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473节

　　瑙鲁岛上的南岛民族也没给杨六杨七造成什么麻烦。

　　遍布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南岛民族有一特点，就是所居住的岛屿越窄小、离其它岛屿越远，其文明就越落后。

　　夏威夷群岛有几十万人口，所以可以发展出自己的宗教和种姓制度，而大洋洲的南岛民族人数很少，技术水平便只相当于旧石器时代。

　　瑙鲁岛的情况则更惨，这地方孤悬海上，岛屿面积又小的可怜，这地方甚至连口径都没有，当地的原住民需要靠收集雨水和吃椰子水过活。

　　他们的祖先还能够造出穿越太平洋的船只，而杨六杨七上岛之时瑙鲁本地的渔民所造出的舢舨只能适应近海航行，一到远洋就会被大浪打翻。倒不是他们不愿意造远洋船只，而是瑙鲁岛上只有椰子树，能够造出这种小舢板就不错了。

　　这使得瑙鲁的原住民技术水平直接退后到了新石器时代早期。

　　可以这么说，若是外来人一直不上岛，瑙鲁岛上的原住民世世代代都不可能离开这个孤岛。

　　杨六和杨七在岛上挖鸟粪石的过程也非常容易，因为岛上只有上千人口。组织形式还是最原始的部落联盟，连正经的宗教都没有出现。

　　别说金属器了，他们甚至造不出复杂石器，面对外来人，岛民也没有多少警惕，反而十分好奇，在杨六杨七给了部落几个罐头，并且表示愿意将挖掘鸟粪石的锄头铁锹留在岛上后，他们居然主动提供帮助。

　　瑙鲁岛上百分之八十的裸露土地都是鸟粪石，这玩意儿比石头还坚硬，上面只能长些青草，对于瑙鲁人来说这东西随处可见，几乎没有价值。挖掘鸟粪石的过程也简单，岛上的鸟粪石太纯了，根本不需要选矿，把地表石头敲碎装进麻袋里就好了。

　　这一趟买卖杨六杨七跑的比去日本送货还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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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接了杨六杨七之后，王文龙便让人开始卸货。

　　王文龙打开一个麻袋。

　　众位头领都好奇的上前，想看看王文龙大费周章从外洋运回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当看到麻袋里那灰白色毫不起眼的石头时，游思存不禁皱眉。

　　“建阳，这就是你说鸟粪石？看着和普通石头也没什么差别，这东西真能当做肥料？”

　　王文龙脸上却露出满意的神色。

　　眼前的鸟粪石呈现棕黄色，看着如泥土一般，但仔细看却能发现其有明显的结晶形状，说明鸟粪石纯度很高。

　　鸟粪石是优质的天然复合肥，但未经复合配比的鸟粪石往往只适用于酸性土壤，因为这东西肥力太猛，相应的也带有较强碱性，若是用在普通土壤上容易造成土壤板结。

　　虽然在此时台湾，土地广阔，沿海的雨水冲刷量又大，板结的土壤养个几年就能恢复，但多少也会影响种植。

　　常见的鸟粪石有白色黄白和棕黄几种眼色，其中棕黄色鸟粪石最不起眼，却往往是这种鸟粪石碱性比较弱。

　　王文龙看的高兴，可准备与王文龙合作的打狗港移民们却有些担忧。

　　黄一甲的一个侄儿从袋中拿出一块鸟粪石，发现这玩意儿十分坚硬，掰都掰不碎，看着就不像肥料的模样，不禁小声询问黄一甲：“叔公，这鸟粪石真有那么好的肥力？”

　　黄一甲也有些犯嘀咕，但他在外人面前还得维护王文龙，小声道：“建阳先生说有，怎么会出错？”

　　和黄一甲同村的陈大银皱眉问：“虽然自古也有拿石头矿尾做肥料的方法，但这种肥料往往肥力弱，还有烧苗的毒性，咱们真要把这一季快菜全用建阳先生拿回来的这些鸟粪石来种？”

　　陈大银一张嘴就是福州口音的官话，他并非同安人，而是福州闽县人。

　　澎湖到打狗港的移民原先大多数是渔民，虽然打狗港有的是土地，但他们种地的技能太弱，于是从福州请来善于种地的陈大银指导开垦。

　　黄一甲道：“我已经答应了建阳先生，难道可以食言而肥？”

　　陈大银却摇头表示：“如果烧坏了苗，今年全村的快钱收入可就要泡汤了，这事情实在太大，得回去和村民们商量商量！”

　　黄一甲顿时心中不悦，却难以说出来。

　　自从澎湖老乡来到打狗港开垦以后，渔民们都上了岸，黄一甲过去的罗针经越发没有用武之地，当初还是他请来陈大银帮助开垦，而陈大银这几年来组织村民开垦田地、修造池塘、种植粮食蔬菜，在村中的威望越来越高，渐渐有压过黄一甲的态势。

　　黄一甲之所以和王文龙合作，就是为了拿回村子事物的掌控权。

　　王文龙告诉众人要在买来的土地上试验种植快菜，这是一种类似上海青的蔬菜，是当年作为救荒菜被王文龙引入福建的，从种下到采收也就半个月时间。

　　王文龙就是看中种植时间短，能用最短时间验证鸟粪石的肥力，方便鸟粪石的推广。

　　黄一甲听说之后，立刻表示自己全村都可以使用鸟粪石，跟王文龙一起做种菜实验。

　　正月期间正是缺新鲜蔬菜的时候，这一批快菜种出来，无论是在打狗港周围贩卖、做成咸菜，还是用覆锯末保湿的技术运回福建贩卖，都可以获得可观的现金收入。

　　移民到了打狗港后虽然粮食可以自给自足，但打狗港农村的贸易不发达，他们现金收入的渠道很少。

　　年初挣的这一笔青菜钱，可以用来购买接下来一年的农具和种子，家家户户也可以在开年买些新衣服。

　　黄一甲此时也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对黄一甲太相信了，说了这么久的鸟粪石，原来就是这种毫不起眼石头。

　　他已经许诺了王文龙今年全村的快菜种植都拿来做实验，若是收成不好，这岂不是把全村人都给得罪了？

第880章 纷纷退伙

　　黄一甲和陈大银正在谈话之时，人群之中还有一个人也在看着手中的鸟粪石。

　　这人脚下穿着一双草编麻鞋，穿着一套农民常见的短打，短岛外却又罩着一件网衫，网衫之上零零落落点缀着许多彩色羽毛，头上缠着厚头巾，头巾之间还可见插放着小刀火镰之类的工具。更为瞩目的则是他耳朵边，一个大大的铜耳环拉的他耳垂下坠。

　　之所以穿着会如此打眼，因为此人正是阿侯社的酋长游落拔。

　　游落拔也正拿着鸟粪石与自己部落中的长老讨论，那长老看着鸟粪石，满脸欣喜：

　　“我从新港社听说了，这王文龙是汉人中有神术的，就是新港社说的建阳公，治天花的那位。”

　　游落拔闻言惊讶：“他就是传医术建阳公？怪不得汉人如此尊敬他。不如我们也和那些汉人一样，将土地跟建阳公一起耕种？”

　　部落中的长老连连点头：“汉人说建阳公弄来的石头可以使得作物丰产，他是汉人中有神性的人物，我们阿猴社应该追随。”

　　阿猴社是马卡道族的一支，这支台湾原住民分布在台南的打狗和屏东一带平原上，在历史上是最早被分类出来的熟番。

　　马卡道族和汉人之间的交往非常密切，而且很愿意和汉人联合，阿猴社作为“凤山八社”之一，更是在清朝时期和汉人联合负责守卫下山隘口，防被高山族部落下山抢掠。

　　之所以愿意亲近汉人，一事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耕种民族，较容易适应汉人的农耕文化，也想从汉人处学习耕种技术，另一重要原因则是马卡道族受到台南一带的原住民威胁，想从汉人处寻得保护。

　　台湾岛上的原住民之间也不是一派祥和，历史上荷兰人开发台南港，使得台南一带的新港社飞速壮大，接着新港社便开始向其他平埔族地区扩张。原时空的几十年后爆发了塔加里杨之战，荷兰人和新港社的联消灭了打狗的塔加里阳社，并将大半打狗港的原住民赶至屏东。剩下的部落则接受荷兰人统治。

　　此时的阿侯社也已经受到新港社威胁，和强大的汉人势力联合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游落拔原本并没有姓氏，而打狗开港以后，和原时空的凤山八社一样，他们很快接受了开发当地的汉人大族的姓氏。本时空打狗港最快崛起的汉人家族就是游思存的游家，于是游落拔便改姓了游。

　　游落拔等人找到王文龙，表示想要和王文龙一起使用鸟粪石种植快菜，王文龙欣然答应。

　　游落拔通过翻译询问：“不知这鸟粪石要怎么使用？”

　　王文龙拿来一块鸟粪石，当场便演示起来。

　　鸟粪石是一种天然复合肥，不需要任何加工就有缓释的效果，使用方式简单到只需要砸碎拌入土壤即可。

　　游落拔和部落中的长老，一边看一边记，而陈大银和黄一甲看到王文龙所教授的使用方法，顿时脸色精采。

　　这不是跟玩闹一样吗？不用沤肥，不用配料，直接砸了石头翻进土里就当做施肥了？种田什么时候能变得这么简单？

　　陈大银将黄一甲拉到一边，开口便道：“一甲，我们村中绝不能用这种方法种快菜，否则年初收入肯定泡汤。”

　　黄一甲还想挣扎：“建阳先生如此说了，定有他的道理。”

　　陈大银道：“王建阳名满福建，论起读书，咱们肯定不如他，我见他先前将石头砸了就拌入土壤的做法，我敢说他绝不知晓如何种地！”

　　“我也不是没用过矿尾当做肥料，但这种地正如治病一般，也需要各种肥料的配伍，多了少了都不行。”

　　“便是洗煤剩下矿尾，那也要细细选择疏松柔软的，还得砸了碾碎，拌上粪水，才能当做肥料。照建阳先生说的，把石头砸了砸就拌入土地，小块石头如何能够被作物克化？那不是做无用功吗？”

　　陈大银拍着胸脯说道：“你请我来打狗，想必也知道我家学渊源。我乃是福州陈家的旁支，我们家中的振龙公，那是为大明引入番薯的人物，若没有他，王建阳哪得一个瓜菜仙人的称号？一甲，我种地的本事是在其子陈经纶的庄子里手把手学出来的，如何施肥，我怕是比建阳先生要懂！”

　　“过几日经纶公就要来台湾看我们的庄子，你若不信我，到时让他亲自与你说说王建阳这做法是有理无理？”

　　黄一甲张张嘴巴，想要反驳，但是却说不出口，他心里对王文龙这种施肥方法也是半信半疑。现在也只能支吾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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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六杨七的船队一到港，王文龙的种地实验便马上开始。

　　直接将鸟粪石送到田间地头，福建百姓爱吃麻糍、米果，各家都将打米果的石臼和木杵拿出来，没日没夜的砸起鸟粪石。

　　可与王文龙一起联合做实验的澎湖移民却是越砸越没底。

　　这鸟粪石肥料的使用方法实在是太简单，也太无稽了。

　　他们居住在开垦村，和外界交流不便，每年也就是年初这几个月，货郎知道他们卖了青菜有了些零钱，会专门挑着货物往村中跑一趟。

　　这一季的快菜可是关系到他们今年家家户户能不能给孩子买几件新衣，家中的农具旧了能不能换一些新的。

　　错过了这个月时间，除非花时间出村到打狗港贸易，否则再想要买东西就得等打完夏粮了。

　　而在砸了几天的鸟粪石之后，黄一甲通知村民们的第二件事情更是让大家炸开了锅。

　　“不让施粪肥？这不是胡闹吗？”陈大银和一众村民找到黄一甲家里，进门就忍不住问。

　　黄一甲也是无奈，陪笑着说道：“这是建阳先生的意思，他说这鸟粪石的肥力太强，施一次，一季快菜都消耗不完，若是再加上粪肥，一来浪费了肥水，二来也容易让土壤板结影响下一季种植，到时候还要放水洗田土。”

　　陈大银还没开口说话，身后的农户们却已经不干了。

　　“自古种菜都是怕肥料给少了，这什么神仙石头，拌一点到土里，连粪肥都不敢用了？”

　　“一甲公，不是我驳你的面子，今年这实验我可不参加了，我这一季种菜挣了钱还打算送大儿子去书斋读书呢。”

　　“就是，他建阳先生再有本事，能比几千年的种地人家都厉害？一甲公，今年我也不和你一块干了。”

第881章 冷嘲热讽传谣言

　　黄一甲听着众人的议论，一脑门子官司。

　　其实早在大家开始砸鸟粪石的时候王文龙就已经派人告诉他今年的施肥方法，可是黄一甲拖了好几天才敢对众人说。

　　农家肥虽然是自古以来都在使用的优秀肥料，但人畜粪便中含量最高的还是水份和各种纤维素，实际能够提供的肥料物质并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