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405节
为了保证王文龙的案子能够办好,赵楫直接给辽阳下了指示,所有人证限期一月之内提审完毕,将定辽中左前后卫的提刑官员大半调到辽阳核查卷宗。
时间要求和文件要求一下,辽阳的官员只能兢兢业业的审案。
刺杀王文龙的三人中,除了穆克登布之外,另外的两个乌拉部商人只是因为想要给努尔哈赤送投名状,所以才配合穆克登布行动,所知的并不多。即使如此,还是遭遇了十几天的折磨,确定从他们口中再也抠不出一个字之后才将卷宗上交。
至于穆克登布,最开始他还颇为硬气,对于衙门的询问拒不配合,三班衙役鼓足了劲对他招呼,打到第七天,穆克登布的心理防线也崩溃了,开始吐露一些内容。
据穆克登布供述,他就是自己头脑一热觉得可以讨好努尔哈赤,所以才来刺杀王文龙,全程没有和更高层人物沟通。但他是努尔哈赤儿子代善的手下,这个身份就足以做文章了。
辽阳的官员对于此事也不敢做更多的猜测,只好原原本本的将审讯出来的材料做个汇总,然后便报到辽东都司去。
具体要用哪一条全看辽东文武高层们的决断。
而辽东文武们则都在等着关内的消息。
……
赫图阿拉。
努尔哈赤的府邸就是个传统的辽东民居,虽然努尔哈赤用黄金珠宝等物装饰了家具,但由于审美水平所限,这屋子放在辽东也就是个普通地主大院的水平。
院子分前后两进,前面一进用来举行建州女真的高层会议,后面则住着努尔哈赤的妻妾们。
“这群笨蛋!”后屋正房内,坐在火炕上的努尔哈赤读着辽东传来的情报,忍不住破口大骂。
书信是用汉字写成,努尔哈赤跟随李成梁多年,自然是认得汉字,甚至写汉字比写刚创造没几年的满文更熟练。
后世所谓“清初开国五大臣”之一钮钴禄·额亦都朕和努尔哈赤同坐在火炕上,和努尔哈赤就着同一个炕桌吃肉,闻言放下手中切肉刀,问道:“罕王,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看吧。”努尔哈赤将那封信丢给额亦都,他分开信看了两眼,瞬间也是气的破口大骂:
“满洲内部还不安稳,他们怎么会蠢到去触怒辽东?这下事情可闹大了!”
穆克登布觉得舒尔哈齐失势,急于投靠努尔哈赤,却没想到在努尔哈赤眼中,现在的建州女真内部权力还极为不稳固。
努尔哈赤的扩张思路一向是先壤外再安内,建州女真每次扩张的脚步都是通过先整合内部各个派系,团结在一起发动对外战争,夺得新的土地之后,再刀口向内,通过内斗将内部的派系清理一遍。
而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斗争,努尔哈赤每次都只会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个方向,并安抚所有次要方向的潜在敌人。
去努尔哈赤就是先让手下的将士们消灭了挥发部,大大加强了建州女真的实力,然后才对舒尔哈奇开刀。
但努尔哈赤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绝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被自己打败的。
舒尔哈齐作为建州女真的第二号人物,在建州女真权力体系中培养了大量忠于自己的势力,虽然舒尔哈奇带领族人逃到了大明边界,但他在建州女真内部的影响还远远没有消失。
努尔哈赤知道,此时此刻和舒尔哈奇有姻亲关系的乌拉部首领布占泰正在联络科尔沁蒙古,准备对他反叛。
乌拉部和蒙古科尔沁部都是和建州女真半联合的势力,他们在建州女真体系内的独立权相当高,一旦达成联合,随时都会反过来吞食努尔哈赤手下的地盘。
这一场冲突没个三五年绝不会结束,而在这个过程中,努尔哈赤只能将矛头指向一个方向。
甚至为了拉拢乌拉部,他准备将自己只有十岁的女儿嫁给布占泰为妻,同时对于还未被吞并的叶赫部,努尔哈赤也采取怀柔的态度,不愿意再树新的敌人。
在内有强敌的情况下,努尔哈赤根本不想和大明结怨。这也是为什么舒尔哈奇遇到危险会跑到铁岭边上求援,两年前努尔哈赤还敢在给李成梁的文书中自称“建州国主”,但这两年他又变回了建州卫指挥使、龙虎将军。
穆克登布还以为自己刺杀王文龙展现了忠心,真不知道他的行为给努尔哈赤添了多少麻烦。
“罕王,不好了。”努尔哈赤手下大将安费扬古跑进“寝宫”,一进屋就急切说道:“在古勒寨收人参的汉人商人突然不要我们的货了。”
努尔哈赤头疼的摆手:“让他们走,不要为难他们,摆酒相送。”
“是。”安费扬古点点头,连忙回去吩咐。
第754章 消息传开
从大明实控的边境关卡抚顺关去往赫图阿拉,全程都有苏子河可供航运,路程也就和从抚顺去往沈阳差不多远,哪怕大明三令五申的禁止,但是穿梭于建州女真和大明边界的辽东商人为数还是极多。
走私货品是这些商人们的生意,但作为商人,他们中不少人也是民族主义的拥趸。听说王文龙被女真人刺杀,这些商人无不义愤填膺,一时间全都从苏子河沿岸撤出。
倒也不是所有商人都真心为王文龙共情,有些人其实是希望买主少了人参价格可以降一降,他们好低价拿货。这种想法达到的效果同样是让努尔哈赤的收入减少。
眼看就要和布占泰开战,现在努尔哈赤需要获得建州女真内部的支持,甚至未来他还想称帝,想做到这些无不需要给女真贵族们输送利益,赎买到他们的认同。
建州女真的来钱道路就是挖人参、卖貂皮,最近大明又传出说发明了什么人参种植技术,开辟了永明城航线,直接抢建州女真的两大经济支柱。
努尔哈赤对此忧心忡忡,只希望结交好大明商人能够做个长久生意,哪怕这些汉人商贾出尔反尔,他也不敢得罪,反而要更加以礼相待。
交易商撤走努尔哈赤肯定要受不小损失,至少交易商走的多了,他人参的价格就要被大大压低。
建州女真一年的人参交易额也就几十万两,而努尔哈赤手下已经有三万多的八旗正规军,分到一个人头上,平均才几两银子,还不到大明普通营兵收入的一半。
而王文龙挨的这几刀,至少也要砍掉努尔哈赤今年一成的军费。
……
南京,秦淮河码头。
一个打着“时报”招牌的书船缓缓摇到码头边停靠。
在王文龙前世现代报纸业进入中国的几乎同时,电报也就出现。
中国近代的报纸编辑和记者们几乎是刚入行就已经习惯于使用电报快速及时的传播信息。
但本时空的报业却走了一个完整的发展过程,就像欧洲各地的小报一样,电报出现之前的时代信息传播速度极慢,哪怕是报纸的记者和编辑们也要通过多方打听,才能知道附近地区有什么新闻,而了解附近州府情况的最好方式就是购买周边地区的报纸。
只有全国性的大报纸才会在多地派驻记者建立记者站,这些记者站的主要功能就是分析收集当地的新闻,选择重要内容写成报导及时送回报社总部去。正是因为记者站收集信息的能力出众,后来许多地区记者站都会成为情报部门的伪装机构。
在江南,能够建立记者站的报纸,也就只有《苏州旬报》等寥寥几家,哪怕有记者站这年代的信息交通也实在太慢,往往还不如直接买外地的实时报刊更方便获得新消息。
大运河上商人聚集,对于实时信息的要求更强,勾连各省的卖报船便应运而生,这种船只一般是在运河沿岸大城收集附近的报纸,然后沿着运河传递发卖。
南京自己就是运河报船的一个集散中心,而到南京的船只则又多从北方的山东临清或南方的苏州而来,就这么一站一站的传递,大运河便成了这年代的一条信息高速路。
山东书船一靠岸,船伙立马就将一张写满了今日送货内容的招牌竖在了河岸边。
船东走上河岸,扯开嗓子招揽顾客:“号外号外!”
“著名学者王建阳在辽阳遭人刺杀,血染袍服,生死未卜!”
随着船东的这一声喊,原本嘈杂的码头居然一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都惊讶的看向那山东书船。
“怎么回事?快给我拿份报纸!”
“老爷,您看要哪份,三天前印出来的山东报纸,一律三十文,不二价。”
“三十就三十,快与我拿一张销量大的来。”
“好嘞,”那山东船主拿一根梢头拴着布袋的竹竿往船舱一递:“一份《临清时报》的有!”
船舱中的伙计连忙从货堆中拣选出相应报纸,放入那布袋之中,船主感觉手上一沉便将竹竿缩回来。
那读书人将三十文钱丢入布袋,拿出报纸瞬间就被众人围住。
“怎么回事?建阳先生遇刺了?”周围人议论纷纷。
读书人展开报纸便念起来:
“据可靠消息,王建阳于三月十五日在辽阳社学的会讲之中遭遇三名女真刺客刺杀,建阳先生腿上中一飞斧,腹部受匕首所伤,流血倒地,三名刺客现已被擒住……”
“据悉,建阳先生于三月以来在辽东各地会讲,宣传纵容建州女真发展之威险,要求巩固边防,辽东之人深受启发。三月十五日,建阳先生行至辽阳,受辽阳社学邀请,欣然前往社学会讲,前来听讲者,商民学子不下千人,建阳先生于场中宣传忠孝节义,高呼‘辽东守土二百年’、‘风骨节节’之语,台下听众轰然响应……”
“会讲进行到半个时辰后,突有三个女真刺客跃上讲台,一人投出大斧,击中先生右股。”
“其时建阳先生尚举手高呼气节,声若洪钟,正气凛然,贼人受惊,心悸,故而遁去。”
“又有二贼手持利刃,揉身而冲,欲仆先生,先生躲过一击,其人次第而攻,戳中先生小腹,当时便见到血流如注,建阳先生浑身袍服都被鲜血染透。”
“旁侧人欲要保护建阳先生,争相涌上讲台,终于免得建阳先生再受更多伤害,众人当场将两个贼人拿下,逃跑的贼人久之后亦被仆役发现,捆绑之后送官……”
那书生阅读语气越是紧张,读到最后已经几乎发不出声音。
围观众人也都屏息凝神,完全被王文龙遇刺的消息给震撼。
不说王文龙是民党领袖,民族主义、经济学的奠基人,考古学先驱这些文坛上的身份,光是他在南直隶水灾之时号召民党运粮,就活人无数。
南直隶的凤阳、淮安两府无数受灾百姓在此时家中都还设有王文龙的牌位。
王文龙还创办《苏州旬报》为百姓发声,揭露李成梁和努尔哈赤之事,号召整军备武保卫边境。
更别说短短一个月前,王文龙还因为美洲航线和永明城航线的发现被吹捧为开疆拓土的大功臣。
王文龙做了这么多有利于百姓的事情,而且还因为各种原因被百姓们知道。他不一定是此时江南最受尊敬的文人,但绝对是在江南普通百姓心中最能够代表大明良心的学者。
而这样一个学者,居然在为民请命、呼吁边境百姓对抗建州女真的时候被鞑子刺杀了,现在生死未卜……听到百姓耳中,此消息的震撼力简直无与伦比!
第755章 舆论爆炸
边上也有人另买了报纸,但他却是个不太识字的,拿到那书生面前,说道:“先生,兼听则明,你看看这报纸之上所报导的建阳先生事迹,也与我们念念。”
书生接过报纸,扫了两眼,带着哭腔说道:“据这辽东的报纸所载,二月末,建阳先生听闻京城派人去撤防宽甸六堡,焦虑不已,于是再次从山东赶往辽东。”
“先生到达宁远卫,当即进入儒学开讲,警醒大众建州女真之强大,努尔哈赤野心之膨胀,这篇会讲的内容转载之后风行天下,引得许多仁人志士对辽东局势关注。”
“内阁不发一语,建阳先生故又北上,一路巡讲,从宁远直达辽阳。路上建阳先生做会讲不下十五场,且一路参加文会,不断宣扬自己的观点。”
“建阳先生之思想,在于让大众得知建州女真之真相,在于宣传不能放弃土地,称此乃以肉饲虎……辽东百姓,云集而影从,虽有辽东文武上层官员反对先生之思想,亦是畏惧民声亦不敢发作。据悉,建阳先生之会讲已引起辽东百姓极大震撼,甚至鼓动游行反对撤防宽甸六堡……”
“建阳先生之行为显然招致建州女真之忌惮,故而阴谋刺杀!”
类似内容的文章在辽东山东的报纸中还有好几篇,但这书生已经抽噎到念不下去了。
这书生也是民党中人,虽然他有功名,并且希望通过科举改变时代,并不是支持叶昼则衡山书斋这种底层路线的民党,但在民族主义和经济学的推崇上也奉王文龙为宗主,读到王文龙被刺杀的消息自然是义愤填膺。
那书生带着哭腔对众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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