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博士,但是没有完全失忆 第92节
除去身为布衣的王掌柜,王侍郎和祝融徽这两家,都算是被留了个后——一看就知道是懂规矩的。
现在,丞相府家的门房也遭遇了一样的血案。
如果说前三场血案,已经在逐步缩小了犯罪者的名单,那这最后一案,就算是在点名幕后黑手是谁了。
毕竟,蔡岩杀这个门房全家的动机,可是最大的一个。
而偏偏,这位蔡丞相也有动机去杀前三家的人,或者说,蔡党是有这个动机的。
陈帆这个不算听话的蔡党,可一直没有像高成一样,被算进蔡岩的心腹手下里——所以靠着这些手段,去借机打压陈帆与户部,并趁机收下当狗,这样的做法在外人看来,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另外——在这位门房家中,我们搜到了一张大额银票,经过辨认,与祝融少卿离京之前在私人钱庄换的那一大笔钱所用之银票,为同一个印戳,皆为发行给王记商号的银票。”
羽林卫统领的话,给这第四场血案,彻底打上了时连环作案的标签。
换句话说,这四场案子,还是连着的。
那既然是连着的,只要找到有动机,且有能力做这四场案子的人,不就好了?
有动机的,有能力的嫌疑人,当然不止一个。
但是也没有第三个人有嫌疑。
掀开走私的罩子,让户部陷入动荡,清算拿过钱的人,以及威胁门房斟酌该说的话——
蔡岩,算一个。
第二个,是皇帝。
那么就得有人努力的引导向蔡岩了。
“陛下,这一连串的血案,目的皆是指向我,不仅仅是我,整个户部都因此陷入到动荡之中。甚至还要将杀人灭口的污名,扣在老臣的头上——因此臣恳请陛下,一定要将此事彻查到底,还老臣一个清白!”
陈帆跨出行列,跪伏在地,声声落泪,字字泣血。
紧随其后的是,是户部的几个侍郎,他们都有样学样,声泪俱下的诉说着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清白,并且希望皇帝不但不要收敛,还要继续加大力度调查。
要知道,昨天蔡岩才提的让皇帝收敛些,当时陈帆就已经站到了对立面,而今天更是起了个带头作用,直接跪求陛下继续下猛药。
这就是彻底切割了啊......
朝堂上的官员们神色各异的看着户部的表演,一时之间竟然只剩下这几个人哭诉的声音。
刑部立刻跟进,而工部尚书自然是跟着在后面溜——此时太傅倒是又开始做壁上观了。
不过也不需要他的礼部下场了。
高成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脏不断地抽动。
这就是在故意往蔡岩身上施加压力了——而偏偏这个时候蔡岩是不能自己站出来说话的,毕竟人家又没说你,只是让陛下彻查而已。
怎么,你急什么?难道说真是你干的?
“陛下,臣以为,此时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以羽林卫查案,过于小题大做,未免有伤朝廷的颜面,还是只交给大理寺与刑部的好。”
他最终没忍住,站出来,尝试打了个圆场。
而他说出的这句话,让蔡岩登时连身子都晃了晃。
高成此时看不见蔡岩的表情,如果他能看见的话,就知道自己今天站出来,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立足朝堂上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随大流。
蔡岩很清楚,这个朝堂上,站队的始终是少数,而大多数官员,都是那种顺风倒的。
这也是他能架住皇帝的重要手段——只要他能争取到这些中立的大多数,就能携朝堂之声,压制皇帝的政令。
毕竟,皇帝要做的事,大部分都是伤害百官利益的事。
如今局势如此明显,汹汹之势都是奔着我来的,那这个时候必然是要先跟我来开关系,然后再考虑后面的事——
所以昨天陈帆的附议,蔡岩半点没放在心上,因为那才是正确的做法。
可现在,其他几部都率先发难了,你高成还敢站出来,还敢站出来唱反调?
老夫是丞相!我能扛得住威压,扛得住浪潮!因为我在这大炎朝堂上站了几十年!
你高成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这股浪潮突然转头扑向你——你能扛得住吗!
“高尚书此言差矣!如此血案,岂有什么【从长计议】?如果不能极速破案,那才是有损我大炎颜面之事!”
一人从高成身后站出来,冷冷地说道。
“陛下,臣乃吏部侍郎张进——虽也在吏部为官,却不能苟同高尚书所说之话,臣也以为,此案查处,必当从中从快!”
说完,他一把跪在地上。
蔡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张进的话,就等于是把高成与吏部切割开了,而他都站出来表态了,那么剩下的几个侍郎,也都必须要紧随其后,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个时候,如果他们不站出来附和张进,就等于是他们站在了高成的身后,认为高成说得对——连模棱两可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以如今朝堂上的声势,他们会站在高成这边吗?
他们能站在高成这边吗
他们敢站在高成这边吗!
不会,不能,不敢。
因为他们只是侍郎,还没有资格参与这个游戏,他们只有顺着大流,才能勉强在这个朝堂上活着喘气 。
“臣以为,张侍郎之言,甚合道理。”
“臣附议。”
“臣也以为,当立刻查清此案。”
......
结束了。
户部在陈帆的带领下,出乎意料的打出了倒戈一击;而吏部原本在自己掌控中的其他人,也被迫站到对立面——这意味着蔡党的核心体系,已经被拆了个精光。
原本蔡岩之前还想着,能靠过年这段时间,重新聚拢人心,联手度过难关——
今天朝会之后,他该去找谁聊?
是已经彻底与自己对立的陈帆?
还是已经被开除出吏部朋友圈的高成?
聚拢人心......
哪还有什么人心啊......
蔡岩的身体晃了晃,然后勉强站直了身体。
他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昨天,太傅说了一句话,把户部逼到了对面。
今天,张进说了一句话,把吏部逼成了两半。
数年间的苦心经营,仅仅是过了两天,仅仅是两个朝会,仅仅是两句话——便已经彻底分崩离析。
而在今天之前,甚至在那个羽林卫统领走进大殿,说出发生的第四场血案之前,他蔡岩居然还觉得,这不过是冲着户部去的,还觉得自己应该要趁机打压陈帆,再捞点好处——
他竟然还看不出来,这一系列的手段全部指向的是自己!
温水煮青蛙,而自己这只青蛙,甚至直到水开了才反应过来。
这样的实力!
这样的心计!
这样的谋算!
是谁?
到底是谁?
蔡岩很清楚,他已经一败涂地,再无还手的资格——所以此时他也已经不在乎什么殿前失仪了。
他就想看看,那个算计他的人,到底是谁。
他现在的位置与面向,只能看到皇帝,但如果皇帝能有这样的能力,那自己大概不可能走到现在的地步。
所以他转过了身。
从左看到右,从右看到左。
兵部尚书在打哈欠,看来是没睡好。
礼部的太傅依然面无表情的像是尊石像——他不过是一步棋罢了,不可能策划这样一个计划。
刑部尚书跪在地上,依然是一张冷脸。
工部尚书满脸激动,显然是在为皇帝高兴。
高成呆滞的跪在那里,这傻孩子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寄了。
啧,陈帆这老东西怎么还在哭,袖子里藏了多少茱萸粉啊,这么大年纪,也不怕把眼睛搞瞎了。
一个接一个,熟悉,至少是见过的面孔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