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推山河九万里 第287节

但武道真的可以做到这样一个程度？！

吴为心念转动之间，开始自我催眠，以扭转心中的某些认知，顿时，眼前的人的形象，也随着他的认知而改变了。

相由心生，但这个相，却不是我相，而是他人之相。

这是何等修行，何等武道？！

若是世有神明，怕是也不外如是了。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自己怕是和微尘没有什么两样，渺小到了极点。

想到这里，吴为反而放松了下来。

第四百七十二章 事无绝对

“看来你想明白了。”

王阳说道。

“差不多吧。”吴为说，“你如果要杀我，我估计已经死了，所以你应该不准备杀我。”

“可以看出，你的武功已经练到了一个已经不是人类的境界了，在见到你之前，我还真没有听谁说，武功可以练到这种地步。”

“而我，虽然身上也有不少恩怨，但我不认为有谁可以请动你这种人来对付我。”

“是以，我想了一圈，只可能是鬼谷子老师的缘故，在见到你之前，可以说他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个人。”

“但和你比起来，鬼谷子老师虽然强大，但绝对没有这么强。”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你是大罗天的领袖，道尊。”

吴为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他说话的时候，言语之中充满了自信，在推理的世界里，他就是自己的主宰，他之所言，便是真相，便是真理。

吴为的音调不小，说话的语气亦是不疾不徐，但他的两个同伴，听完吴为的推理，却是心脏狂跳，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事实上，他们都是那种自制力极其强大的人，轻易不会情绪失控。

赏金猎人这一行，都是见惯了生死的，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转行了，是做不长久的。

反过来，能做长久的，那都是有一颗铁石一般的心肠，若不然，怕是早就情绪崩溃了。

然而，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情绪失控了，不是他们意志软弱，而是这个真相，着实是太可怕了一点。

大罗天道尊，黑暗世界的无冕之王，二十年前，就已经是黑榜的榜首，这个位置，二十年来未曾变过半点。

这是血与火，铸就的威名。

漫长的岁月，这一个人在暗世界，早就被妖魔化了，概念化了，在许多知道内幕的人眼里，已经不是人了，而是恐怖的化身。

而此刻，一个存于传说之中的存在，却是出现在他们面前，这让他们怎么保持镇定？！

这个时候，他们的鼻子，甚至嗅到了血火的味道，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味，甚至让他们生出了一种面前这个人，已经收割了数以千万亿计的生命的错觉。

他们的耳朵，恍惚之间，更像是听到了无数魂灵的哀嚎，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心中越是感觉可怕，面前这个人就越是可怕，形成了一种无解的恶性循环。

“不错的推理。”

王阳回应，声音让人听不出半点喜怒。

“你信奉逻辑，认为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日月之运转，四季之轮回，世事之万变，一切有迹。”

“但一切并非绝对，万物相对，有阴有阳，有光有暗，逻辑之外，亦有无常。”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逻辑的，就像稚童碾死蚂蚁，需要逻辑么？！”

“上一刻，稚童或许救下了网中的飞蛾，但这并不影响他下一刻碾死地上的蝼蚁。”

“大衍五十，五十死，遁去一线，尽数生。”

“你所以为的完美，实际上是最大的不完美，一如你此刻的笃定。”

“你的路如今继续走下去，我已经看到了你道路的尽头。”

话音落下，王阳陡然动了，一瞬间，恐怖的杀意沸反盈天，简直是上天地都染成了血色。

一瞬间，场中的三人只觉得无穷无尽的阴影将自己笼罩。

而王阳，在这一瞬间，一分为三，三个身影，同时扑杀向了场中的三人，就好似施展了一气化三清的大神通。

三个王阳，在这一刻，分别施展了不同的武功，更是展现了不同的境界。

吴为是武道宗师，所以他面前的王阳也是武道宗师的境界，他的两个同伴都是武道大师，是以那两人面前的王阳，也是武道大师。

这样的手段，简直是已经超越了武道的范畴，晋入到了一个难以言喻的境地。

吴为的两个同伴都不是普通人，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代号是礁石，女的代号是小五，至于吴为的代号是白木。

这两个人，都是吴为在国内种种机缘巧合之下结识的，虽然三人里他的年纪是最小的，但这三人的小团队，如今却是以他为首。

而这一刻，无论是礁石亦或是小五这两个人，在王阳面前，并没有放弃反抗，有的人面对恐惧会选择自我放弃，但有的人，却是会在极致的恐惧之下，彻底爆发。

当然，这也是王阳并没有以精神镇压这些人的意志，若不然，力量就是力量，在绝对的精神力量面前，意志再坚定，也难以反抗。

他们之所以恐惧，不过是相由心生，他们自己在吓自己而已。

是以这个时候，他们都爆发了。

这两个人，都是武道大师的境界，其中礁石擅长枪法，可谓是已经到来一种人枪合一的境界，子弹例无虚发不说，甚至可以打出拐弯的子弹出来。

礁石的枪，和差不多层次的拳法高手的拳比起来，完全可以说七步之外是枪快，至于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就杀人这件事上，除非武功已经修炼到了一个神而明之的境地，否则无疑是用枪更方便。

至于小五这个人，擅长剑法，或者说刀法，在扶桑刀就是剑，这个人不是华夏人，而是扶桑人。

她师承扶桑的一个小流派，修炼的乃是斩铁之剑，追求的，乃是以竹木之剑斩断钢铁。

枪响，剑出，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枪成铁泥，剑做铁雨。

至于吴为，这一刻他只觉王阳的拳法落下，简直有若天崩，苍穹都崩塌了，令人惊惧。

只是他有怎么可能放弃反抗？！

自然是逆而出拳！

砰！

劲力碰撞之间，吴为气血激荡，只觉王阳的拳劲，凝练的就像是一块铁板，而自己看似凝练的拳劲，反倒是像一股松散的气流。

分明王阳展现的也是武道宗师的境界，但差距却是如此的巨大。

只是一个照面，吴为便已经筋骨肺腑皆伤。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吴为同时感应到，两股生命之火，陡然熄灭了。

吴为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两个同伴，死了。

就死在他的眼前。

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这样了，这样的事，应该是不该发生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变数

吴为只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就空了，心里的某根弦崩断，失去了所有的张力。

他从未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他这个人自修行以来，行为处事，就属于那种智珠在握，一切尽在掌握的类型。

但现在，事态的变化，却是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落差感。

就像一般人不会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去想身边的某个比较重要的人，要是突然发生意外死去自己会怎么样。

人本能的，下意识的，就不会去想这些问题，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今，吴为所遭遇的事情，就是重要的人说死就死，如果他是个普通人，骤然遭遇这种情况，心灵还不至于有这么剧烈的变化。

死人只是表象，真正的本质，是现实，对于吴为的自我的法度的冲击。

自修行以来，吴为一路上就走的非常顺畅，可谓是一切都尽在他之掌握，这种情况下，哪怕他自己不会主动那么想，但本能的，还是会下意识的有自己就是“主角”的想法。

事实上，每个人或多或少，潜意识里都有这样的想法，我思故我在。

只是世事的艰难，将许多人打击的体无完肤，并终于清醒，知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太多的无常，太多的无奈。

但吴为却不同，随着他不断强大，他的世界，一切尽在他掌控，他可以完全贯彻自己的意志和道路，在他的认知里，他的世界，不存在无常，一切都是可以掌控的。

无奈，无能为力，那是弱者才有的东西，真正的强者，极致的贯彻自己的意志，不论世事如何变化，自身都是佁然不动。

是以，他所追求的，实质上是一种绝对的掌控。

哪怕是突然遭遇这样一个境界已经近乎超越自己认知的强者，吴为也依然用自己的法度，来将王阳合理化，找到二人之间的平衡点。

这样一个情况，如果他认定王阳来者不善，那么王阳哪怕把他杀死了，他也不会有太多的心绪波动，因为事情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现在的情形，却是他认定王阳不会对自己出手，而王阳却是动手了，且只是一个照面，他的两个同伴就死了。

赏金猎人这一行，枪林弹雨，中途身死也是常事，但他们，绝不应该是死在这里。

王阳用行动，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那就是哪怕天衍四十九，依然有遁去其一，大千宇宙尚且如此，又何况人？！

世上没有什么永恒的主角，起起落落，才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