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49节

“木珍星人，”女人打断了雷尔夫的话：“谢谢你告诉我胜利队的队长要来，我很高兴有新的猎物。”

说完她把电话扔一边，不理会里面雷尔夫的“无用的威胁”，只对苍介道：“接下来我要选择一处内脏捏碎它，你可要叫得大声点、惨一点，让他好好听听……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心、肝、脾、肺，要不试试肠子？只抽出来一部分的话也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苍介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只盯着把阳太埋了的那堆砖头和水泥块，它们摞成了个小鼓包，扬起的灰尘扑到脚边。

“早知道不拉他出来的，”苍介想：“我是不是专克队友啊？”带他们入门的队长成了前队长，同届的人现在只剩了他一个，都在他眼前。

女人觉得他大概被吓傻了，当下无趣，决定懒得等待他的选择，随便在身上掏个洞就是，反正内脏大出血活不了几分钟。她松开了钳制对方的爪，可苍介没有挣扎或者逃跑。

“反正跑不掉，能死一块儿也挺好。”苍介呆呆地想，莫名地，他想起多日前的TPC-1号飞机上，相叶队长帮他理顺了穿得歪七扭八的制服，对他道：“和我死一块儿委屈你了吗？”

当然委屈，苍介想说委屈的不是自己，而是新队长。要是那场雷暴让飞机失事，他就是连着克死了两任——同届的还是和同届埋一起比较好，不能混班训练，会跟不上的。

女人的爪子劈开空气，苍介听见了风啸，眼底看到了残影。他意外地没有感受到痛觉，大概女人确实手法娴熟，紧接着是白茫茫一片……

“这就是回马灯？”苍介的脑子转得极慢，像是被很多很多画面塞满之后无法动弹。

“啊——！”他听见一声惨叫。

是自己的？为什么是女人的声音？

白光褪去，他眨眨眼睛，不敢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胸口，才反应过来自己没被那爪子开个洞。惨叫确实是女人发出来的，她正捂着自己的手跌坐在地。

指缝里有黑烟飘出来，他看见蓝色的液体粘稠地滴落。

裤子口袋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热。

他把那热源掏出来，才发现是自己的晴天娃娃……当日被队长从TPC-β号上收缴，自己情急之下塞口袋，忘记放回宿舍。

“神仙显灵了？！”苍介张大嘴巴，那晴天娃娃真的慢悠悠飘了起来，布片鼓得像热气球一样，它大概有些过热，苍介眼睁睁看它

把自己烧得冒烟。

“哇神仙你……”被烧穿的布片落到地上，苍介不知道该不该捡，空中只剩下一块发亮的小石子。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晴天娃娃里有这样的一块小石子，娃娃脑袋的位置应该是……

“吸铁石神仙？”苍介瞳孔地震。

“该死的……光！”女人蹬了麻烦的高跟鞋，光着脚站起来，“吸铁石神仙”给她带去的伤害似乎不小，她的胳膊在发抖。

她恍惚想起基里艾洛德人的警告，那个说话没个正行，但情报还算靠谱的家伙在通讯对面说：“真的是那个怪物！我终于知道你们偷摸搞TPC的核心成员却总失败的原因了！”

原因……她要赶紧走！越快越好！

这两个她随手点来玩猎杀游戏的地球人联系上了胜利队！那个TPC里蹲着的怪物也一定得到了消息！

就在此时，她身后的砖头堆动了动。若在平时她定然不会瞧上半眼，但此时她如惊弓之鸟一样转过身，只见砖头堆里伸出一只手。

地球人的手。

“阳太！”苍介看到那只手在动，他爬过去握住它，竟还是热的，能感觉到生命的活力，他欣喜道：“阳太！”

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把人挖出来，会不会让伤势恶化之前，阳太已经自己钻出个脑袋，吐出一口灰：“差点给我憋死。”

苍介兴冲冲地回头：“谢谢吸铁石神仙！”

“你在谢什么鬼……”阳太莫名其妙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只见一块发光发热的小石头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没几秒就掉落在地，像块普通石头一样“嘣”地弹出去，落到两人面前。

苍介瞬间眼睛红了：“神仙，牺牲了。”

“不要迷信。”阳太借着他拉住自己的力道坐起身，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口袋，那里有个东西正硌得慌。

女人已经抱着自己被烧焦的爪子蹬上十几层的高楼，蓝色的血线淋漓洒了一地。

“我没迷信，是吸铁石神仙把那宇宙人吓跑的……”苍介含着泪，在心里给吸铁石神仙哀悼不停。他看阳太从口袋里摸出航空队的徽章，说到一半的话忽然噎住。

“闹成这样，队长肯定知道我们偷偷跑出来。”他说。

“不只是这个，”阳太憋了半天，把徽章翻过来展示给苍介：“它裂了。”

第五十八章 总监的茶

居间惠赶到时只看到两个坐在砖头堆上发傻的航空队队员。

“你们没事？”她看到一地的血，蓝色的，而那两个发傻的人虽然狼狈，却没蹭破半点儿油皮。

“啊，居间队长！”苍介反应快，他把吸铁石碎片珍而重之地收起来，指了个屋顶：“袭击我们的宇宙人，自称木珍星人……蹦到那上面去了。”

居间惠顺着他指的方向仰头。

十几层高的屋顶，乌鸦成群飞过，好一片蓝天白云。

居间惠低头，阳太比了个跳蚤飞跃的弧线：“她蹦得很高，追我们的时候我就没见她有几次是跑过来的，都‘咻’地从天上掉下来，而且不带喘气，还穿着高跟鞋……您只管找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套裙手上受伤流蓝血的，半长发，长得很漂亮。”

苍介小鸡啄米式点头：“对了，居间队长你们是不是队长之间关系都还不错？”

居间惠：“？”

苍介见她没否认，便继续道：“能不能帮我们说几句好话，我们很害怕命都差点没了但勇敢地和宇宙人搏斗成功把对方打跑，然后请我们的队长网开一面不要计较……呃，减少一点点我们偷跑出来的惩罚？”

居间惠温和地笑，苍介也跟着笑。

“内部事务我不好插手，你们自己和他说。”留下这句话，她丢下两名呆滞的航空队队员，循着苍介指的方向追击去了。

阳太抹了把脸上的灰，拍拍苍介的肩膀：“走吧，回去早点酝酿十足十的诚恳的检讨，建议手写。”

……

东京市练马区。

一道腾跃的影子被半路拦截，轰然而坠，砸进阴影中的窄巷里。

巨大的响声吸引了住户，他们拉开窗户，好奇地望向楼下弥漫的烟尘。

“像哪辆车的轮胎破了，但是……”住户隔着窄巷对视，烟尘散去，他们只看到一处不深不浅的坑。砂石翻在外面，水泥块崩飞一地。

女人的胳膊抖得更厉害了，蓝色的血液结成了冰，她晃晃脑袋，雪花飘然划过眼前。

“《特殊生命体管理条例》第十四章，宇宙人治安管理规定第三款，未经注册备案的，禁止使用能力。”一个声音说，伴随而来的还有灼热的风。

女人抬起头，看见一张似乎是地球人的脸——鳞片侵蚀颊侧，兽类的瞳正盯着自己。热风是从他身上吹来的，水汽蒸腾的雾缭绕着，将一切染得模糊。

但女人看见了他穿的制服，胸前的软章绣着三个字母：TPC。

她瞬间明白了来人是谁。和黏黏糊糊追猎物时不同，她现在的反应干脆利落：“别杀我！”

“我不会杀你，”那人说：“你应该被交给TPC的宇宙人管理部门审判。”

审判？那应该还能活吧？女人不明所以，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竟然还拎着个人——也是女性地球人，挎着篮子，打扮像是农户。

女人还待说话，那人却忽然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握拳砸来，她来不及反应就被锤出了木珍星人的原形，咕噜噜滚出五六米远，针刺似的能量在体内肆虐，她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正好顺路。”相叶悠走上前，给木珍星人锁了副手铐。

手铐是装备整修室倾情出品，熔了部分雷丘兰星人的飞船外壳材料，坚韧非常，铂金色，低调奢华，危险宇宙人专享。

相叶悠拿到的是给警务局测试的样本，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几分钟后。

热气蒸腾的鳞片怪人闯进了TPC远东基地。

谙熟各处死角的他没有惊扰出任何警报，只最后踩进一处窗户，重物落地声惊扰了一位正在低头看文件的人。

泽井总监。

他看见相叶悠从窗户进来时只惊讶了一瞬，却并不在意对方此刻的模样，只说：“是你啊。”

“木珍星人，被我抓了，关押危险宇宙人隔离室，和雷丘兰星人一样，”相叶悠指指趴在地上晕得沉稳的家伙，又小心地放下手中的农户：“她被基里艾洛德人控制，最好让医务局检查一下。”

“你呢？”泽井总监问。

被人用慈祥的目光盯着让相叶悠浑身不自在，他略微偏点视线，道：“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说话间，泽井总监已经站起身：“要来杯牛奶？还是蜂蜜水果茶？你也许需要冰镇的？”

“您办公室经常有人找！”相叶悠道：“我马上就走，您联系吉冈长官带人来，就说……”

“友好的地球怪兽救了名人类，并且打晕了为非作歹的宇宙人，手铐是我这拿的，”泽井总监已经从柜子里取了浓缩冲剂：“然后我用了杯茶招待他。”

相叶悠看他打开自己的小冰箱，那应该是装着急救药物的东西，他却从里面铲了些食用冰块出来。

“你跟我说这些事的时候，我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泽井总监看他瞅着冰箱，忍不住笑：“我猜你从地底下冒出来还是会摁门铃，或者哪一天直接说‘不好啦，身份暴露了，总监帮帮我把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人劝回去啊’……爬窗户也不错。”

相叶悠想说我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他见对方要去找饮水机——只有那儿有冷水，他连忙上前：“我自己去倒就行了。”

“哎，”泽井总监摆手阻止他：“三角洲宇宙站上的也是你吧？278人，TPC从新能源开发中心到宇宙开发中心上万名研究员的夜以继日……我听说你的队员……藤泽苍介，是这个名字？他说参谋部应该给你发两份工资。”

相叶悠面色一黑：“这就让他加练。”

“不，我只是说，”一杯晶亮的茶水递至跟前，冰块啷当作响，泽井总监柔声道：“辛苦了。”

“另外喝完记得给我把杯子送回来。”

相叶悠尚未酝酿成功的感动卡在半路，他看见泽井总监背着手转回座位，边说：“这是我组建西亚支部时他们送我的纪念品，仅此一对，丢了就再没有了。”

第五十九章 队长是噩梦

雪白的高云伫立在与世隔绝之角，白鸟掠过海面，没有惊起半分涟漪。

今日潮平海阔。

又有一只“鸟儿”来了，他如风筝坠落。

如果在足够的高度，能看到弧状的地平线。地平线很亮，再远一些是北极圈，那里是冰川的乐园，每一道回旋的风都在编织着阳光，海面波光粼粼，浮冰在远处闲适地躺着，看上去温柔无害。

藤泽苍介知道，再过几秒他就要被那温柔无害的海面拍成肉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