院院判方策，以及官衙右府衙黄通明确拒绝赴宴之外，其余的都应下来了。包括巡案司主官杨谦，也表示会来赴宴。”

　　请柬不需要周仲亲自去送，给刘川送过去就要以势压人迫使刘川无法拒绝。刘川只要过来，那么刘川那一脉的人也不会拒绝。这对周仲而言很重要。

　　看，杨谦那個狗屁捕快不也要来了吗？

　　在周仲看来这就是他的阳谋。并且谋的都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三年一度的彩云节，他作为吉州府的分封主人，请这里的官面、大商贾吃一顿饭，喝一顿酒，以表感谢，顺道还给些皇室的荣光。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