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237节

地点：盗版美塔领域。

受害者：木下景。

“现在能感受到么？”相叶悠蹲在他身边，没有像以前一样马上就送来治疗，在木下景张口闭眼魂飞三途川的同时，他也认真感知乌拉诺斯的能量流动。

“老乡……咳咳……”木下景吐出口酸水：“我的胃……呕……”

等把胃液全吐出来，木下景绿着脸道：“行吧都交代在这了，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普通人挨了这一拳应该不只是吐出来。”

“老乡你下死手？！”

“刚才那一瞬间，乌拉诺斯的光保护了你，所以你的内脏没事。”

木下景有很多优美的语言想说，最终浓缩为一个简约的部首：“艹。”

“有事我也会治好你，”相叶悠认真道：“你还是没有感觉？”

“有感觉，”木下景同样认真地点头：“胃疼。”

……

艾利尔基地。

“发现宇宙空间出现巨大热源！”警报声中，佐佐木敦子向石室章雄汇报道：“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地球！”

“向全舰发出Def Con3指令。”

“明白！”

指挥官一声令下，指令提醒通过广播传遍基地的每个角落。

【Calling to all aircraft.Condition Def Con3 ordered.】

正与海鸥队聊天的高山我梦赶紧奔向机库，海鸥队队长神山笃志看向自己的队员：“Team Seagull stand by（海鸥队就绪）！”

橙色衣服的工作人员立即进入紧张状态。

“昨天才停，今天又来？”一名橙衣服抱紧工具箱同样往机库跑，箱子只是草草合拢，工具来不及整理，等就位打开箱子，里面估计已经颠成一锅大杂烩。

“坠落地点预计在东京（182，E7）……搞什么又是东京？！那里废墟都没清理完吧？”矮一点的橙衣服跟在他后面，他腿短但步幅频率高，没有被落下：“他们这是被怪兽盯上了？”

“鬼知道，”抱着工具箱的橙衣服心疼自己的宝贝吃饭家伙，又不敢怠慢，硬着头皮道：“情报部分析，可能怪兽是冲着巨人去的，巨人第一次出现是在东京，所以就都奔着东京跑了。”

“那也太倒霉了啊……算了，反正不冲着我们基地来就好。”

“这话说出去你会被罚抄守则。”

“晚饭我请，高抬贵手。”

“蛋包饭加鸡腿。”

“成交。”

未知热源的主体是一颗陨石状的东西，它的坠落轨迹非常明显，和艾利尔基地的预测分毫不差。

和平歌姬的BGM突然停了，木下景马上从嗷嗷叫的野狼变成丧失斗志的死狗，扑在地上像根被人碾过的面条。

“有东西掉下来了。”皮托对相叶悠道，后者立即撤去了领域，庞大的热源在感知里像只深夜里瞎乱横扫的探照灯。

热源离得很远，有警车边播放疏散通知边慢慢开着，把居民从被窝里闹醒。

木下景现在浑身都疼，他半点儿不想动弹，头顶传来战机引擎的轰响，玻璃仿佛都在颤抖，他挣扎一瞬，决定继续躺尸：“反正几个街区外呢，老乡你们去就行，走前麻烦给个治疗，我怕内出血死在这儿。”

相叶悠扔个光球过去，木下景觉得挨揍的地方舒坦了些，他一咕噜爬起来，跑到客厅打开电视，关闭声音，观看新闻频道的滚动信息，边打开了吉奥基地的通讯器。

XIG的队伍已经就位，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砸毁了一座低矮的厂房，半夜没人开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它暂时还没有动静，居民有时间撤离。

“好强的热量啊。”率先赶到的闪电队战机扫描了“陨石”的温度，其实不用仪器，仅凭肉眼就可以目测到这颗“陨石”外部的情况。

厂房的主结构是钢筋水泥，它现在正在“陨石”底下融解，附近的树木在高温下自燃，火焰窜起两层楼高，离得比较近的人家的房屋玻璃被软化，呈现出熔融的态势。

“又是天降陨石，哪来的啊？”木下景收到了福井组长的短讯，头头让他安心休假，注意安全，他回了个笑脸。

抬头时，相叶悠已经走出房间，面朝窗户外的天空，瞳孔渲染成银色，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你怎么还在这儿？根据我阅片无数的经验，那陨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裂开，爬出个怪兽来，”木下景关掉通讯器，电视机无声地放着实时转播影像：“没准马上就出来了。”

“它在变重，不过这种程度盖亚可以应对，”相叶悠仍盯着天空：“我在找它的来源，‘陨石’上有和戈布身上同一来源的能量，也许那就是根源性破灭招来体的，但是这股能量消失得太快，我……”

“找陨石来源，为什么不问问专业人士呢？”木下景回房间打开电脑，边招呼他：“玄学不好使的时候，相信科学啦！”

涉及本专业，木下景自信爆棚，他拿了计算器和草稿纸，又从枕头底下掏出密钥，接入电脑，原本显示为无法连接的网页瞬间刷新，蹦出“G.U.A.R.D.”几个字符。

他登入自己的账号，调出当前天文研究组的观测数据：“果然坠落轨迹有监控！通过这个，我们可以把它来源的天区算出来！怪兽陨石不一定非得从小行星什么的上面掉下来，有可能是长途旅行横穿星系，这就得你去找了，我给你划个线路，你只管沿线飞就行！”

“不过这毕竟是可能有怪兽的陨石，”他话锋一转：“要是会自己转向我就没法算啦。”

相叶悠不在意他说的后一句话，有参考总比自己撑着眼睛和感知，大海捞针似地找那丁点儿的能量要强。

他和皮托一起凑到木下景身后，好奇地看向天文研究组上报G.U.A.R.D.的陨石观测数据，木下景借着屏幕的光唰唰列下一串不认识的公式。

准确地说，皮托能看明白，他时不时点头以示赞许，只有相叶悠这个门外汉一脸茫然。他绝佳的视力能看清那支笔划下的每道油墨里极其细微的缝隙，堪比显微镜，唯独看不懂这些符号的意思。

木下景展示了他重生近二十年来的一流做题家手速和脑力，和在盗版美塔领域里死狗一样的他不同，现在的他仿佛浑身闪着光。

相叶悠看他很快填满了整张纸，而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远方的疏散甚至还没结束，撤得慢的人正被警察大叔连拖带拽地塞进警车里，享受少有的专车服务。

“呼——”木下景吹干墨迹，把纸拿起来，充满成就感地一抖，交到相叶悠手里：“沿着黄道面飞过来的，就算你不懂天球坐标系应该也很简单能找到，我画好了轨迹和现在的月球、火星到木星的参考位置，坐标和你说你估计也不明白，就看参照物吧。”

“不过因为它们都在沿着自己的轨道运动，你不要完全按现在的角度参考来，那就是刻舟求剑了，稍微扩大些范围……远方倒是有个定点参照物，我标记得最外面的那个，仙王座的δ，也就是造父一，离北极星很近，离得够远所以当个定点参照问题不大。”

他画的图很容易理解，相叶悠点点头，带着这张草稿纸化作流光飞向窗外。

午夜的星河如天之街市，银色的巨人忽然出现在城市上空，他低头看看正在把人救出危房的海鸥队，抬手向大气层外飞去。

第六十章 望着你的身影

塞缪尔出发的同时，木下景也关了

电脑，随便找了件外套裹上，轻手轻脚地出门。

肌肉好汉在他身后扛着刀，问道：“你干嘛也出来？”

“我猜想啊，不，以我阅片无数的经验，奥特战士喜欢和为救人而遭遇危险的人打交道，找人间体总是找在怪兽脚底下保护别人的好小伙……”木下景踮着脚下楼，老猫在栏杆上懒洋洋趴着，木下景比了个“嘘”的手势，老猫半抬眼皮瞅瞅皮托所在的位置，尾巴晃晃悠悠甩来甩去。

“陨石坠落，别看现在安静得可以，只往地下钻，好像来地球就为了打洞似的，过一会儿啊我敢说，肯定就石头长脚，变成怪兽啦！”木下景推开咖啡馆的侧门，仔细上锁：“我去那看看，没准能帮上什么忙，也许乌拉诺斯就认可我，把变身器给我了呢？”

皮托皱着眉看他把钥匙揣回裤兜里，金属片碰撞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先不说你去那里能不能帮上忙，你这样……这种事情没有标准答案，乌拉诺斯早就认可你了，是你自己不认可自己。”

“我这样‘投机取巧’，”木下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把自己的小电驴骑出来，电瓶运转，发出嗡嗡的声音：“这个词你可以说出来没关系，至于我自己不认可自己……也许吧，我知道有一个答案肯定是正确的，为什么不去做？小镇做题家，最擅长做标准答案。”

“而且，你知道吗？皮托，”木下景的个头比肌肉好汉矮得多，以皮托此时的视角看，他就像个没长成的小鬼，小鬼说：“那个烧伤的老兄脱离危险了，他没有和小姨子跑掉的女朋友，昨天来看他的只有他同事和上司，在这个城市里，他没有家人。”

“他毁容了，腿、手和肚子都要植皮，也许工作也要没了，但电话那头，他家老爷子一直在哭——就那个他说的顽固死老头，一言不合就揍他，电话里哭得和他没了似的，老爷子谢谢我，说晚上就动身，现在应该已经到医院了。”

尽管远处的街区在执行疏散，但因为怪兽的安静，城市仿佛仍处于睡梦之中。银色流星逆卷入天，木下景抬头遥望，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望着那颗“流星”的眼神像极了木夏靖看舞台上闪光的同学的眼神。

像泥泞里的尘，心知永不可及，但依然渴望触摸星辰。

“我觉得，我还是有点用的对不对？”木下景说：“下面这番话我不敢告诉老乡，我觉得会挨揍，他眼里应该揉不得我这样的沙子。”

皮托跟在后面默默地走，小电驴速度不慢，但祂却神奇地能跟上来，像闲庭信步，祂听到这话时才接道：“他不会揍你，他也不是什么‘揉不得沙子’的人。”

木下景不置可否，只叙道：“我看到那老兄出来急救室时，我很开心，不是因为他活着，是因为他‘在我的努力下活着’，注意到这一点时我自己吓了一跳，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透明人做了太久，以至于在这种时候居然最先高兴的是‘我发挥的作用’……哎，乌拉诺斯是不是脾气超级好？”

“他是包容一切的天空。”

“那难怪了，这种功利的想法拿到我看过的TV里是要惹麻烦的，如果是配角呢，那就执念于表现自己，然后误入歧途，被宇宙人利用；如果是主角呢，奥特战士根本不会回应他，举着正版玩具也不会有音效——我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时，怕乌拉诺斯会对我失望，但他今天保护我了，在老乡的拳头下。”

皮托快步绕到他跟前，若是有人能看见，八成要以为是只鬼怪缠上了活人，祂侧身诚恳地望进木下景眼睛里：“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人之常情，我以我亿万万年资历的成功星球的阅历向你保证，你已经做得比很多人都要好。”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奥特战士怎么可以是这样的人！”木下景不敢让自己的声音传出去，他只能在昏黄的灯光下压抑地吼，像只逃离了笼子，明明可以舒张爪牙，却心里仍把自己关着的困兽。

他的影子不停穿过路灯的影子，一个个穿过去，漫长得好像看不到尽头。

“他可以弱小但总能成长，他可以迷茫但总能站起来！他是希望、是太阳，人们看到他就看到了光明！我这种阴暗的想法放到普通人身上当然正常，可那是奥特战士！我喜欢过的、崇拜过的英雄！他怎么可以是我这样的人？！”

“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皮托观察过的人很多，但祂和人交流得很少，毕竟没几个人能听见、听懂祂说话，祂知道木下景这样的想法不对劲，可祂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憋出句不痛不痒的安慰：“可是乌拉诺斯认可你了，塞缪尔也没有说过要换人。”

“那是因为‘只有我契合度最高’，你说过很多遍。”木下景又变得平静了，仿佛刚才那只徘徊的困兽安安稳稳地趴卧下来，优雅地梳理皮毛。

皮托现在的脸是他喜欢

的《刀客》主角的脸，沧桑又硬气，脸上的刀疤恰如其份地增添了几分悍勇，这张脸活过来，于近在咫尺的距离和自己交谈，他本该激动万分。

“总之，既然乌拉诺斯还需要我，我会尽力去做，”他转开视线，小电驴稳定地在马路上行驶，规规矩矩沿着非机动车道：“人间体都是好小伙，他们热血沸腾地救人，那我也去救，他们舍己为人打怪兽，那我也会这样做，只要乌拉诺斯愿意把力量借给我。”

银色流星消失在天际，木下景握紧车把：“乌拉诺斯被很多人尊敬着……不拖后腿，这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那你知道你现在就在拖后腿么？！就因为你这点‘我总是很差劲’‘我不值得被认可’‘我阴暗又平庸’的心思！”肌肉好汉把长刀别到腰间，祂空出只手似乎想把木下景的脑袋当木鱼敲：“你以为是乌拉诺斯不回应你，其实是你一直没有回应乌拉诺斯！”

“我不知道木夏靖经历过什么，你说的做透明人有多难熬，我承认，身为星球的我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的感受，别人看不见我，我和他们打招呼总被穿过去，但我知道我是所有人的爸爸，你地球爸爸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祂一手扶刀，一手插在宽大的和服里，懒懒散散，却把背挺得笔直，属于刀客的眼睛神光湛然：“你就是乌拉诺斯的人间体，我来承认你，我来认可你，我之前说过，你不相信自己，那就由我来相信你。”

木下景沉默一会儿，自嘲地笑：“你知道说出这种话，按照正常发展，主角应该痛哭流涕，并感动于你的认可，决定不负所托，就此踏上光明之途。”

“你之前说‘我来相信你’的时候我真的感动过，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凭什么我还不愿意相信自己啊？我这么nb，城南大学的，除了炼金之星的挂逼以外一等一的好学生！在专业上我相信自己可以碾压一片人！但是……遇到没涉足过的领域，我就打回原形啦。”

小电驴驶过最后一条安静的街道，眼前开始出现繁忙的人群，车灯照亮了逆行而来的人，一名警察走过来，以为他是没接到通知，误入危险地带的行人。

“对不起，皮托，”木下景看见他一步步走近，在他身后，是自己应该去面对的使命：“我会认真做每个人间体会做的事情，一件事情不够就两件，两件不够就三件，天才一步到位，而我这种笨鸟，就只能打题海战术了。”

“也许确实如你所说，是我一直没有回应乌拉诺斯——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回应，我只能去套我所知的标准答案，如果做完这些，你的乌拉诺斯还没有苏醒，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启动小电驴，假做回头要走，其实绕进了一个狭窄的巷子，另找路途钻进去，巷子里很黑，但他的目力有乌拉诺斯的加持，这样的黑暗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