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博士,但是没有完全失忆 第154节
太尉沉默了片刻。
“是......宁侍郎吧,那孩子估计也是内心备受折磨,主动和盘托出,倒也不奇怪。”
“不是他,宁侍郎是我挑选的接班人,能力、心性自然都是上上之选,所以他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此事。”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太傅终于转过头来。
“是我在翻阅文卷的时候,发现的。”
太尉一怔,随后摇了摇头。
“宁家那小子做事太过刻板方正,我说了让他不要把原本带走,只要把赝品副本换掉即可,没想到他没有听。”
“你们要做什么?”
太傅没有听太尉说的那些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声音里冷然无比。
“做什么?自然是为我大炎。”
“胡说!若真是为了我大炎,为什么你不去和陛下说清楚这件事!”
太傅怒声喝道。
“我的学生口口声声跟我说什么【先帝之令】,那是先帝!不是陛下!先帝无论有任何命令,都应该首先告知当今圣上,至于此事要不要再继续做下去,自然是由圣上裁决!”
“你这么做,已经是在毁坏大炎根基!”
“毁坏大炎根基的,是你!”
太尉怒目圆睁,身上杀伐之气猛然爆发。
“你说什么?”
老人下意识的问了一遍。
他感觉自己都快被气笑了——贼喊捉贼玩到老子头上来了?
“你这么些年做的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吗?真以为陛下不知道吗?”
太尉的声音也没有丝毫退让。
“我问你——我大炎是以何立国的?”
“自然是以那巨兽之尸山,邪魔之血海!”
“你既然知道是如此,那你在做什么?”
“我在......”
太傅猛然眯起眼睛。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当然是先帝。”
太尉与太傅对峙着,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我大炎当年能屠尽巨兽,驱逐邪魔,如今不过是一只被镇压了千年的岁兽,便是苏醒,又待如何?”
“你想要让那岁相为大炎所用,这无所谓,可你却是想要将这岁相的功绩传递出去,让我大炎子民也以为,大炎也要依靠巨兽才能发展——你说,是谁在毁我大炎根基!”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谈话
“你我共事这么多年,彼此之间也是知根知底——你当知道我没有做这种事,也不可能做这种事!司岁台的文卷,我也做过修改,至于本体保存,也只是在留档最真实的历史!”
太傅沉声说道。
“我从来都没有要彻底放开对岁相的束缚,哪怕是最近我打算尝试利用岁相的能力去对付邪魔,我也没有要公开此事的意思——利用就是利用,我没打算让他们骑到我们头上,却也没打算掩盖我们的行为。”
“我大炎乃是堂堂天朝上邦,这等掩耳盗铃之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
他盯着自己的老朋友,声音底气十足,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他也清楚,这件事有点不对劲了。
或者至少,太尉没有跟自己说全部的理由。
太傅打算利用岁相的力量来对付邪魔,不过是最近的事情,那都是乔夜阑回到大炎京城,在那次谈话之后,他才开始慢慢琢磨,距今也就是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也只是摸出来一个大致的章程罢了。
此时,他才有打算要扩大一些岁相的知情度,至少在岁相的驻扎地,让他们更多的开始和人类交流与接触,好为他接下来的计划做些铺垫和准备。
而在此之前,他可没有过任何主动掀开岁相盖子的行动。
所以太尉的理由在他听来,有些过于牵强附会了。
宁侍郎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的人,他都愿意投身其中,甚至是背着自己做事,那么必然是先帝亲自耳提面命的,换句话说,整个计划的开始时间,至少是先帝还在的时候——而筹谋开始的时间只会在更早之前。
就像太尉自己说的那样,他们已经六年没有再宫墙外私下相见了——这个计划的持续时间,不会短于这个跨度。
“你把事情跟我说清楚......当今圣上没有习惯先帝那里学到帝皇手段,却把帝王心术学了十足十,那疑心病更是学到了先帝的十二分!”
“如果不是一定要撕破脸,我不想把这事在陛下面前挑明,想必你也清楚我这么做的代价,以及你们要付出的代价——但是不想,不代表我不敢这么做!”
“你们已经做过界了!”
老人厉声说道。
他不能容许自己的同僚在编织一张连陛下和自己都不知道的大网——无论那张网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不能踩的线,就是不能踩!
太尉沉默了很久,从他的脸上和反应,太傅也能看得出来,自己这个老朋友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纠结。
这就让太傅感到这件事愈发诡异起来。
首先,先帝筹划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找他,而是只找了太尉,甚至后面还私下拉拢了宁侍郎,连宁侍郎也愿意答应欺瞒自己这个老师——这就已经够古怪的了。
其次,自己已经拿出了【捅破窗户纸】这个掀桌子的威胁出来,对方在明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开玩笑的人的情况下,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退步和商量,而是试图继续隐瞒......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计划,真的是冲着巨兽去的吗?
山中的迷雾已经随着太阳的升高而飘散,可老人只觉得眼前的迷雾还在变得愈发浓重。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妈的,早知道就带一壶酒上来了。”
太尉骂了一句。
就是这一句,让太傅心中直接沉到了最底下。
他慢吞吞的,慢吞吞的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壶,放在了栏杆上。
“......老家伙,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太傅没有接这句话,他只是双手牢牢的握紧栏杆,不让太尉看出问题来。
这酒,不是他带的——
是乔夜阑在上山之前,递给他的。
太尉拿过酒壶拧开,给自己狠狠灌了一大口,似乎对他来说,这比任何山泉水都有效。
“好正的茱萸酒。”
他赞赏了一句,又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进入正题。
“这个计划,是针对【岁】的,但是也不是只针对【岁】的。”
“在先帝的谋划中,这件事会告诉当今圣上,就在圣上证明自己的才能之后——但是即便我会去告诉陛下,在陛下了解详情之后,这个计划无论是陛下还是我,也都不会告诉你。”
“要不是宁侍郎那边出了漏子,你这一次又逼得太急,这件事大概会一直埋藏到二十年后,我可能在计划的最后关头,才会让你做好准备——而且,现在计划已经被卡住了,我如今已经连陛下也暂时不能告知详情了。”
太傅没有出声打断,他知道,只要这个人愿意开口,那么你无需再问,便可得到一切答案。
他在专心消化之前对方说的话,而且越是消化,心中的疑惑也越发浓重。
【就在圣上证明自己的才能之后。】
那如果圣上一直没能证明呢?
自己之前因为对魏彦吾抱有惋惜和期待,所以才保持了中立——那太尉这老东西,真的也只是单纯因为军人不干政,所以才袖手旁观的比自己还要决绝吗?
再退一步说,陛下要怎么证明自己的才能呢?
扳倒蔡岩,却还敢继续启用,并且越来越能掌控这位老臣,朝堂之上的反对声也是一天比一天小——这难道还不算证明?
可为什么太尉却说,现在暂时却不能将此事告诉陛下?
【即便告诉陛下,我和陛下也不会告诉你详情。】
这意味着陛下是可以被告诉的,但为什么还是不能告诉我?
最直接的解释就是,如果告诉我的话,这个计划就会出现致命的漏洞,甚至可能会破产——而太尉说计划暂时被卡住了,因为他现在不能告诉陛下实情。
是不是意味着,现在如果他去告诉陛下这个计划,陛下会和自己一样,成为不稳定的一环,从而导致这个计划破产?
那自己和现在的陛下,有什么共同点吗?
而这个共同点,却是对面的太尉,以及宁侍郎所没有的?
太傅的心里如今已经不是冰冷了,而是开始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