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从长生开始 第254节
内廷的宦官牢牢监当着茶、盐、酒、矿等诸暴利行业,外朝眼红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以前朝廷命官有多种来钱之道,即便眼红,也犯不着与内廷拼命。
现在不及从前,朝廷命官不能再通过茶引、盐引或者干脆贩卖私茶、私盐从中取利,锦衣卫盯得实在太紧了。
人穷则思变,原来不愿意做的事,也要去试试了,富有油水的位置,更是不能错过。
从成祖文皇帝的永乐年间起,大明朝重用宦官也有一百五十年了,事实证明,朝官、宦官没有什么区别,在贪墨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圣上该醒醒了,让朝官们坐上那些位置试试。
眼观鼻鼻观心的吕芳,不难感知到对面的想法,人站在己方立场,是很难考虑问题的。
宦官是贪,外派的宦官更贪,这与朝廷命官是没有区别,但在贪墨流向上,却有本质性的区别。
宦官再贪,贪不过被外朝抓成典型的御马监奉御太监陈奉,但都贪成那样,大部分揣进腰包里,陈奉还知道给圣上分点银子,再少也分点。
而朝官呢?
给靠山、给上官、给同僚分了银子后,剩下的就全部自己个儿揣进了腰包,一文钱的好处,都没想过圣上。
这便是历代先皇放宦官去地方肆意贪墨的真正原因,肉再烂,也要烂在锅里。
内廷,才被皇帝们视为自己人,而外朝官员,吕芳想到了一个典故。
《史记》卷五十三《萧相国世家》:“高帝曰:‘夫猎,追杀兽兔者狗也,而发踪指示兽处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
功狗!
形容群臣当然不确切,因为除胡宗宪、王崇古、海瑞,这些少数为国立下过功劳的官员外,多数朝廷命官是寸功未立的,把‘功’字换成‘官’字就好了。
‘官狗’?
‘狗官’!
任谁也没有想过,吕芳平静地面容下,竟然骂的这么脏。
被帮过的人捅刀,纵然修养通天,也不可能丝毫火气不动。
心思迥异,大殿更沉寂了,远处的蝉声更响亮了。
所有的人目光都悄悄地斜望向精舍外那两道纱幔。
终于,里面有了脚步声,纱幔也慢慢被一只手撩开了,朱厚熜面容冷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吾皇万岁!”由张居正领班,所有人都在自己站立的位置上跪了下去。
朱厚熜依然穿着那暗金龙袍,走得慢,袍袖也就飘不起来,垂垂地移向中间那把椅子,他坐了下来。
“都起来吧。”朱厚熜的声音有些沉闷。
“万岁!万万岁!”所有人磕了头都站了起来。
朱厚熜照例扫视了一遍所有的人,目光落在张居正、高拱、胡宗宪、李春芳、王崇古的身上:“阁老们还是坐下吧。”
阁老觐见,总会被赐绣墩,这次也不例外,吕芳、黄锦闻圣言,连忙去搬绣墩,来往折返两趟,才在五位阁老身边放下了足够的矮墩。
张、高、胡、李、王这一次没有坐下,张居正声调沉重地回道:“地方荼毒百姓之事,一起再起,罪在内阁,臣身为首揆,愧对君父,圣上,就让臣站着回话吧。”
所有的人都是一震。
就连高拱也没想到,在圣上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元辅,这回竟什么废话都没有。
地方官员在荼毒百姓,外派宦官也在荼毒百姓,荼毒百姓的地方官员在杀,那外派宦官呢?
作为万官之首,张居正有罪,那么,作为万宦之首,吕芳呢?
除此之外,难免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外相、内相都有罪,那外、内二相之首的圣上,又有没有罪呢?
吕芳立刻就跪了下去。
第279章 吕芳出宫,髀肉复生!
“吕芳。”
“奴婢在呢。”
吕芳跪伏于地,泣不成声道。
四十多年的伴君,他怎么都没有想过,会成为别人玷辱圣名的突破口。
这时,说不上来委屈还是什么,只是想哭一场。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内阁阁老、六部九卿大臣,当真是伤了他。
朱厚熜撩起了自己那件龙袍的下幅摆了摆,问道:“朕这件龙袍是哪一年做的?”
吕芳没有抬首,哽咽道:“奴婢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嘉靖二十一年六月敬制的,到今年今月,也有整二十个年头了。”
“好记性。”
朱厚熜夸了一句,感叹道:“俗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朕也不能免俗,人是旧的好,衣也是旧的好,哪怕是放在那里,就会割舍不下。”
这番温语,听得吕芳感动的再难自抑,在御前号啕大哭。
黄锦站在那里,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眼泪止不住的流。
不过,这份情绪却不能在阁老、堂官中间蔓延开来,圣上用人,就好像是堆放柴禾,总是后来居上。
大殿之中,最年迈的堂官,就属刑部尚书潘恩了,是嘉靖二年的进士,历任祁州知州、南京刑部员外郎、广西提学佥事……河南巡抚、刑部尚书诸职,算是见证了嘉靖朝四十年来的种种,圣眷不浅,有所触动。
其他人多是嘉靖十年、嘉靖二十年,甚至是嘉靖三十年后入朝的官员,圣眷固然深厚,但来之过易,却难能有几分动容。
更多的,圣上的恩宠,是人臣之望,想的是,出宫后可能备受的朝野佞幸之讥。
朱厚熜的目光,谁也没看,如述家常般接着说道:“世人有个通病,都喜新厌旧,殊不知衣服穿旧了贴身,人用旧了贴心,就说吕芳吧,跟着朕经历的事无数,事朕做事还算谨慎、老成,也不会去惹乱子,朕就想啊,当家就得用老人,所以,内廷的家,就一直让他当着。”
说到这里,朱厚熜望向了张居正,也能看到高拱,继续说道:“外朝的家,朕用过杨廷和,用过夏言,用过严嵩,也都是朝廷的老人,开始时都谨慎、老成、不惹乱子,渐渐地,人老了,精力不济了,自己不惹乱子,手下人便惹出了乱子。
这便是朕罢黜杨廷和、夏言,杀严嵩的原因。
吕芳也老了,也惹出了乱子,你们说的对,朕不能只惩治外朝,而忽略眼皮子底下的内廷。
朕知道,外朝常说‘十步以内必有芳草’,宫里二十四衙门长满了芳草,锦衣卫更不用说,身上绣的就是芳草,繁花似锦,绿草成茵。
“芳”者,吕芳也;“草”者,吕芳之势力也;
农家愚夫都知道,草多了必坏庄稼的道理,而朕却还要你们这群当朝大学士、六部尚书来提醒。
祖宗把江山社稷交到朕的手里,却搞成了这个样子,朕是痛心疾首,朕有罪于国家,愧对祖宗,愧对天地。”
这番自话。
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脸上的汗都比刚才流得更多了,头低下,唯恐有一丝表情流露。
那些外派宦官监当的诸业,是内帑的来源,而内帑,又是圣上的钱袋子。
隐隐之中,他们觉得这次盯上圣上的钱袋子,不是什么好的打算。
吕芳在砖地上碰了个响头,便趴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朱厚熜才接着说道:“朕想着‘不痴不聋不做当家翁’,许多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想闹腾随便闹腾,只要人人做该做的事就行。
是你们告诉朕,治国不是当家,事事不能糊里糊涂的过去,朕便想了想,是这个道理,打翻了米缸,只是一家人饿肚子,打翻了国缸,却要一国人饿肚子。
吕芳。”
圣音呼唤。
“奴、奴婢在。”吕芳哭至无声,有气无力答道。
“跟了朕大半辈子,走吧。”朱厚熜望着他,轻声道。
“奴婢……”说了这两个字,吕芳哽住了,好久才咽下了那口眼泪,“能伺候万岁爷这四十来年……奴婢知足了……”
“走吧。”朱厚熜不再看他,径直走到帷幔里,走回了精舍,在蒲团上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大殿里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许久,吕芳才有些许气力爬起身,面对朱厚熜蒲团的位置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
朱厚熜面朝大殿坐着,闭着的眼睛,竟有几分晶莹。
精舍外,大殿内的声音还在传来。
爬起的吕芳,站起身,向着叫了自己半辈子的干儿子黄锦跪下,道:“黄公公,万岁爷全拜托你了,我给你磕头了。”
外面立刻传来磕头声,接着是两个人磕头的声音,到这时候,黄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给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干爹磕头。
再接着就只剩黄锦的磕头声,显然吕芳已经走出了殿门,走出了玉熙宫。
黄锦什么都不知道,就只在磕头,直到磕昏了过去。
“倒吕”行动这么顺利,众位国之干城有种身处云端的感觉,晃晃悠悠就被玉熙宫的奉御太监请出了大殿,回过神时,身已在殿外,就只能各自回衙。
回到衙署的内阁阁老、六部九卿大臣沉默不言,再愚鲁的人,都知道一场风暴将要开启。
外朝盯上了皇帝的钱袋子,联合赶走了皇帝最亲近的宦官,哪能就这么了结?
昏迷的黄锦被抬回了司礼监,在醒来后的第一时间,便让提刑司太监、东厂番子全部出动,抓捕外朝拿来那些罪证上的宦官,不论身份,尽数诛杀,追缴贪墨,余罪者族诛。
一时间,数千名内廷宦官、外派宦官被诛杀,诛族者也有上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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