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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 第1506节

  “来人!”

  “打!”

  胡濙心头一跳,这是给他看呢。

  两个太监按着胡长恭,一个太监行刑,专往腰眼上打。

  冯孝的脚,是合着的。

  这是要打死胡长恭啊。

  朱祁钰把奏疏丢在地上:“老太傅,自己看吧。”

  登时,胡濙脸色大变,打死他,快打死他!

  “陛下,武进老家族人如何,老臣并不知道啊!”

  胡濙叩首:“老臣有三个弟弟,胡长恭是我三弟之子。”

  “您是知道老臣三弟的,他诗画一绝,又无仕途之心。”

  “宣德朝,先皇曾诏见老臣三弟,三弟却夺窗而逃,装病数月不肯入朝,先皇看着三弟的画,徒呼奈何。”

  没错。

  胡濙兄弟四个,个个高寿,而且在民间名声还算不错。

  尤其是这个三弟胡汄,书画一绝,却不受征召,不事权贵,一时传为美名。

  “纵然老家做生意,有进项,但老臣绝未取过一分!”

  “尤其此等脏钱,老臣死也不要!”

  “老臣愿意亲自查明武进胡氏,给陛下、给朝堂、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胡濙真的懵了。

  他很少提拔过家族的人,也远离家族。

  因为他知道,自己侍奉的皇帝是什么样的,比较好糊弄的就是正统和景泰前期,也就十年时间。

  但他也没有以权谋私,也不敢。

  皇帝这招,恰好打在他七寸之上。

  朱祁钰阴沉着脸,心里却在思考,这是最好拿下胡濙的机会,当年杨士奇就因为不孝子而离开内阁,倭郡王才真正掌权。

  他皇权膨胀到了这个地步,胡濙、于谦已经成为皇权进一步膨胀的绊脚石。

  所以他先夺了于谦的文臣之权,让他老实当个勋贵,必要的时候出去打打仗,当个工具人。

  胡濙呢,也该回家养老去了。

  不是胡濙能力不行,恰恰相反,这个老滑头能力太强了。

  胡濙见过他最凄惨的一面,见过他哭泣、软弱、无能的一面,所以当他彻底长大后,单独和胡濙在一起时,他会觉得十分别扭。

  虽然胡濙还跪着,但他总觉得,是自己跪着,而非胡濙跪着。

  可是。

  最好的机会,却发生意外。

  胡长恭捅破天了,真的捅破天了。

  皇帝对付江南士绅,是在打散江南士绅的势力,然后强制移民,可交趾有雨季,有几百万人在等着十月开始移呢,这些人就是定时炸弹。

  就如叶盛所说,皇帝并未彻底铲除江南士绅,只是达到权力平衡的基本点而已。

  而这个脆弱的平衡,因为胡长恭一番话给打破了。

  这个时候,能让胡濙离开吗?

  没有胡濙,他会更加被动。

  最可怕的是,军中变得不可信了,军中有多少兵卒,被士绅渗透了呢?

  内宫呢?宫人就没被渗透吗?惩治王诚之后,宫人就没和他离心离德吗?

  这些都是未知数。

  需要时间慢慢试探才知道的,可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善于以强权压人的朱祁钰,此刻面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选择。

  “皇爷,没气儿了。”冯孝小声提醒。

  同样的,胡濙也非常被动。

  李贤入内阁担任首辅之后,他本来进退自如,可赖着天官位置不走,也可急流勇退,留一世美名。

  偏偏胡长恭深度参与了瘦马案,胡家飘摇,让他变得极为被动。

  只能跪伏在地,等待皇帝审判。

  “老太傅之心,朕是知道的。”朱祁钰退让了,保住胡濙,放过这次让他滚蛋的机会。

  胡濙长吁一口气,皇帝出面,会保住他的声名的。

  到了他这一步,其实已经不贪恋权势了,他的弱点是名声,他想要身后名。

  而能保全他身后名的,恰恰只有皇帝。

  所以,他和皇帝再一次捆绑到了一起,就如当初夺门之变后,皇帝迫切掌权时是一样的。

  “请陛下屏退诸臣,老臣有话上禀圣上!”胡濙决定和皇帝做一场政治交易。

  皇帝厌恶他,主要是他到南直隶后,毫无作为。

  这才使得君臣离心离德。

  而从汉宗案开始,皇帝就给他设套,让他滚出朝堂,换上一个听话的吏部尚书。

  “诸卿暂且去偏殿等候。”朱祁钰让人下去。

  文华殿只剩下朱祁钰和胡濙。

  胡濙却跪在地上:“谢陛下成全。”

  朱祁钰走下御座,坐在台阶上:“老太傅,朕和你向来是亲密无间的,您扶立朕、拥戴朕,这份情朕永远不会忘记的。”

  这是瞎扯喽。

  您是想用我,也想赶走我。

  因为我这把老骨头不听话,还倚老卖老。

  可是,朝中没有老臣拴着你,大明就真的能一切变好吗?

  “那老臣就说两句肺腑之言。”

  胡濙道:“您改革,其实将社会各阶层都得罪了,让您再次陷入势单力孤的地步。”

  “而您在南京,这天下士绅的巢穴里,岂不更加危险?”

  “陛下,您太急躁了。”

  “您移民,为了开发交趾,就如那隋炀帝开凿大运河,福泽千年,但隋炀帝享受到了吗?”

  “您做的这些,都是千年计的大事!大好事!”

  “但为什么历朝历代的君主,都不做呢?”

  “陛下呀,您聪明绝顶,应该早就知道的呀!”

  “因为您是制度的维护者!”

  “无论是开疆拓土,开发东北、西南、交趾,都是挖您统治的根子呀!”

  “为何黄河只是小修小补,从来不根治?是没钱吗?”

  “为何北京黄沙漫天,却无人愿意治理?是不会种树吗?”

  “为何改土归流有好处,却无人愿意改呢?是嫌弃云贵吗?”

  “为何明知暹罗是产粮之地,却不愿占领呢?是没能力吗?”

  “为何朝鲜近在咫尺,却没有并入大明呢?是吃不下吗?”

  “陛下呀!”

  “因为做这些,就会改变社会阶层!就会让您的统治变得摇摇欲坠呀!”

  “没错,所有事,都是为大明百年计、千年计的大好事。”

  “却没有任何君主愿意做。”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会动摇您的统治啊!”

  说着,胡濙眼泪流了出来:“臣等那些劝谏之言,您听听就好了,为何要真信呢?”

  “历朝历代先贤君王,都不曾做,因为都清楚。”

  “会动摇自己的统治!”

  “您也清楚啊!”

  胡濙泪如雨下:“黄河决口,受灾的是百姓,肥了的是士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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