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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464节

  姚旅读了一段,表情渐渐由轻松转为严肃。

  “岁在五月,建宁府突遇洪灾。

  建宁者,五溪汇流之所,又居山隅,每值汛期,易为洪水所侵。

  去岁至冬,寒甚异常,今春汛迟,大雨连降,三月不息,故此次建宁之水患,较往年尤甚。自府城以南,皆受灾害。

  余至灾区时,距灾已逾半月,而百姓尚有三成需城中搭帐篷居住,家园尽毁矣。

  建宁府虽设粥棚救济,然仅能保百姓温饱,无力治河堤。

  余乃筹资,于建宁城北斗埕村筑堤,官民皆愿助之,以为大灾可免。

  然而询问知府朱汝器,方知府库赈灾之资多拨瓯宁县,故无力修筑大堤。

  又听闻瓯宁县之资多用于木关大堤之修造,遂往查之。至木关之榷场,彼等态度恶劣,阻余车马,不允入内,亦不愿告余其关长所在。通报半日,未得回应。

  据余先前之查,今年拨给木场防汛之资逾万两。

  然而笔者询问木关修堤之民工,刚才得知所谓万两,实际修堤不足五里,且皆土石木制,石料甚少,修堤所用民工仅百余人,且皆为徭役。

  据笔者观察,以建宁府之工价物价,万两银足以筑堤二十余里,保建宁府半城河防,然此万两银于木关仅筑此粗劣之堤。

  余询往建宁府,府尹对曰:木关乃漳州市舶司船厂所建,州府亦不能调其财,唯独瓯宁县可以管束,瓯宁县官骆骎曾不予回应。

  笔者故有此一问:各方之关怀善心,被瓯宁县官置之何地?

  如此明目张胆之贪腐,船厂岂无察觉?

  何人于大灾之后不思防灾,而思贪财?

  四十年前嘉靖年间建宁府之大水灾,亦费数万两银,然至今建宁府沿岸未见多少条石大堤,难道亦被此等人物贪墨?

  若果如此,则试问:有此一个漏财大洞,多少银两可救建宁县百姓。

  十余万人之死伤,已足为警也!

  余作此文,望得以下衙门之回应:瓯宁县衙、建宁府、月港市舶司船厂……”

  姚旅还没读完文章,就已气的拍案而起:“笑话么?几万两银子就修出这样的大堤?建宁府这是视百姓之性命如无物!”

  水手学堂的王教导正好进门,问道:“园客先生?什么事情如此发怒?饭已备好,请先生到饭堂用饭。”

  “不吃了,”姚旅摆摆手,便收拾东西:“我要回泉州府写文章!”

第863章 丢车保帅

  和姚旅一样,漳、泉、福州的许多人看到王文龙的这篇报导都出离的愤怒了。

  这次援助建宁府的赈灾资金中,得益于海五路和王文龙等民间人士的活动,有将近一万两是福建沿海百姓们的捐款。这比例比起往年的赈灾中可是大的多。

  得知自己的捐款被这些贪官污吏拿走,百姓们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当初号召捐款的文人、报社,他们更感到没面子,自己奔走呼号从百姓手上拿来的。钱财现在被披露出来如此使用,若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他们的声誉也会受损。

  于是生员们立刻将漳州泉州的几个大衙门给围起来了,要求朝廷给个说法。

  而朝廷官员福建的各派名仕也纷纷出来发布声明,表明态度,要求建宁府给予回复。

  在瓯宁县的赵天赐和骆骎曾这才紧张起来,他们发现王文龙整出来的场面比想象中要大。

  原本拍着胸脯表示一定没事的赵天赐也害怕了,丢下骆骎曾便跑回了漳州。

  漳州,月港。

  这几天市舶司提举张维新非常头疼。

  他是个进士出身的五品官,浙江人,来到月港市舶司之后工作怎么干都不顺。

  月港市舶司建立支出是为了管理月港的对外贸易的,但是随着万历皇帝把手伸向市舶司的财税,他这个市舶司提举收税的职权就被督税太监所架空,而联通市舶司各个部门的权利也早就被福建本土的官员瓜分殆尽。

  张维新只有捞钱的权利,没有管事的职责。

  这其实是福建地方官员的常态。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漳州一带过去穷困,如今因为开海陡然而富,可种地的人家很难享受到开海的利益,一大群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农民加上豪奢无比的海商集团,构成了漳泉扭曲的社会结构。

  宗族械斗因此成为了本地百姓改变命运的一种方式。

  漳州城外几里处就经常听到枪炮声,而城里的官员也听任这些乡民自相残杀,直到械斗结束才会派人去向胜者收“械斗费”。

  至于地方上的案件,仅是漳州一府就有几千起命案无人能够审理,即使硬要去抓,抓到的也是一些被雇佣来顶罪的人,凶手依旧能够潇洒外,甚至在乡里间,以杀人不用坐牢的成绩而换来更大的名声。漳州的田地所属关系混沌不清,外地官听不懂闽南话,本地的吏员早就被各方势力所买通,结果就是鱼鳞册好些年都不更新,民间买卖田地为了少给官府交一笔钱也从来不到官府办过户手续,各州的丁银收缴,总是收不到六成,好多土地现在上面挂着的名字连种地的人自己都不认得。

  福建州县官员几乎没有任满十年八年的,不是因为缉捕不利被处分、就是因为钱粮征收不到位而被降职。

  所以说张维新这个市舶司提举当的很累,他的权利根本没有办法触及部门的跟脚。

  原本想着就这么混下去吧,却没想到突然冒出个王文龙。

  王文龙一个好好的南京礼部员外郎,放着南京的清闲官而不当,跑回建宁来赈什么灾?赈灾就赈灾,干嘛查到官船厂的修大堤上,让市舶司的脸面往哪搁?

  更让人头疼的是王文龙的影响力还真不可小觑,一篇文章发出被疯狂转载不说,还直接引来了沿海士人的围攻。

  这些沿海读书人之中跟月港市舶司有牵连的人是少数,骂起市舶司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汹涌的舆论,让张维新不想查也得查。

  门被敲了几下,张维新揉着太阳穴说:“进来。”

  赵天赐半弓着身子走进房间,满脸恳求::“张提举,你可得帮帮小人啊。”

  张维新没理他,看了一眼陪同赵天赐进来的官船厂监造使李承志问道:“官船厂里头查出什么结果了?”

  李承志面无表情的回答:“款子能追的都已经追清了,这一次木关的确受了很大的灾,光是修整设施就用了七八千两,剩下的钱用来重修大堤的确不够,王建阳的文章之中所说大堤修造水平不高就是因为这个。”

  听到调查结果,张维新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屁话能糊弄住谁?就瓯宁木关那几间小院子,能修到七八千两?当是皇帝修大殿呢?

  强忍着怒火压下想说的脏话,张维新咬牙道:“无论如何,先把瓯宁县的钱还回去。”

  赵天赐顿时就不乐意了:“提举大人,钱都用出去了,如何能还?”

  李承志也阴阴的道:“大人,这钱财可不是只经了一个人的手。”

  张维新猛的一拍桌子,道:“我不管,拿不出钱咱们就一起去杀头!”

  一万两银子,足以勾掉几条人命了。

  事情再查下去,他这个市舶司提举的乌纱肯定不保了,张维新无论如何都会把赵天赐、李承志这群人拉下水,至少能够替自己分罪。

  李承志和赵天赐对视一眼。

  赵天赐已经面如死灰,这一万多两银子他早就送出去了,就算他去要,人家能还吗?原本以为这一万多两银子是天降横财,现在却成了索命鬼。

  李承志则想着从哪里能够拿来银子填窟窿,一万两银子虽然多,但熬一熬官船厂各家的骨头总是能榨出油来的,他这个官船厂监造是花了多少钱才运作到如今的位置,可不想因为区区一万两就被拖下去。

  两人回去就行动,当天下午便给出结果:瓯宁县的修堤钱赵家来出,官船厂将赵天赐推出去当做此事替罪羊。

  此案一发生,赵家宗族内部就进行了一场权力斗争,赵天赐家中耆老莫名其妙就死了,如今他的家族一脉已全面被打压,赵家的权力已流转到赵天赐的一个表叔手上。

  赵家开宗族大会决定让赵天赐洗干净脖子准备杀头,赵家的宗祠里给他刻一个“忠勇”牌位,他的妻妾儿女全部由家族赡养,然后由新接任族长的表叔手下派出一个儿子去继承船厂司务的位置。

  赵天赐连家都没回,出了市舶司就直奔码头,然后在去往台湾的航船上被人自己截下。

  这个大案必须有人背锅,主张截下这一笔钱财并四处贿赂的赵天赐是最佳人选。

  赵家把赵天赐推出去以后,在官船厂的职位上还能树立一个遇事不退的好形象,把位置拿得更稳。

  建宁方面,骆骎曾以及瓯宁县的上下人等全部受审。

  福建巡抚衙门的人派到瓯宁两天之后,骆骎曾从瓯宁木关大堤投水而死,紧接着瓯宁县五天之内又出了十几起吏员暴毙案,全部以畏罪自杀而结案

  这模糊不清结果自然不能满足士子们的要求,许多人还在报上发文章要相关部门将此事查到清楚,但建宁府百姓却已是一阵欢呼,他们终于能够看到新大堤的修造了。

第864章 笋户

  建宁府尹朱汝器没受什么牵联,民间舆论挖掘了建宁县的政治格局,有识之士大概知道朱汝器是站在支持清查这一方的,和瓯宁县的贪官们没有太多关系。

  福州方面更是能不查就不查,若是此案发展到要撤下一个府尹的地步,福建巡抚陈子贞都得受到牵连。

  朱汝器忙着规划大堤修造,其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高水泥产量。

  王文龙和王平保看着一群建阳的农民在垒水泥窑,王文龙好奇道:“这些人在烧窑方面似乎颇有经验?”

  王平保点点头,指着远处的工匠头领道:“那些人是建阳的笋户,烧炭炼窑是他们的祖传本事。”

  建宁府山多地少,除了烧瓷器,刻印书本,贩卖木材这些优势产业之外,还有一项出口大宗就是笋干,也就是外省所说的玉兰片。

  这东西别看价值不高,其制作过程可谓十分复杂。

  挖好的鲜笋首先要去壳用猛火煮,接着用硬木压机压榨,压成片状之后再要放入笋窑中熏烤六天,熏烤过程中要不断调整笋干的位置,这一步直接影响了烟笋最后的风味。

  在福建山区专门以此为业的笋户,每年至少都要制作上千斤笋干,多者能达到万斤,以至于他们几乎全年都要在竹林中和炭火打交道。

  这些笋户并不种地,一年的收入多半都要从山林中获得,除了熏笋之外,这些个笋户还生产松烟。这东西的制作方法是将松木砍成小块放入瓮中不完全燃烧,使得大量烟灰聚集在瓮壁内,将这些烟灰收集下来便是松烟,这乃是制油墨的员材料,建阳的大规模印刷业所需的墨汁,就是从这些农户收集的松烟制作出来的。

  除此之外,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还包括:采药、炼炭、烧石灰等等。

  无论熏笋,还是烧烟、炼炭、烧石灰,全都是和燃料窑炉打交道的工作,故而这些山中笋户故老相传的便是搭建各种不同功用窑炉的方法。

  王文龙走到正在搭建水泥立式窑的工地上,就听林阿福对段逢紫建议道:“道长说这窑炉搭高了之后底部受热不均,这乃是因为火气会往上走,若是要底部有热气,可以在窑炉外再建一个烧房,招摇之时烧房和窑炉同时加热,这样入窑的风气也会是热气,窑炉底部的温度便也可以更高。”

  段逢紫问道:“如此不会浪费燃料吗?”

  林阿福颇为自信的道:“窑炉之中的温度提升靠的不是火焰而是靠入窑的空气转化成为的热气,加温空气这一步在窑炉之中也要做的,在窑炉外先将入窑的空气加热并不浪费。若是结构修造得当,以一个窑炉能够烧结的水泥块数量至少能增加三成,如此算来反而更省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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