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167节

几人慢慢聊，间或去收拾离开座位的客人留下的杂物，等到午后，上午的客人要么继续项目，要么找地方休息，周围还在吃东西的人越来越少。

千树怜忽然回头对着小屋侧面：“等了这么久，肚子饿了没？你要不要也来？上次问你要不要一起吃蛋糕，你拒绝咯？事不过三，你准备拒绝我第二次第三次么？”

阴影里黑色的衣角迅速消失。

千树怜已经起身追过去，塞缪尔将视野共享给了佐久间淳，后者喊道：“是瑞生啊！来玩的还是……”

野野宫瑞生接了监视千树怜的活儿。按理说，这种单独监控重要目标的事情不该交给她这种新手，但TLT最近缺人缺得紧，第三基地又调了些力量给遭遇沉重损伤的第四基地，现在能出外勤的记忆警察捉襟见肘。

结果就是，前几天刚正式开展监视工作没多久，野野宫瑞生就叫目标人物发现了，还被他追了整条街，左转右转地问东问西，最后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让对方知道了名字！

真叫首藤沙耶发现，她怕是要被送回去培训课回炉重考一遍入职考试。

现在目标人物又大咧咧地凑上来，她第一反应是赶紧跑。

太丢人了，监视者叫被监视的人知道了名字、长相，还被对方赶鸭子似地问问题——佐久间淳也在！刚才是他的声音！完了完了，这下连前同事都知道了！

她转过小屋，身边橙色的影子闪过，横在面前，她因为低头想事情，差点闷头撞上去。

千树怜也低头，伸过脑袋瞧她：“要吃蛋糕么？”

野野宫瑞生眼神飘忽，就是不敢往他那看，她转身想走，回头又差点撞到佐久间淳。

这位前同事、老前辈并没有想赶她的意思，他看了眼千树怜，搓搓下巴，忽然道：“作为同事我还没请过你呢，女孩子家不好去居酒屋……”

“游乐园的热饮总可以吧？这个天气喝点热巧

克力不算违反工作纪律哦？”

两个年轻人在一块儿，喝点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把那劳什子异生兽啊、TLT的工作啊，抛到脑后，挺好的。佐久间淳像看见了大学时的自己。

虽然野野宫瑞生这副模样八成带着任务来的游乐园，不是来玩的，但那有什么关系，如果TLT是派的她监视自己，那可真是再轻松不过，总比对着三泽广之那个怨气越来越深重的脸要强。

孤门一辉见他俩出去转一圈，带回来个眼熟的人，他差点把嘴里还没咽下去的咖啡喷出来。

现在这桌子边坐了一圈的人非常微妙。

带着监视任务的记忆警察，休假的夜袭队队员，来历神秘的年轻适能者，和明晃晃撂挑子不干的前记忆警察现报社打工仔兼人间体。

除了野野宫瑞生还不知道千树怜与进化信赖者的关系，其他人都互相知道身份。

如果是耿直的家伙八成会直接打起来，“哈！送上门的适能者！”“滚吧！TLT的走狗！”

但现在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偏偏互相生不出敌意。

也许都还年轻的缘故？佐久间淳老神在在地坐着，他现在穿着年轻人的衣服，所以也给自己下了个年轻人的定义。

红茶杯子冷了，塞缪尔回去逐光者之勋里面看风吹草低。

“你的打包慕斯，别忘了。”尾白高志走过来，将纸袋递给佐久间淳。

后者道句谢，然后将视线划过野野宫瑞生和千树怜，最后停留在大学生似的适能者身上：“来，老前辈教你一句话。”

“？”千树怜看他毫不脸红地将打包点心的袋口扎好。

“脸皮要厚。”才能追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啊。

第一百零九章 巴尼布的童谣

“我引来魑魅魍魉，谁在它面前显形，它要吃掉谁的心脏。”

“天使总是来得晚，不要在他降临前，先把自己喂了魍魉。”

“高塔的尖顶，独眼鸟展开翅膀。”

“没有逃离的可怜人，叫他的亲人将他遗忘。”

……

“你这唱的什么东西。”把自己笼罩在防护服内的人问边上一直在嘀咕的同事。

同事拎着仪器百无聊赖地做地毯式搜寻，上面的数字像被人固定了一样稳健，最多来点小波动，马上又归于原处。

“是最近流行的童谣，我儿子在学校学来，”同事道：“真不知道是从哪散播开的……”

“这调子挺诡异。”

“是哦，所以那些小孩子，讨厌谁就对着谁唱，”同事的声音闷在防护服里，但仍能听到里面的怒意：“我儿子被人围着唱了一整天，所以就学会了！”

“他居然对着我唱！就因为我批评他作业不改错题。”

另一个人蹲在边上铲土，那里被鉴定为一处异生兽振动波的来源。看上去只是堆普通的土壤，白衣清扫者只能拿了小铲子，把这堆土给挖走。

“所以你也学会了。”那人抖抖袋子，将里面的土封了，扔进收集桶。

桶里堆了好些类似的东西，他指向身前的小坑：“来帮我扫扫，还有残余不。”

同事应声过来，蹲下身，看了眼仪器上的数字。

这一眼叫他骤然心跳加速，未知的波峰惊心动魄，并非来自那个小坑，它的来源正在自己同事扔进去收集桶的袋子里。

像有巨锤一下一下砸着他的胸口，全身的毛孔都在说“快逃”。

“跑啊！”他拖着没反应过来的同事撒腿就往外面狂奔。

“你干嘛？！”

这里是上次与理扎理阿苏作战的工厂废墟，根据作战报告，夜袭队的导弹配合奥特战士的光线将异生兽的组织炸碎，异生兽的主体虽于空中的神秘漩涡，代号为“未知之手”的东西中消失，但仍有些危险的碎块散落各处。

白衣清扫者的任务就是要在紧迫的时间内把这些谁也不知道长什么样，没准也就蚂蚁大小的碎块处理掉。

外界的封锁借口为“小型地震导致的化学原料泄漏”，人手紧张，他们不能动作太慢。

“你跑什么！”

“笨蛋！那种振动波……”

TLT第三基地，自由之堡。

“检测到异生兽振动波，在上次作战的地点，比对结果：理扎理阿苏。”

那名白衣清扫者逃跑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在他们的对话结束后没过几秒，那堆袋子里的“土壤”便像被人吹了气的肥皂泡一样迅速膨胀，细碎的颗粒延展伸长，若准确加以描述，就是培养皿中的细菌生长图景被人摁了快进。

原来那堆“土壤”中每一个砂砾细末，都是理扎理阿苏的一部分！

难怪仪器在它们面前闪个不停！

细末一个个向四周伸出细长的“手”，将自己和其他细末编织在一起，同时它们自己也在不停地涨大，只一眨眼便从蚂蚁差不多的东西膨成了一只手握不住

的，长满细刺的海胆似的肉球。

肉球与肉球融合，倏忽间由变成更高的东西，兴许用“塔”来形容更为合适，白衣清扫者觉得自己看见了失控的太岁。

“太岁”越长越高，黏腻柔软的外壳在空气中硬化，显现出苍灰的表皮。

被封锁的地点，各处阴影之下，坍圮的角落、深埋的肢体，一切正在慢慢腐化的虫子居所。

理扎理阿苏谷罗拉，在残块之中复活。

残块不止一处，复活的异生兽便也不止一处。

逃跑的白衣清扫者发现后路被怪物堵了，前路也拦着一双巨爪。

夜袭队的狼火导弹再次于这片厂区开花。

“……但遗忘只是障眼法，魍魉叫巴尼布，被它吃了的人会变成怪物。”

“你的母亲，你吃掉她的眼睛；你的父亲，你将他的骨殖倾倒压紧。”

“巴尼布无处不在，云雀、苍鹰，逃不出它的手心。”

“烟消云散吧，纷至沓来的精灵。”

巨兽张开嘴，灼热的紫色光流从中吐出，它转动脖颈，光流横扫，四架铬金切斯特散开编队，像遭遇惊扰的萤。

白衣清扫者想起了童谣的下半段。

同事抓着他的手正在发抖，但没人嘲笑他的胆怯，任谁发现自己在数十米高的怪物脚下，也难以遏止生物本能。

他感觉到自己的腿也在哆嗦，他命令自己环顾四周，借着昏暗的星辉，看见了另一只怪物。

白衣清扫者将收集到的碎块放置在一起等待处理，却在无意间为理扎理阿苏的复活提供了方便。

那些“残块”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朋友”，两处集结处理地，正好两只理扎理阿苏谷罗拉。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努力绕开怪物的爪子，往外面逃。沉重的防护服如今成为了负担，更不用说手册里三令五申决计不能丢掉的仪器，现在丢掉它，没人会追究责任。

汗液与呼出的空气混杂在防护服里，白衣清扫者感觉自己呼吸困难。

理扎理阿苏谷罗拉抬起了庞大的爪，凭空搅弄起一股风压，他们离得太近，被吹得东倒西歪。

有抬起自然会有放下，阴影笼罩了他们。

白衣清扫者仰起头，看见怪物的脚底，那里有着厚实的角质，像能扭转的干燥水泥。

小孩子间流传的童谣有些恐怖，他一点也不希望被倒了骨殖埋土里压紧。

但他期望听见儿子一脸嫌弃地绕着自己哼哼跑调的歌。

“纷至沓来的精灵，你尽管拍翅，终要发出垂死的悲鸣。”

“让哀叹贯穿霄汉，它们中箭而坠，血染红黄金的海水。”

“让巴尼布发发慈悲，或许会有慈悲……”

“把云雀祭祀、叫苍鹰祭祀，如此才可填满它的胃口。”

“诸神从不宽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