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提瓦特不是为了赚钱养我吗？ 第309节

一身温柔旗袍的夜叉少女静静的站在船头，连一丝回话的兴致都欠奉。

她看似闲庭信步的牵着沈凉的手，实际正注意着流矢和其他攻击，防备稻妻的贵客出事。而此时外面的宝船已经抵达岛屿，全副武装的水兵们纷纷跳下宝船开始进行搜岛工作。所谓搜岛就是火烧到哪人跟到哪，不束手就擒的无论老幼男女一律以手弩射杀。

毕竟孤云阁群岛几乎没有所谓土著平民，在这里的人即便打渔务农，在必要时候也是奸淫掳掠的海盗。连小孩都不例外，根本不需要分辨。

但凡站着的就是有危险的，要么趴下被绑走，要么死。

吊桥上的老人看着火场逼近主岛中心的大寨，终于狠下决断！

“岩王的军队这次来真的了，和先前的不一样，别抱妄想！那是水夜叉伐难，派她来就是来灭口的！”老寨主怒吼，“开坛！让岩王的走狗看看漩涡遗族的气魄！这世上没有人能杀了我们跋家这么多人还想活着回去！都把罐子端上来！”

这句话有些反常，沈凉抬起头，便看见岛屿中央的尖峰之间相连的吊桥上，一排排的水匪立刻从山洞里搬来了黑色的陶罐，摆在大吊桥中间。那些罐子看样子就很沉，把吊桥硬生生往下压弯了一大截。

一共大概十来个人高的陶罐，罐子通体漆黑，陈旧破损，却极其奢华的镶嵌着贵气的金边。严格来说那不是陶罐，它造型是西方的高脚杯模样，上头和下头宽大，中间的“持柄”细长，只是巨大的杯子而已。

“他们在干什么？”伐难皱起眉头。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事实上孤云阁剿匪不是第一次了，但出于某些功利的原因，孤云阁群岛的水匪和官军一直几乎算是“相安无事”。一来是因为这片水匪势力太强，强行剿灭可能会有预料之外的牺牲；二来是因为他们和云来海水师部队互相安插内应过多，若不是伐难作为外海提督行踪不定，也很有可能和其他水师一样打个秋风就回来了。

但正是因为真正的硬仗没干过，水师内部情报对孤云阁的战力并不是太了解。但反正再强大的水匪也只是水匪，有一骑当千的伐难坐镇的水师哪怕只带了两千人，也足够轻取。

可现在伐难心脏有些跳的过快，她看那些人在这种时候还要折腾什么仪式的动作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沈凉眺望过去，他是魔神之躯，视力生来就比普通人好得多，此刻看得清楚，随后他困惑的眨了眨眼。

“长公主看见什么了？”

“那不是罐子，那就是杯子，那些孩子在喊……我不愿做蛇？”

吊桥上，老寨主面目阴沉的盯着水路上的伐难，他旁边就是十来个黑陶罐，此时此刻，几个壮汉正把十来个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从一群哭爹喊娘的女人手里拽过来，拖着脚拉到陶罐旁边。

“寨主，可以起坛了。”之前的船老大，那个老汉咬着牙，不忍心的看了眼小孩。其中有俩小孩正是之前伐难等人见到的陪着他身边玩泥巴的，是他的孙子孙女。

老寨主回过头，又是阴狠又是悲愤的盯着他，一巴掌打过去把牙都打掉，“你干的好事！记住，你有三个孙儿，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给你留一个。”

“谢寨主，谢寨主！”船老大喜极而泣。

“起坛！”老寨主怒道。

这个时候那群被夺走儿女的女人哭声更大了，而吊桥上面的男人们发了狠，把小孩们全部头朝下塞进陶罐里面！

“呜哇……”

“阿妈！阿妈！我不要做蛇！我不要做蛇！”

“好黑啊！阿妈！阿妈救我！”

孩子们哭喊的声音比母亲们更大，随后那群壮汉拿起用来捣酱的铁骨朵！

“砰！砰！砰！砰！”

成群的哭声戛然而止！

“砰！砰！砰！砰！”

铁骨朵砸进陶罐里！血飙溅到壮汉们脸上！

伐难听着沈凉的描述愣住了。

壮汉们继续砸，像是在做捣肉的工作，一下一下的砸，先是沉闷的砸到肉的声音，然后是咔嚓咔嚓的骨头被砸碎被砸成和肉末一起的黏糊声音。

“砰！啪叽！砰！啪叽！”

让人不寒而栗。

而随后，在陶罐下方，随着“杯柄”被挤出来的，是鲜血淋漓的头颅。

没有身体，没有四肢，只有脑袋还在，因为恐惧和不解而死去的呆滞眼神，和其他部位都被捣碎成肉糜的尸体。

沿着细长的杯柄被挤成了条形的尸体，裹着烂布，像是人吃的香肠。

或者说。

蛇。

“我得承认我被恶心到了。”沈凉将画面转述给伐难，看着已经捂住嘴巴的少女，少有的，不带多少笑意的说，“蛇可不是那么恶心的东西啊，蛇是美丽的造物才对。”

“这是献祭？最古老最腐朽的那种献祭！献给谁？”伐难忍着呕吐的欲望，语速飞快，极为不解道，“哪有靠献祭能取悦的神明？”

但下一刻，沈凉和伐难都看见了吊桥上的老寨主张开双臂高呼什么语无伦次的音节，紧接着那些壮汉们搬起陶罐，从高空往海里倾倒！把那些用孩子们榨成的肉蛇扔进海水里！

“没有人能得罪了跋家，得罪了漩涡遗族！能活着离开这里！没有人！”那群水匪盯着山下的沈凉等人，眼睛通红的狂吼，“让你见识一下漩涡之神的伟力！在海上就算岩王也无法企及的可怕！你们敢来杀我们的人，那老子也要把你们全留在这里！”

随后他们念念有词的话终于能让人听懂了，是通用语。而那话出现的瞬间，大海翻涌起黑色的浪花！

“九野之水，星汉之流。七护人间，敢问清绝！一真有相，万法无生。山河忍死，天地不宽！”

这抑扬顿挫却又生僻的念诵对沈凉来说就是天书，但是伐难立刻反应过来。

“奥赛尔的祝词！”

漩涡之魔神奥赛尔的祷告祝词！

就像是在稻妻供奉他老妈一样，信奉某个神祇的人自然有祷告的祝词，在稻妻的大多数人里主要是雷神和死去蛇神的两个信仰，故而祷告词是“天罪国罪镇词”，所谓先罪天之鸣神再罪国之海祇。

然而璃月是只有一个信仰的，像奥赛尔这样早已被镇压千年之久的魔神，居然还有人妄想通过祷告召唤他！

但是他们真的看见了变化！

就在祝词念诵完毕的瞬间，大海翻涌起巨浪！海面几乎一瞬间就从月色下的波光粼粼变成漆黑，明明有月亮有灯光却看不见水色，而让人惊恐的是伐难无法控水了，他们的木船在水中摇摆！

紧接着海平面掀起了巨大的浪，甚至将岛屿边界的茅屋都掀翻了！沈凉和伐难同时跳下船只逃到岛屿上，而所有的水兵反应的也很快，宝船立刻开始掉头离开这片海域，更多人直接登岛！

没有了宝船的炮击压制，水兵们失去了后援。但这其实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敏锐的听见了大海里传来了似乎蛮荒而古老的幽怨之声，像是鲸鱼的鸣叫，又像是一个世界那么大的海螺在共振。

所有人下意识的看向海里，在正变得癫狂的海洋里，沿着孤云阁岛屿边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转的漩涡，如果宝船开的早甚至可能被吸引进去。

而漩涡中间用肉眼都能看见有无数漆黑的东西在其中盘旋，蠕动。

伐难尝试制止这漩涡，但是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控水能力似乎被压制了，她只能控制自己周身几十米范围而不能控制这片海域。她感觉到那漩涡里有东西，而且是很强大的东西，在那玩意对大海的操控权面前，她就像是准备硬抗驼兽的小野猪那样软弱……

伐难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个错误的事，并不是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出事，而是她不该太自信的把沈凉带过来“见识世面”。她身为璃月的将领若是死了也是夜叉的归宿，她早有觉悟，但是稻妻的小公主来璃月求学，却死在璃月……这可能是比孤云阁水匪更恐怖的问题。

她毫不怀疑沈凉会死，是的沈凉的确是幼年魔神，但是魔神只代表未来大概率可期并不代表现在就实力强劲。而他们面对的敌人伐难已经心里有数了，那是真正的魔神，是即便岩王帝君都经过一番苦战，以无数岩枪镇压在孤云阁底下的……

漩涡之魔神！奥赛尔！

——为什么真的能召唤出奥赛尔来！

——怎么可能？被帝君封印在海底的奥赛尔理论上再过五百多年才有挣破封印的可能才对！现如今他的力量还没有恢复到能奢望自由的地步吧！

——而且这是什么召唤方式！

——献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伐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但仍然绝望的意识到巨大的战力差距。她不能理解，她当然知道孤云阁的跋家人是漩涡魔神的遗族，但是凭什么……凭什么能召唤啊，那么多遗族没听说过谁能把被镇压的神拉出来的啊！

这个时候，漩涡终于露出了它的爪牙。

粗大的，墨蓝的，宛如章鱼腕足的触手从漩涡里伸了出来，沉重的砸在了孤云阁的主岛沙滩上！

随后是第二支触手，第三支！

“我主！伟大的奥赛尔，七护人间的奥赛尔！活祭的骨血都献给你，吃了我的骨肉喝了我的骨血，求你杀了那些让你的子民遭厄的走狗！”老寨主披头散发，狂笑不止，随后匆匆忙忙的逃往林间深处。这时已经天降暴雨，森林大火都被迅速浇熄，正是魔神改变气候的伟力！

所有水兵们都僵在原地了，他们不知道要不要逃跑，以奥赛尔的巨大身形，孤云阁的主岛恐怕都勉强才能容得下他，跑到哪去？

然而这个时候沈凉看着那触手，忽然一愣。

“那不是触手！是它的头！”

“天啊！”

伐难也看见了那触手顶端散着白色光芒的眼睛，而此刻奥赛尔也露出了全貌，那触手一根根出来一共九根，每个触手都是一根长长的脖子，顶着滑腻又狰狞的脑袋。它的身体藏在水下，虽然看不见但是光看头颅的分布位置就知道，它必然和主岛一样大！

【相柳？或者说九头蛇？】米丝忒琳歪着头打量着它。

沈凉知道相柳是什么，米丝忒琳讲过的神话故事里有一个九首蛇身的怪物，最后被禹所杀。传说相柳九个头砍掉会再生，得一口气砍完才能杀死……不知道提瓦特版本的九头蛇有这种超模属性吗？

这是沈凉注意到了奥赛尔每个头颅的牙缝里，露出的孩子头颅。可能是因为要献祭给神，所以那些被捣成肉蛇的孩子都保留了模样完整的头颅，也是唯一还像是人体部位的地方。

“恶神！”伐难咬紧了银牙，“奥赛尔，我们曾经是敌非友，我也曾协助帝君亲手镇压于你，但那时的你可不是会讨要血牲的如此恶神！竟让活人献祭于你么，你也配称之为神么！”

沈凉扭头看她，犹豫了一会，没敢说话。

【总感觉在伐难姐姐心目中，魔神好像是道德修养都很高的类型……这……我以后会不会让她幻灭啊。】

【呵，咱家宝贝居然知道自己道德水平低么？】

【羽兔姐我们把话说清楚，我觉得我只是道德认知似乎和大家有少许的不一样，但不代表我道德水平低下。】沈凉认真的说，【事实上我身边熟悉的人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好孩子乖孩子干的真棒味道真好之类。】

【你确定她们夸奖你的时机没问题吗……】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水兵惊呼：“伐难将军上了！都跟上！”

沈凉扭头看向天空。

果不其然，伐难撕开了旗袍，脱了鞋袜赤着脚踩在一块木板上，用有限的控水能力聚起高速运动的水流，像是驾驭冲浪板那样神速的朝着奥赛尔飞奔过去！

“伐难姐姐打得过吗？”沈凉双手伸到背后，伸了个懒腰。

但没有人理会他，就在伐难冲上去的瞬间，所有能使用元素力的原神全部用各种自己的手段冲上了大海！凝冰的凝冰！不能凝冰的控风！都不行的就学小鱼儿那样拿个舢板就冲浪过去！

刹那时间，极有素养的精锐部队立刻成型，超过十名强大的原神跟着伐难开始执行斩首！

“不需要慌张！也别怕死！都跟上我的，行动听命令！奥赛尔还远未到脱困之际，现在的它必然是付出了很大代价才勉强现身的，它实力不足道！我曾随帝君将它杀落于海渊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伐难柔嫩的声音此时锐利嘹亮，“无非再现魔神战争的一刻罢了，和那时的千岩军比起来，今日我们要面对的已然轻松许多！以人命换取神命，诸君，何其壮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