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120节

塞缪尔单方面达成共识。

“出现另外的异生兽振动波，”吉良泽优的讯息传递到夜袭队的耳朵里：“是两名奥特战士。”

“有美塔领域在，要顾忌的东西少得多——请尽全力作战吧。”

第四十二章 星辰易改，与你重逢

是夜，月黑风高。

宜拆异生兽。

塞缪尔到达目标地点，却发现空无一人。

“在张网等我们呢，”他道：“害怕么？淳。”

“你在说什么梦话，

”人间体挥着胳膊：“注意你的用词，赶紧上去把那些怪物揍趴下！”

“哈哈哈哈……”

银芒撞入虚无之中，倏忽不见。

修士坐在一片漆黑的死水边，银色的巨人毫无阻碍地冲入这片黑与红的天地，凛然的亮色点燃了修士沉寂已久的眼眸。

“您来了，塞缪尔大人。”

银色的巨人微微一愣，将视线投向这边。

修士起身恭迎，躬身道：“您想必收到了‘逐光者之勋’，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这黑袍子你认识？”佐久间淳问他。

“你是……”修士的声音令塞缪尔惊疑不定，如果是“他”的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修士摘下了兜帽，露出年轻的面容，及与之不符的苍白头发。

那是枯草般的头发，与天生银发完全不同，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它该属于花甲之年的老人。

佐久间淳听到塞缪尔低声吐出一个名字，那个黑袍人笑了起来。

“穆奇尼。”

“太好了，您果然还记得我，”修士，不，穆奇尼道：“您还活着，我很高兴。”

年轻的面孔清朗如月下海风，塞缪尔当然不会忘记这张脸。

被亚波人驱使的那段时间他短暂地失去了记忆，但“逐光者之勋”将曾经被压制到角落的东西唤醒。

于是塞缪尔整天整天做着关于过去的梦。

梦里，他和名为穆奇尼的人间体并肩作战，将黑暗的“邪神”赶出他们的星球——海洋之星，维塔摩里。

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沧海桑田，久到海洋之星变成了硫磺之星，苏弗尔。

维塔摩里的原住民在星球变得不适宜居住前走向宇宙深空，找寻新的家园。

他们的寿命相较于地球人而言很长，但于动辄以百万年计的宇宙而言，实在过于短暂。

故而塞缪尔起初认为“逐光者之勋”应该是穆奇尼的后代交还给他，又或者是未来获得了它的人穿越到过去来找自己，唯独没想到会是穆奇尼本人。

黑袍人扬起手，似乎想给他一个拥抱。

穆奇尼张开双臂，从天而降的光芒洒落在身前，就像很久以前，他第一次看见这道光芒在无边的黑暗中点燃一样。

“‘主’听见了我的诉求，经过无数个世界，我终于在‘主’的引领下再次与您相遇！”

穆奇尼真的如同见证神迹的修士一般，用近乎咏叹的语气道：“塞缪尔大人，您还爱着维塔摩里么？请容许我将我们遭遇的厄运说与你听！”

沟吕木真也沉默地站在一旁，看他的神情就像在看个疯子。

而穆奇尼浑然不觉，只管以“信徒”的身份，向自己的“神明”倾诉苦难：“您虽然使得维塔摩里免遭毁灭，但它渐渐变得不适宜居住……我们未能找到下一个家园，队伍分裂了，您留给我的光芒一天天衰弱，最后我竟不能变身！”

巨人乳白色的眼睛静静看着他，仿佛在认真倾听他的话。

佐久间淳发现周围一贯平静的空间有些异常，他四下望望，没有发现任何变动的影子，但莫名地有股焦躁感，从四面八方渗入骨子里。

“我们遭遇了攻击，飞船坠毁，再不能星际旅行。”穆奇尼迎着光辉往前走，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吧，他好看看这道无数梦魇中重塑的身影，好确认他真实地活着。

穆奇尼的掌中确实感受到了从天洒落的光华的温暖，这令他眼含热泪：“我们被困在一处荒芜的星球，最开始是老人，然后是体弱的中青年，妲赫缇也死了，很多人离我而去！”

“妲赫缇也……？”塞缪尔忍不住问他。

穆奇尼顿了顿，接着又振作起精神：“在我也行将就木的时候，是我的‘主’，接受了我的乞求。”

明明在听一个关于死亡的故事，佐久间淳却发现悲伤的情感被压抑在最底层，无尽的焦躁与怒火席卷而来，几乎焚化一切——那是塞缪尔的。

“你仍总是相信‘神明’，”光之人握紧了拳头：“那是哪来的‘主’？”

“自然是为维塔摩里的苦难而来，塞缪尔大人，您的光芒庇护了我，却也让我一一见证所有人的终点，您想必知道这有多残酷？”黑袍人在不近不远的位置站定，那是令人舒服的选择，不至于冒犯又不会显得疏远。

“他们在死前仍期盼着您的降临，但我知道，您已经不会再回来，我只能欺骗他们您会听到维塔摩里人的祷告，好让他们得以安眠……”

“在我已经没有力气为自己挖墓穴的时候，我的‘主’降临了，他让我遇到了您！我想告诉您的是，维塔摩里尚有复活的希望！”

黑袍人的手用力地挥舞，塞缪尔看见了他微颤的指尖。

穆奇尼在黑暗领域中等着自己。

再联系那天于石狩湾的海底遇到的“令人厌恶的气息”……故人相逢的喜悦被

丝毫不剩地冲刷殆尽。

初次相遇时，穆奇尼的年岁如换作地球人的计数，应该还只是个17岁的年轻人，被海洋之星淳朴的民俗养得单纯到不可思议。

也正是因为他那份纯粹的心灵，与沉睡已久的塞缪尔的光芒产生了共鸣，最终唤醒了差点被吞噬的塞缪尔。

所以，对穆奇尼而言，塞缪尔是他所崇敬的光之人，而在塞缪尔看来，穆奇尼是将自己从黑暗中拉出来的恩人。

“你叫塞缪尔？”年轻人揉揉海藻似的黑发，点点自己：“我是穆奇尼，在维塔摩里的语言中，是‘神子’的意思，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下一届‘先知’的备选！”

彼时光之人刚刚苏醒，反应有些迟钝。他向年轻人点点头，便再无下文。

“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穆奇尼问他：“这是我的意识空间，不过，谢谢你帮我把乌漆嘛黑的家伙赶跑！太可怕了，我差点被它蛊惑得跳下去。”

“是你自己不想下去。”塞缪尔说。

“那当然啦！谁想去那种深不见底的地方！”穆奇尼向光之人伸出手：“你接下来去哪里？没地方住的话要来我家么？看你暖烘烘的和刚才的家伙不一样，茉丽阿姨想必不介意多做一个人的饭。”

“黑暗并未离去，它还会回来。”塞缪尔低头，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光之人与“神子”接近的那一刻，光辉照亮了年轻人愕然的脸：“黑暗……还会回来？”

塞缪尔盯着如今被黑暗裹挟的人。

黑暗确实回来了，多年以前是在维塔摩里；现在阴魂不散，印证在了“神子”身上。

“复活的希望，就在这无数个异世之中！”黑袍人的泪痕未干，却已经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他们的生命，就是维塔摩里的生命！”

“他们的灵魂，就是维塔摩里重生的希望！”

银芒骤然亮起到刺眼的程度，沟吕木真也不得不眯起眼睛。

而穆奇尼只道光之人在和自己一般高兴：“塞缪尔大人！让我们一起迎回美丽的维塔摩里吧！”

“我幻想过无数个梦境，有妲赫缇复活的，有大家其实没有死的，有我们仍留在维塔摩里的，有……您还在我们身边的！”

黑袍人迎着光芒一步步走近，他比初次见面时要成熟得多了，不是面孔上的，而是从内而外透出的精气神。

塞缪尔觉得这个穆奇尼很是陌生。

仿佛迎面走来的不是那个满腔热血的人间体，而是装着腐朽多时的淤泥的躯壳，躯壳剥开，能闻到里面的溃烂腐殖的臭味。

穆奇尼抬起头时，眼中充满着快溢出来的希冀，宝石蓝的眼珠在时光琢磨下稍显疲惫，但他看向崇敬的光之人时，仍保留着未燃尽的热忱。

“这一定是‘主’的神迹，指引着我与您踏上理想之途！”‘主’的修士叹道：“您定然不会放弃这份希望，我们可以再度并肩而战——作为您的人间体，我期待着再与您一道踏上征程！”

第四十三章 英雄与伥鬼（悬赏加更16）

“逐光者之勋不会丧失力量，”听过穆奇尼的诉说，光之人的的声线有些低落：“只要心向光明，即使我的力量用完，你的心灵之光也会成为它的力量。”

黑袍人走到半路停下了脚步。

顿了顿，胳膊也放下，收拢进宽大的衣袍中。

“啊……”穆奇尼吐出绵长而灼热的呼吸：“心向光明。”

光之人照亮前路，穆奇尼转过身，银辉的尽头，是属于黑暗领域的无边沉寂。

“您说过，光，应该去需要它的地方，”穆奇尼回头，忽然发觉巨人于自己而言已经过于刺眼：“需要光芒的地方还在，而当时，光已经死去——您在怪我没有保护好维塔摩里么？塞缪尔大人。”

“你尽力了。”塞缪尔低声道。

“但我还想再努力一回！”穆奇尼向他再次发出邀请：“维塔摩里需要您！”

塞缪尔沉默一阵，佐久间淳听到了重重的叹气声。

巨人绷紧了躯体，摆出了临战的姿态：“异生兽是你操控的。”

空气骤然冷却，似乎连风都约束了穿过岩缝时的低鸣。

“呵、哈哈哈哈——！”

最开始是低低的笑，随后越来越大声，最后清朗变成了狰狞。

“啊……听到维塔摩里人如此苦难的您，居然在问异生兽，在关心这颗星球的人类。”

地动山摇，死水映出被红芒侵蚀的一双眼睛，深紫的光团在远处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