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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王业不偏安 第5节

  天下百姓所以忧衣食死疆场,全都是你刘备刘禅父子二人贪恋权欲所致,你早点投降,天下百姓早它妈过上好日子了!

  一则又一则扰乱军心、动摇国本的乱群之说不断入耳,刘禅几乎压不住怒火了。

  曹魏百姓被盘剥凌虐,老子居然成罪魁祸首了!

  等哪日大权在握,又或者事不可济无路可退时,绝对让这些蜀中喉舌尝尝什么叫“我不吃牛肉”!

  一边骂娘,一边在小本本上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待琬允二人止言不语时才愠怒开口:

  “昔者张裕乱群,先曰「刘氏祚尽矣」,后曰「不可争汉中,军必不利」。

  “及先帝拔汉中,将诛之,丞相固请免裕一死,先帝谓丞相曰,「芳兰生门,不得不锄」,裕遂弃市。

  “今丞相争陇右,与先帝讨汉中何异?

  “而此时狺狺狂吠之徒与张裕又有何异?!

  “如此害群之马,朕不能以法绳之,必坏丞相北伐大计!”刘禅再不掩饰怒意,一拳砸在案上。

  冠冕之下,静悬许久的十二玉旒摇曳不已,作响不绝。

第4章 断陇

  由不得刘禅不怒。

  可以想像,此次北伐若是失败,蜀中不知还要跳出多少公蜘带路党。

  所谓『两朝冠剑恨谯周』。

  那些掌控了舆论,在私德上几乎无可指责的大儒“谯周”们,刘禅太明白他们的能量。

  一旦让他们找到机会操弄是非,大肆散播投降主义、失败主义思想,就连阿斗这个天子都信念崩塌。

  更遑论那些“谁当县长我不管,我只当县长夫人”的巴蜀人望,两川豪强?

  于是乎才有了『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的悲愤填膺无处诉,壮怀辜负。

  而如今,他刚穿越就闹了这么一出大新闻,给本就千疮百孔的大汉又撕开一道口子。

  “谯周”们嗅着鲜血一拥而上,苍蝇一般附在大汉流血残躯上,嘬嘬,营营地叫,居然还自诩是为民请命的不朽之音!

  偏偏不论刘禅如何瞧这些苍蝇不起,只要此次北伐以失败告终,他们的嗡嗡便会盖过一切,大汉统一战线的难度直接就是地狱级。

  未来也别说什么克复中原了,便是“六出祁山”的可能性大概都不复存在。

  琬允相顾无对。

  他们二人看着天子长大,又侍从天子近十载,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天子动了真怒,实在难免思绪纷乱,应对无及。

  刘禅见二人再次不语,于是缓声出言:

  “二位卿不说朕也明白,彼辈既然敢说,必有所恃。

  “所恃者,无非是法不责众,丞相又不在,谁也不敢妄动他们分毫。

  “又或者纵使丞相在,也会因为顾全大局而不去动他们。

  “毕竟即使是当年先帝,也只能在尽取汉中后才对张裕动手。”

  缓声至此,刘禅陡然作色:

  “可难不成朕也要尽取陇右再将他们治罪?!

  “万一取不得陇右呢?!

  “朕是将他们斩尽杀绝?!

  “还是效先帝举那祸众乱群,却谶语应验的周群为茂才故事,给这些虫豸全部举个茂才,封侯拜爵?!

  “有用吗?

  “还能战吗?!

  “怕是过不了多久,朕就要降下罪己诏,再肉袒牵羊,将朕玺绶符印拱手献魏了吧?”

  刘禅振袖而起,背过身去。

  忽的,一面本就挂在宽大屏风上的地图挡住他视线,毫无预谋地将他目光整个吞噬。

  另一边的琬允二人,则早已目瞪口张,尽皆震住。

  这位从来平庸的天子,今日居然表现出了对乱群之谶所能导致最可怕后果的敏锐洞察。

  这位从来怯懦的天子,方才怒而复安,安而复怒,至于说到『肉袒献魏』这句惊世骇俗之语时,又已是再次收敛声色,但无法尽藏的怒容,恍惚之间竟仍让二人看到了些许先帝的影子。

  即使先帝的形象随着时间推移,在他们记忆中已有些模糊。

  “这些狂生腐儒固然可恨,但陛下还当谨言慎行,不宜负气道什么肉袒牵羊之语!”董允板容肃声,对着天子背影执了一礼。

  作为侍中,董允职责便是忠言谏争,匡正君失,史谓『献纳之任,允皆专之』。

  此时天子失言,他瞬间从惊疑中回归,恢复了平日谏争的姿态。

  只是原本下意识便要厉声脱口的“万莫妄言”几字,被他硬生生吞回了肚子,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刘禅驻足屏风前,不言不语。

  挂在屏风上的地图,长安二字赫然在目,与他似乎不过一手之距。

  伸手去摸,却摸不到。

  攥拳收手,默然侧身,目光透过十二玉旒死死钉在董允身上。

  事实上,刘禅也察觉到了董允措辞语气上的微妙变化。

  这种克制与忠谏,让刘禅确定了,他所处的并非“殴帝三拳”那个荒唐的时代,也确定了他选择愤怒是有用的。

  实际上,这位从一开始就在努力演戏的天子,不是没想过表演什么不怒自威、君威难测的帝王模板,培养所谓天子的神秘性。

  但,这是阿斗啊…

  他还有什么神秘性可言?

  用拿皇批注《君主论》时写过的那么一句话来说:

  一位君主如果不是一开始就表现出伟大崇高、英勇无畏的品质,后面再努力也于事无补。

  刘禅虽不愿认同,但脑子里又确实没有任何实例去支撑他不认同。

  历史上有哪位帝王由一开始的怯懦可欺不似人君,突然变成人人敬而畏之的明君圣主呢?

  长期以来,满朝文武对天子怯懦无能的印象早已形成,短时间内想要改观绝无可能,不做出一番功业想要改观更绝无可能。

  而眼下群儒作乱,北伐之事又迫在眉睫,演什么天威难测、不怒自威的戏码,在时间上不允许,在阿斗身上也显得可笑。

  倒不如愤怒。

  倒不如发疯。

  倒不如拙劣的试探与强自镇定后的突然崩溃。

  这才是阿斗。

  一道题有一道题的解法。

  阿斗不是被架空的天子。

  阿斗是主动架空自己的天子。

  一旦这位天子发起疯来,一意孤行去做件绝对政治正确的事,董允、蒋琬这些人又能如何呢?

  他们拦不住的。

  而在决定不继续故作姿态掩饰愤怒前,刘禅便已经想清楚了:

  不论当下这些祸众乱群之说会导致多严重的后果,只要此次北伐能够成功,全部都会沉寂下去。

  至于昨日地震只砸碎先帝造像之事,假使他携胜而归,那就是先帝碎身成仁,替成都百姓挡了灾。

  在三人的沉默不语中,那位天子眼中复杂汹涌的情绪,似乎真的蔓延到了两位大臣身上。

  他们用同样饱含着复杂情绪的目光,越过天子,落至地图。

  最后又穿透地图上那似乎触手可及却不可及的长安二字,飘到了那个存在于传说,存在于书简,存在于想像,存在于长安旧人、往来客商或喜或悲的描摹,却从来不存在于他们记忆里的神秘之地,神圣之地。

  他们的眼眶,耳朵,脖梗,每一寸肉眼可见的肌肤,都不同程度地泛红,他们的胡子微微颤动。

  这种悲不自胜的外露,在他们身上早已极少出现。

  上一次,是给丞相祖道送行。

  再上一次,是先帝溘然崩逝。

  不知是不是被阿斗记忆影响,抑或是被琬允二人情绪感染,又或是演技确实精湛,刘禅毫不废力地挤出几滴眼泪,哽着声道:

  “我梦到先帝了。”

  琬允二人从遥远缥缈的长安回到这间叫作宣室的宫殿,目光随即也从地图上的长安二字抽离,从屏风上的地图抽离,最后越过天子肩头,与天子目光相接。

  “先帝跟我说,北伐将败。”

  “先帝跟我说,汉家将亡。”

  整座宣室再次陷入沉寂。

  “啪嗒”一下,顺着天子下颌垂落的泪水在地上溅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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