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推山河九万里 第304节

第五百章 言出法随

十一月，寒霜初降。

王阳和安南并肩沿着山道一路走上去，遥遥可见上方恢弘道宫的轮廓。

时隔数年，王阳再次踏足了紫霄道宫。

这几年，王阳虽然是名义上的紫霄道主，但诸多的事务，却是全权的交给了李纯阳，对此，李纯阳也没有什么怨言。

“你就是王阳？！”

紫霄道宫的大门前，这个时候站着一个人，这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非常的年轻。

这个时候，这个年轻人眸光如电，看向王阳，毫不掩饰自己的战意。

王阳知道这个人的来历，这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可以说，是得了这个时代最大的造化的人，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

就天赋而言，这个人不但超越了除却王阳之外，旧有的所有的天才，就连新时代里诞生的所有天才，也无一人可与其媲美。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人可谓是这个时代的时代主角，其他人得到的，只是虚境边缘崩碎下来的碎片，而这个人，得到的却是虚境核心之处，散落下来的一大团本源。

这样的本源力量，以后是否会出现，这个尤未可知，就目前而言，这团本源力量是独一无二的。

就五年前，这一团本源力量从虚境之中飞出的力量，王阳就觉察到了，还观测过一番，只是没有将其捕获，而是任由其落下。

在那个时候，这种东西，对王阳已经没有任何益处的，至于将之捕获赠与他人，若是无缘，其他人也无福消受，哪怕是武道神话也承受不起，强行纳之定会损伤本源。

这团本源落下之后，就造就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这个名为古尘的年轻人。

五年前，古尘十六岁，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二学生，长的平平无奇，学习成绩也不好，且因为家境的原因，人还有些自卑。

而五年后，如今古尘二十一岁，五年时间，古尘便已经踏尽修行路，不但证就四大境界，逆反先天，且在神道上，已经渡过了雷劫和宙劫两大劫数。

这般修行速度，纵使是当初的杨圣也差了一点。

当然，古尘还是不可能和杨圣比的，杨圣这个人，修为越高，反倒修行的越快，而古尘，虽然也惊才绝艳，但却依旧没有打破修为越高，修行越慢的这个常理。

五年时间，踏尽修行路之后，古尘所感受到的，并不是一种成就感，而是一种寂寞，一种高高在上的寂寞，一种举世之中，不见一个敌手的寂寞。

这一个时代里，高手辈出，武道神话很多，但其他的武道神话古尘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比之自己，终究是有所不如。

是以，他想要遇见更强的人，也想要挑战更强的人。

五年踏尽修行路，当初那个自卑怯弱的少年早已不见，如今有的，只有一个为了更强，才存在的强者！

只是这样的人太少了。

是以，他想到了三个人，一个是大罗天的道尊，一个是紫霄道脉的王阳，还有一个是紫霄道脉的杨枯荣。

只是大罗天难寻踪迹，道尊更是行踪成秘，是以他只能找上紫霄道脉，相比去找神秘的道尊，无疑是来紫霄道脉守株待兔，到时候无论是堵到王阳，还是堵到杨枯荣，来的更现实一点。

是以古尘来到了山上，在紫霄道脉的山门前，已经静坐了三个多月。

这三个多月的时间，古尘坐定，不动不摇无思无觉，整个人就晋入了一种空寂的境地，就连生命消耗也近乎停止，就好似一个死人。

此刻，他却是感应到了一点东西，顿时明晓自己所等的人回来了，是以这才回转了生机。

这一切的始末，王阳一眼之间，便已尽知，他现在虽然没有到未来种种已尽知的境地，但过去种种已尽知，还是可以做到的。

也正是尽知一切，古尘才能“看”到王阳，毕竟，王阳的武功，已经修炼到了一种，不在人间的境地。

除非是武道境界高过王阳，否则王阳不想谁见，谁就看不见他。

真正的大自在，并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王阳现在，无疑是已经做到了。

“世人都言你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也有人言，你一人可镇华夏百年国运，我亦知你曾在珠峰吸收天雷，横渡虚空，一拳劈开千里阴云，武功已达仙佛之境界。”

“所以，我想要知道，高峰之上的更高峰，究竟为何！”

“世上庸人多，到底太寂寞！”

古尘这个时候已经直立起身，一双通透的眸子，直视王阳。

他的眸子很纯净，好似一泓清泉，没有任何杂质，有的，只有一颗求道之心。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修行，已经近乎抵达了人世的顶点，前方虽然还有路，但那道路，他已经一眼可以看到尽头。

是以，他渴望遇到一个更强的人，去挑战他，从那人身上，获得通往更高层次的道路，哪怕因此而死，他也无憾。

这是一个真正的求道者。

“你我之间，没有交手的必要！”王阳摇头，“我的境界，你看不懂。”

“下山去吧！”

古尘这个时候，已经打算动手了，但随着王阳最后一个字落下，古尘整个人都突然一震，然后也不再言语，而是迷迷糊糊的下了山。

直到来到山下，古尘才突然转醒，想起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站在山下，古尘面色几变，最后苦笑：“如此修行，如此神通，果然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这种境界，已经足够我用一生去追逐了。”

“果真是没有交手的必要！”

上一刻，他还视天下英雄为无物，哪怕是王阳，他也不认为王阳比他高上多少，但此刻，他心中有的，只是叹为观止。

不要说交手了，这种境界，他连看都看不懂。

另一边，古尘被王阳一语打发下山之后，王阳在紫霄道宫里，见到了紫霄道脉的祖师，紫霄祖师大梦醒来，再临人世。

第五百零一章 滚滚时光

“滚滚时光弹指过，不知不觉间，又换了人间。”

山高处，古亭中，一张石桌，五个人。

说话的，是一个年岁难以判断的人，这个人但看面容看起来很年轻，不过而三十岁，但观其气质，却是难以看的分明，给人的感觉，既像十几岁的少年人，又像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也想八九十岁的老人。

岁月在这个人身上好像模糊了，给人的感觉极其微妙。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紫霄祖师。

武功这东西，只要修行到武道神话的境地，就不会再衰老了，哪怕是在死之前，只要还要一息不灭，便依然能保持最年轻时候的姿态。

甚至不只是不老，还会出现逆生长，越活越年轻的情况。

当然，这样的事情也并非绝对，武道神话已经到来一种相由心生的境地，若是心境衰老沧桑，面容也会随之而变。

而紫霄祖师这个人，无疑是特殊的，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创三千红尘法，于梦里证道，感应八方精神，见尽离合悲欢。

那大梦之中，一梦一世，从孩童到少年，再从少年到中年，中年到老年，直到死去，不住的轮转变化。

对于常人而言，孩童有孩童的赤子之心，少年有少年的激昂热血，中年有中年的苦熬之心，老年有老年的通透之心，是一种自然的变化，放在长达百载的岁月上，这个变化悄无声息，但若是只见其中几个关键的点，便能知其截然不同。

孩童时代的纯粹，少年时代的锋芒，中年的煎熬，老去之后的淡然，千帆历尽，铅华洗去，烘炉之中走上这么一遭，自然是天翻地覆。

但在紫霄祖师身上，这种巨大的差别却是模糊了，孩童也好，少年也罢，中年，老年，都始终是他，一以贯之的，都是他。

人类身上，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从过去到现在，因岁月而生灭，紫霄祖师展现出来的这种特质，无疑在某种程度上，凌驾在了岁月之上。

只是这种特质还极其微弱，就如风中的烛火，维持已经很难了，更遑论是干涉现世了。

而只要做不到这一点，紫霄祖师就依然还是人，有生老病死，不得大自在大逍遥。

紫霄祖师这个时候感慨又是换了人间，并不是无端而发，也并非是在无病呻吟，而是他的确的明晓了时代的变化。

虽然紫霄祖师常年处于睡梦，但这并不意味着，紫霄祖师对于人世一无所知，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紫霄祖师是对人世最了解的那几个之一。

他的三千红尘之法，并非是凭空捏造梦境，人类的想象是存在极限的，单靠人类自己的意识，哪怕紫霄祖师的精神力量再强大十倍百倍，乃至是千倍万倍，想要做到一梦一世，也是不可能。

纵使是强行做到了，那般梦境，也是粗陋不堪，虚假无比。

三千红尘的关窍，在于共鸣，与天地之间，浩瀚的信息汪洋共鸣。

那虚空中无数年来积蓄沉淀下来的信息海，本身就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系统，并非是万古不动的死物，而是不断的运转变化着的。

紫霄祖师，一梦一世的素材，就源于信息海，不止如此，甚至一梦一世的法度的运转，也在很大程度上，借用了信息还的运转系统。

若把信息还比作互联网，那就是紫霄祖师的三千红尘法，不但借用了网络中的素材，还借用了互联网中的一部分计算力。

可以说，这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驾驭天地之“力”了。

古来的传说里，仙神佛陀，驾驭天地之力，移山填海，摘星拿月，无所不能。

而紫霄祖师驾驭天地之力的法门，虽然干涉不了现实，但在神道方面，却是有传说之中的仙神佛陀的恢弘气象，于梦中辟地开天。

是以，紫霄祖师虽然足不出户，但对于时代变化的把握，却是要超越不知多少智者，以及那些自诩站在时代浪潮的最前沿，自认为是时代的弄潮儿的那些人多少。

虚空中的信息海，本质上来说，就是无穷无尽的精神信息的沉淀，而最活跃的精神信息，永远都是当前时间点的。

而所谓的时代，本就是无数人的选择下的产物，当人处身其中，便会不自觉的受其影响，自身所发散出去的精神信息，也会带着那一个时代的特质。

一个人两个人的精神信息，当然不可能阐述一个时代，但无数人的加在一起，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会化作一面镜子，映照出一个时代的真正形态。

“只是很多时候，总是难以分清，究竟是英雄造就了时代，改换了人间，还是时代造就了英雄，人间孕育了时代。”

紫霄祖师有点唏嘘，当然，也只是唏嘘。

他存世的时间很长，经历了数个时代，也曾是人世的主角，时代的弄潮儿，当初也是他的决定，让圣门两分，化作紫霄宿辰两脉。

而事实也这么，紫霄祖师的选择是对的，在当时那一个黑暗的时代，前路难见，哪怕是站在人世巅峰的强者，也不敢保证，自己所见的未来，一定是对的。

紫霄祖师这个人，不乏智慧，也不缺远见和决断，但在那样一个时代，一步踏出就可能是万劫不复，那种情况下，紫霄祖师胆敢将一道两分，可见其魄力。

最终时间证明了一切，紫霄祖师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