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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 第284节

  仇疑青点了一个人接手于联海,带着叶白汀走向了案发现场。

  尸体就在大街上,距离茶楼不超过七尺,因旁边刚好挨着暗巷,无人往来,看起来角度略偏。人是俯趴在地的,血流了一地,仍有不明液体继续在洇湿漫延,看不到脸长什么样子,但这身缎青团锦纹的衣服再熟悉不过,他是章佑!

  这边发生意外,除了锦衣卫,耿元忠和高峻两位主副考官也是最先赶过来的,高峻看着地上的尸体,显是认出了人,手捂了嘴,神情震惊:“怎么会……”

  耿元忠也脸色微白,似乎不敢相信:“他刚刚还和本官一起喝茶……”

  现场尸体,叶白汀一眼能认出来,别人也可以。今天和章佑见面的不止一个,说过话的也不止一个,章佑虽没参加诗令,本身存在感是很强的,还曾和贺一鸣挑衅,大家都印象深刻。

  之前闹腾就算了,还在这个节骨眼出事……锦衣卫行动迅速,拦得起现场,隔得开人群,却拦不住人们的小话。

  “又一个跳楼的……也忒吓人了吧?”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每逢大考年,这样的事都会发几桩……这个娃娃,是不是没考上?”

  “没错!我刚刚看完了榜单,没有他的名字,他还真的没考上!”

  “不会吧,他不是耿大人亲戚?家世也不错,这样也没考上?”

  “看来这次大考出的题实在难啊……”

  “考题难不难的,得分人,没准有些人就是有考运,偏生‘对这些题熟’,就是能考上呢?我感觉不太对劲,章公子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对啊,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吹牛,说自己一定能考得上?”

  “啧,你知道什么,人家那才不是吹牛,人家是说实话,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有多少钱,还背靠大官亲戚,说考得上就是有法子考得上啊……”

  “那怎么榜上无名,还死了呢?”

  “这我哪知道去?贵圈这水,深着呢……”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在耳,叶白汀仿若不闻,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茶楼共四层,站到楼顶,高度会非常可观,街上人群如织,因方才张榜公告名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往前,地面之上,楼上的人也几乎都下来了,自也没人特别关注高处……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死亡时间。

  仇疑青已经叫那个第一眼看到尸体,发出尖叫的人问话:“什么时候看到的人?”

  那人是茶楼里的伙计,很年轻,胆子也不大,见到这种场面,腿有点软:“就,就刚才……”

  “看到时人已经死了?”

  “是……是吧?我远远瞧着趴着个人,近前一看都是血,骨头都摔扁了,吓的连鼻息都没敢探,这样的……应该死了吧?”

  “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刚刚大家都在看榜,小人一早就在忙,想着赶紧趁这个时间小解,这位……这位公子趴的地儿有点偏,小人也是从后头过来,才瞧见的,声音是真没听见,估计别人也没有,要有早喊了……”

  叶白汀沉吟。

  官兵按规定时间放榜,公告栏前人满为患,热闹了可不止一盏茶的时间,如果凶手有意利用这点,用一定方法将章佑引到固定位置,将人推下,再自己下楼来,混进热闹人群之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并非不可能。

  只不过做这件事风险很大,必须得有足够的回报,极大的现场掌控自信,才可以做到。

  叶白汀视线掠过人群,尤其和本案相关的人——心内思索良多。

  仇疑青:“刚刚都有谁和死者在一起,最后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高峻就站在面前,立刻道:“章公子此前都和我们坐在一处,中间亦未曾离席,直到街上热闹,开始放榜……”他浅浅叹了口气,“下官身份职责,指挥使您该知晓,这种时候必不能躲懒,看到放榜,第一时间下了楼,留心观察榜单相关,自也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

  耿元忠也道:“本官之前一直在楼上,张榜之时也未离开,只是走到了窗边,留意观察。大考结果与本官政绩息息相关,本官所有心神皆在此处,无暇它顾,并不知身后众人何时离开,都去了哪里,这也不知章佑动向,又因何发生了这种意外。”

  仇疑青:“耿大人一直在楼上?”

  “是,”耿元忠颌首,“并未看到意外发生,也未听到异样声响,直到楼下街道发出尖叫,觉事有不对,才匆匆下楼来,见到了现场……及指挥使。”

  仇疑青视线转向在场的其他人——

  胡安居眉目沉肃,一脸叹息:“下官刚才一直在同人看榜,并未察觉它事。”

  贺一鸣感觉仇疑青视线并不友好,态度自也友好不到哪里去:“章公子此前对我诸多意见,言语挑衅,所有人都看到了,我自不可能愿意同他一处,早早就离开了。”

  仇疑青:“你方才在何处?”

  “和这位小兄弟一样,方便,”贺一鸣指了指茶楼伙计,“我下楼比所有人都早,离开时高大人都还在楼上,之后便是前方张榜,所有人都在凑热闹,我便也没有上楼,一直都在楼下,他章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想不开跳了楼,我悉数不知。”

  高峻想了想,道:“这一点下官可作证,的确在下官下楼之前,贺大人就离开了,直到此刻,再未见过。”

  叶白汀心中有数,短暂的和仇疑青碰了下眼神。

  所以仍然是,每个人的时间都是独立存在的,在街上放榜,最热闹最嘈杂的时候,所有案件相关人都有自己单独的时间段,连于联海都在申姜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一会儿……

  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估计得对现场茶楼及四周做一个深入的走访问供,才能获知。

  “启禀指挥使——”

  上楼寻找线索的锦衣卫下来了一个,朝仇疑青拱手行礼:“楼顶墙砖有明显脚印,滑痕清晰,疑似死者坠楼地点,现场已经隔离清晰,准备勘验工作!”

  叶白汀这边也已经戴上手套,走到尸体面前,准备现场初检。

  仇疑青挥手叫手下回去继续:“立刻进行勘验,本使稍后亲至。”

  “是!”

  仇疑青就站在原地,不仅自己看着叶白汀验尸,还没让现场的案件相关人离开,让他们一起看这个验尸过程,并留意他们的神情变化,外在表现。

  叶白汀此刻注意力集中,专注地上的尸体——

  “死者肩骨着地,碎裂明显,局部皮肤擦伤严重,骨节挫裂,耳有出血……该是内脏破裂严重。”

  “手臂粉碎性骨折,双手甚至来不及撤出,压在身体下,死者仍然有一个下意识‘以手撑地’的支撑动作,但这样的高度速度已经来不及,身体骨节广泛性损伤,瞬间内脏出血,死者死因明显,乃是高处坠落而亡。”

  简单来说,就是摔死的。

  但死者的表情有些奇怪……

  因是俯卧,半张脸几乎全部摔坏,叶白汀能看到的有限,可就这有限的表情,他也能解读出来,死者死前有非常丰富的情绪表达,类似愤怒,恐惧……

  “……死者指甲完好,无发绀青紫,无毒理现象,他摔下来的时候应该有意识……右脚的鞋子歪了,可能是大力擦蹭到某处所致。”

  “这不就是踩偏了,不小心掉了下来?”

  高峻听完叶白汀的话,若有所思:“会不会是这次恩科榜上无名,心里受不了了?毕竟之前章公子那般自信,言之凿凿,还说庆祝酒席都摆好了,遇此噩耗,难免心中难过。”

  耿元忠似乎到现在才回过神来:“所以我这表侄……并非外人蓄意谋杀,只是自己不小心?”

  高峻叹了口气,拱拱手:“大人节哀,看起来好像的确如此,这个歪了的鞋子……实在太明显了。”

  仇疑青没理会二人的话,只是看着验完尸身,站起来的小仵作:“可有什么想法?”

  “鞋子歪了,看起来的确很像意外,但……他为什么没有叫?”

  叶白汀围着尸体转了一圈,眉头微蹙:“指挥使你来看,他整个手掌到手臂几乎粉碎性骨折,坠落过程中人是清醒的,还知道用手拄地面,死亡时表情剧烈且明显,害怕惊恐——一般人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尖叫呼救么?他为何死的如此无声无息,一点声响都没有?”

  若说高空坠落,重重摔在地上的那一下,可能正好被嘈杂人声掩盖,持续发出的尖叫声却很难,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听见章佑声音,很大可能就是他的整个坠落过程是安静的,没发出声音。

  为什么?

  耿元忠:“是不是被喂了药?非毒物,可能只是让人昏迷,或者致哑的药? ”

  “暂无此发现,锦衣卫会继续追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叶白汀持不同意见,“死者牙关紧咬,双目圆瞪,表情里‘憋’的成分很重,比起药物反应,更像是自己在努力控制……”

  他是有什么心理上的疾病吗?比如恐高,站到高处就发不出声音,还是有其它顾虑,知道这一死逃不过,干脆憋住了不发出声音,以防生出别的意外?

  那这个行为一定有原因,是为了什么呢?

  周边锦衣卫工作迅速,不相干的人很快疏散干净,现场恢复安静。

  远处有人影过来,是申姜押着人过来了。

  “闹市忽发命案,本使不敢大意,还请几位暂时不要离开,配合锦衣卫办案。”

  仇疑青根本没听几人回答,抬手叫了锦衣卫过来,把耿元忠几人分别带到不同的房间隔开。

  这会儿工夫,申姜也到了跟前,带过来的不只是两个男人,还有一个红裙女子:“这姑娘好像指挥使要的?属下见押她那小兵忙,就一块带过来了。”

  仇疑青颌首:“嗯。”

  红裙女人本来一脸害怕,吓的梨花带雨,颇有几分装可怜的样子,看到地上尸体的瞬间,突然往前,要扑到人身上——被锦衣卫拦住,哭的更厉害了,相当真情实感。

  叶白汀:“怎么回事?”

  申姜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这个是章佑的相好,叫含蕊,身份不怎么上得了台面,是最下九流的一行,私窠子里出来的姑娘,奈何章佑瞧上了啊,给人赎了身子,置了院子,悄悄藏了起来……捂的很严实,每回去都避着人,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藏了这么个女人,最近这一两个月备考,各种风口浪尖的,他干脆一回没去,生怕别人知道似的……咱们的人也就没查到。”

  “那她自己必也知道这段关系隐秘,不会随意出门,叫人察觉?”

  “可不是,她没想到这来的,是有几个黑衣人悄悄绑了她,拿刀抵着她,让她来的,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指挥使注意到她,派人去找,反而是救了她,不然她一准会没命!”

  “黑衣人呢?”

  “功夫不错,跑得太快,咱们人手都要顾着这边的事,一时没来得及,叫人给跑了……有两个追踪技术不错的调了过去,不知能不能追到。”

  两人说话的时候,含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章郎……你怎么抛弃奴家,就这么先去了呢……”

  叶白汀视线仔细打量过女子,心中就有了底。

  考究的衣裳样式,面料,裁剪合体的细致线条,价值不菲的珠宝头面,微嗅就能感知到的高级香料……

  “章佑待你很好?”

  “是……”含蕊抹着泪,“没谁比他待奴家更好,没把奴家当个玩意,是真心喜欢奴家,呵护奴家的,叫奴家伺候……也极为体贴,从不顾着自己快活……”

  她头微垂,略有些羞涩:“章郎家中有夫人,总说亏欠奴家,但奴家什么身份,从不敢争的,每每如此说,他便更怜惜奴家,奴家……奴家真真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人,他是真心喜奴家的,奴家知道……”

  “ 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的,”含蕊摇摇头,“他很多事都不会同奴家讲,奴家只记得他两个月前的一天,心情非常好,说今次恩科他要参加,且一定会中,他已经想到了方法,说只要顺利派官,就能接奴家回去过日子,正大光明的做娶纳文书,他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资格,再不怕被人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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