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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185节

  七里河默默流淌着,仿佛寄托了女人的无限怨念。

  收拾心情后,她回到了胡床上,耳边再度传来叽叽喳喳。

  “可惜岚姬不在此,风和日丽的,若能抚琴一曲,唉。”

  “岚姬遭逢不幸,听闻被邵勋掳去梁县了。”

  离了繁华的洛阳,去到穷乡僻壤,终日面对粗鲁而不解风情的军头,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听到岚姬香消玉殒的消息了。

  裴妃的心情愈发不好了。

  梁兰璧嘴角含笑,默默听着。

  她四年前与邵勋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和庾家小妹在一起。

  邵材官的模样确实谈不上俊俏,脸上日晒雨淋,一副古铜色的样貌,完全不像士人那般白净。

  不过说话还有几分门道,倒不是全然粗鄙无文之辈。尤其是对天下大势的看法,基本都说中了,比很多士人的眼光还毒辣。

  本人又骁勇善战,在禁军中名气极大,若能拉拢过来,为夫君效力,倒是对抗司马越的一把好刀——他的出身,也就只能当刀子了。

  正想说些什么时,突然有婢女走了过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梁兰璧脸色骤变,慌忙起身。

  众人都讶异地看向她。

  梁兰璧也不解释,告罪之后,匆匆离开了。

  裴妃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起来,心中已有所猜测。

  ******

  皇后羊献容无力地软倒在地,眼中满是恐惧。

  她想起身,但浑身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怎么都止不住。

  宫人连忙将她搀扶而起。

  天子司马衷吐了一口鲜血,无力地伏在御案上。

  案上散落着一份奏疏,两三个胡饼。

  奏疏上写的是陈敏授首,江东叛乱被平定的好消息。

  胡饼则已被鲜血染红,异常刺眼。

  所有人都慌神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天子“呃呃”了几声,却口不能言,最后又吐出了一大口血,再无声息。

  已经有宫人在哭泣了。

  羊献容默默流着眼泪,身躯又颤抖了起来。

  殿中将军陈眕很快得知了消息,匆匆入内,见到天子情状,亦不知所措。

  弑君这种事,谁遇到了都得懵。

  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又匆匆出殿,召集帐下军校,下令封锁宫城,只许进不许出。

  他心中清楚,这其实是徒劳无益的。

  做下弑君之事的凶手,怕是早就逃之夭夭了。更别说,就算抓着了又怎样?他都不一定清楚具体是谁找他做的事,又是针对谁的。

  这事情,陈眕不太想插手,更不敢插手。

  太傅的势力太大了……

  最近几个月,他得到了王衍的全力协助,并引其为军司,朝政大事几乎一言而决。

  不是没有人对太傅不满,事实上是有的,还很多。但没有人将他们组织起来,他们更不知道团结在谁的旗下。

  皇太弟或许是一个人选,但他毕竟不是天子,被立为皇太弟的时间也短,一时间声势不振,远不如太傅、王衍之辈。

  短短数月之间,司马颙被杀、周穆被杀、诸葛玫被杀,周馥被踢到寿春,邵勋被赶到梁县,整个洛阳都雌伏在太傅的淫威之下。

  陈眕不是那种舍生取义之辈。

  天子对他不错,他不曲附权臣,尽力做事回报天子就是了。

  为天子报仇?对不起,他做不到。

  不过,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天子驾崩的恶劣影响,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洛阳全靠天下诸州养着。

  今上虽然纯质,但却是先帝指定的太子,正统性无可置疑,大家都是认的。

  皇太弟炽就差远了。

  他若登基,天下诸州方伯们会怎么看?短时间内出于惯性,或许还会继续解送钱粮赋税入京,但时间长了,会不会对新君不以为然?

  这个——或许就要看皇太弟的本事了。

  就有限的接触来看,陈眕觉得不太乐观。皇太弟完全就是太傅的傀儡,态度十分恭敬甚至近于谄媚,指望他来重振朝纲,与太傅争斗,可能吗?

  殿内匆匆出来一人。

  陈眕瞟了一眼,那是羊皇后的亲信。他想了想,决定亲自去一趟端门,就当为天子、皇后做最后一件事吧。

  陈眕走后没多久,皇太弟司马炽在王延、何绥、高堂冲等人的陪同下,匆匆入了宫,直奔太极殿而去。

  天子中毒驾崩,谁杀的可以先放一边。而今最重要的是先把名分给定下来,如此方可进行下一步的谋算。甚至于,只要利益交换到位,追查凶手之事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当没发生过这事。

  这个世道,本就如此,没有谁对谁错,一切都是利益。

  天子尚未完全断气,新君之位已经开始争夺了。

第165章 得罪我的人都要死

  梁兰璧走后,裴妃也没了继续游览的兴致,回到了府中。

  书房之中,十余幕僚围在司马越身边。

  有人沉默不语,眉头紧皱。

  有人不断喝茶,掩饰内心的紧张。

  还有人颇为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司马越脸色潮红,看起来激动不已,却又有些许惶恐。

  今上崩了,换个人上去。待过几年,再……

  届时,或许就有机会了吧?

  “咳咳。”司马越想到最后,愈发激动,竟然咳嗽了起来。

  做权臣的,哪个不想当皇帝呢?

  军政悉在你手,诸事一言而决,但头上偏偏还压着个人,任何事情最终都要得到此人的首肯才行,哪怕只是走走过场。

  他知道,心腹幕僚之中,有不少人反对他弑君,但那又如何?

  赵王伦僭位,诸王起兵诛之。

  但今时不同往日,天下诸州,谁能起兵?谁会起兵?

  司州亲自坐镇,可保无虞。

  唯一的潜在威胁邵勋驻梁县,手头不过数千兵,而禁军十倍之。

  纵然禁军很多将校与其关系密切,但不过是骑墙罢了。

  邵勋带着他们打了几次胜仗,得了许多好处,关系密切,但若其举兵向洛阳而来,反对自己,禁军也是不同意的。

  南阳王模已经出镇关中,都督雍凉诸军事,是自己四弟。

  高密王略镇青州,是自己三弟。

  东燕王腾镇冀州,是自己二弟。

  并州刺史刘琨乃刘舆之弟,是自己亲信。

  琅琊王睿镇徐州,同样依附自己。

  至于豫州,更是自己亲领,官员从上到下清洗了一番。

  幽州王浚最近关系不睦,但他不会起兵反对自己。

  也就荆州、扬州两地有些危险了。

  荆州刘弘死前驱逐了自己的堂侄、宛城都督、彭城王司马释。好在他已死,荆州群龙无首,唯有刺史(刘陶)还在,干不了什么事。

  扬州有周馥在,确实是个麻烦事。但大势之下,他敢逆天而行?

  天下全是自己人啊,为何不能尝试更进一步?

  想到这里,司马越又激动地咳嗽了起来,同时心下有些黯然。

  体力、精力一年不如一年,自己还能活多久?

  有些时候,他挺羡慕司马伦的,至少他在临死前当了一把皇帝,过足了瘾。

  自己面临的局势,比司马伦好了不知道多少!至少没那么多不知所谓的宗王起兵反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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