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392节
海员学堂的教学内容包括航海技术、海战技术、仓储技术,甚至是修船、造船、造炮。学校招募有经验的船长、舟师作为老师,预计还要招一些物理社中有名望的数学、火器专家。
海员学堂未来的授课中难免要涉及到调用船只、使用火炮,定然是要有官方背书才好行事。
王文龙在龙用开海公司开发永明城的时候主张成立海员学堂,合情合理,而且未来将有大用。
就拿辽东三道防线之中的东江镇来说,本质是依靠登莱海域的补给线,一旦辽东打起大仗,在山东登州、莱州两地会有大量的水军缺口,这些都是海员学堂学生的用武之地。
另外海员学校更重要的目的是培养开拓海疆的人才,航海是一项高度专业化的工作,光靠福建的那点海主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中华要进入大航海时代,航海家的培训势在必行。
至于海员学堂的选址,王文龙在山东时跟着毛文龙一起走了一趟登州沿海,已经看好了地方。
他打算未来海员学堂就办在威海卫卫所城外,一条海峡相隔的刘公岛可以作为学校的训练基地和造船厂所在。选威海作为学堂的地址,不只因为小王的历史情怀,还因为几十年的登莱海运封锁,导致威海这个天然良港。现在人口凋敝,那地方的地价是真低,顾宪成。花一千二百两在常州只能买到十几亩地建东林书院,而王文龙这一千多两放到威海卫,估计能划下几倍的土地来。
其实海员学堂的另一个优良选址是金山卫,这地方就是后世的大连,比起威海还更靠近登莱海道运输线,但虽然王文龙极力消除关内百姓对于辽东人的歧视,王文龙却也是真怕辽东的卫所体系。
卫所制里头是成体系的摆烂,不是一两个出色的个体人才可以解决的。王文龙真不敢把学校放在辽东,哪怕学校里的教职工都有向善之心,但他们也多半扛不住地域文化的压力,原历史上明末外省的军队想要来辽东打仗都呆不住,如果把海员学校放在这里过不了几年也多半会被辽东人所把持,甚至排挤外来学生,把教学事务搞得一团乱。
而且辽东的学生数量也实在太少了,把学校放在山东的好处就多得多。
对于山东的关内百姓来说,读书的首选自然是去考功名,读书当水手不会是权贵之家的选择,如此就能保证学校里招收的大多数是普通家庭的子弟,学校也能够把重心放在踏踏实实的学业上——这年头大多数书院都是党争的角力场,王文龙可不想把自己的学堂变成那样。
就算真有一二奇葩的权贵子弟进入了海员学堂,因为他们的人数太少,也不会改变学堂里严谨的教学风气,这些权贵子弟如果真有能力承受学堂里的教育,那反而是好事。
欧洲的航海家中有不少就是对海洋有兴趣,且掌握了扎实航海功底的贵族。贵族航海家容易获得资金支持、能够承受失败的成本,更乐意去探险,比起普通家族的子弟往往更有成就。
至于师资,王文龙打算托李国助去招募,这年代的舟师船长在船上地位的再高,回到陆地上也就是技工阶层而已,不少人年纪大了之后不能出海就只能在家中闲着,这些富有经验的老船家多半是很乐意找一份学堂先生的工作的。海员学堂有了龙和盛和龙洋开海公司做背书,想要招到优秀的水手、舟师、执斧做先生定然容易。
随着航海事业的兴旺,海员学堂的出现正当其时,王文龙在这之中不过是提供些名声、做些规划,但未来海员学堂一旦成功,他肯定会作为学校的奠基人而享受极大的回报。
这也是穿越者的福利,个人能力不需要有多强,只需要知道趋势即可。
“今日好事连连,该喝些酒才是,大家便在我处用些酒饭吧。”王喜笑着道。
“多谢公公。”
“承蒙公公抬爱。”
“……”佟养真等人也十分高兴,永明城开发一旦上马,他们作为先期投入者,未来也都可以出人头地。
王文龙却道:“饭我却是不吃了,趁着天色未晚,在下还有些事要做。”
“什么事?”佟养真问。
“和本地文人约了个聚会。”王文龙回答。
现在大雪纷飞,宽甸六堡撤防的事只能暂缓,但春天一到,这事情定然又会闹起来。
看在王文龙为他开发永明城的份上,万历皇帝对于宽甸六堡之事没有再在明面上表现出支持,但是万历为王文龙所做的也就仅有这些。
这段时间辽东的报纸并没有继续攻击王文龙,但是仍旧鼓吹撤防宽甸六保的政策。包括王文龙的那三出抗战戏,但因为大雪封,路皮影艺人流动不便,在成功禁止抗战戏演出的地方,三出戏也没能重演。
一切只是重归原点,等待下一次爆发而已,开春之前是保住宽甸的最后机会了,王文龙可不敢放弃。
第726章 笔仗准备
一些支持王文龙的辽东文人报纸,对于撤防宽甸六堡也做出了批评,但是这些文人没有官场身份,他们出来号召辽东百姓保卫桑梓,可却连辽东普通军官都不太受用。
而李成梁旗下辽东卫所的报纸还从关内学了新闻写作的手法,列出大量数字,告诉辽东百姓边境城堡的维持有多么困难。
现在的辽东,虽然中下层的军户还是不支持撤防,但李成梁等人的宣传在中上层之中真有了些效果。
更关键的是,大家发现朝廷的风向并没有变。万历皇帝的那封口谕只是一个意外,李家在辽东的影响力仍旧存在,这消息一出来,辽东的上层的转向就可想而知了。
于是支持守边的辽东文人都慌了,自然向王文龙这里聚集,不少人甚至千里迢迢从铁岭跑到金州卫来见王文龙。
王文龙走出王喜居住的院子,叫上耳房中的一群文人,踏雪拐进自己的小院,王化贞已经在屋中等待。
“肖乾兄,这段时间情况如何?”王文龙问。
王化贞摇头回答:“辽东报纸全都在支持撤防六堡,一些文人义士虽然反击,然而的笔头不够硬,讽刺也不够尖利,跟本写不出什么东西与之对抗。”
王化贞被王文龙收入《管窥》之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北上辽东,帮助王文龙联络支持守边的文人。
王化贞这人虽然当官当的一塌糊涂,但是他拉帮结派的党争本事却是天生而来的。
此君在辽东已经待了一个多月,处理工作如鱼得水,每天面见客人,收集资料,已经把辽东的舆论情形摸得清清楚楚,还和一些辽东的名士结成“莫逆之交”,当然,莫逆之交只是这些辽东名士的自我感觉,王化贞是能在山东考上举人日后还能考中进士的人物,和辽东大多数文人的水平存在代差,王化贞嘴上尊敬,在心中其实对这些人的文字极其看不上。
而王化贞这段时间看辽东的报纸,看的血压都高了。
在六堡之事上他比王文龙还激进,他恨不得明军现在就打进赫图阿拉,撤防六堡在他眼中根本是不能接受的。
可偏偏辽东的舆论正朝着他不想看到的方向转去,对方有李成梁等辽东上层的支持,自己这边又只是一群水平不高的辽东小文人。王化贞完全不知道这场仗要怎么打。
王文龙指指身旁人对王化贞介绍的:“这位是晋江潘秀,字伯风。”
潘秀笑着拱手道:“肖乾,初次见面。”
“潘伯风?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王化贞连忙笑着打招呼,还拍了拍潘秀的马屁。
他虽然直接被从京城派到辽东,没有真的到报社去上班,但却早就打听好了自己新单位的人事关系,知道潘秀是《管窥》的副总编,态度自然热情。
潘秀现在已经是江南名士,京城名编辑,他带着自己在江南讨的小妾在京中日子过得滋润的不得了,也几乎没人再提起他是福建海商的出身,惟独是潘秀的小妾有时会奇怪听到他在梦里突然说出两句荷兰语。
王文龙准备在辽东打笔仗,还是潘秀这个秘书用着顺手,于是把他从京城调了过来。
潘秀和王化贞互相介绍,王文龙又把潘秀从京城带来的几个编辑,还有几个义务相助的辽东文人同王化贞一一介绍,一番寒暄之后王文龙问王化贞要来这段时间收集的辽东舆论材料,众人进入书房开始传阅。
傍晚,书房中明灯高烧,有烟烘的人眼疼。
潘秀放下一张报纸,揉揉眼睛问道:“这辽东的舆论不好做呀。建阳可有什么思路?”
王文龙笑着问王化贞道:“肖乾有什么想法吗?”
“在下不知……也只能是见机行事,看守城派会不会说错话,是否有空子可钻。”
王化贞对于辽东这次舆论战已经感到非常悲观。李成梁等人控制着主要的宣传渠道,可以影响辽东上层,他们最多是在中下层打打笔仗,就算赢了又如何,什么时候辽东的情形可以轮到中下层军户去指摘了?
更重要的是,王化贞跟着王文龙,知道王文龙的底细,万历皇帝那个可以让百姓进六堡的口谕只是一句空文,根本不代表皇帝改变了对辽东的想法。
知道的越多就越感觉悲观。
王化贞虽然主张激进,但是他却也非常现实,在王化贞看来王文龙能够揽下这个烂摊子,纯属是文人意气,此战必败无疑。
而他也是为了巴结王文龙才愿意坐在这里,要是他做主脑,早就已经向李成梁妥协了。
但王化贞这人好的一点是足够聪明,哪怕知道情况悲观,他也始终明白自己的位置,不会蠢到背叛王文龙,只要王文龙一声指示他便会全心全意去干,国难出忠臣,王文龙越是受苦才越能显出他危难相扶之功。
王文龙笑道:“辽东的情况全在上层人物一张嘴里,而现在辽东的上层又为李成梁等人所把持,如此一来,全辽都是一孔出气,圣上那里自然收不到其他消息。要解决此事的根底,最好便是让辽东的中上层不敢和李成梁走得太近。”
“这……怕没那么容易啊……”潘秀也不看好。
王文龙笑道:“不容易也得想法子干。”
“是,我等都听先生的意思。”王化贞虽不相信,但不妨碍他表忠心。
王文龙站起身来,房中的几人都已经看了一下午的资料,眼睛酸痛,他们听了王文龙和王化贞几人谈话,此时眼睛都看向王文龙,大家都好奇王文龙能想出什么主意?
王文龙叹了口气,对众人道:“此次我们所做舆论战不是为一己私利,而是为了宽甸六堡的百姓,在往大了说是为了全辽,辽西走廊,华北之门户,若是被建州女真所侵占,则中原腹地无安身之日也……”
王文龙说了一大堆上价值的话,众人都点头。
王文龙带来辽东的编辑都是《管窥》里选出来的,能来相助的辽东文人更都是守边派,这点上他们足够忠诚,只要有希望,就愿意把这场仗打下去。
王文龙环视众人一眼,这才进入正题:“这些年我打了许多笔仗,所用的办法无非是以强而攻弱。有些人以为我王文龙笔力超凡,所以能够挥斥方遒,这是笑话了。”
“世上从来没有妙笔生花之人,可以转弱为强,左右舆论的关键只在于团结更多人到自己这一边。人们怎么会团结到我们这里呢?因为他们的利益受了损害……”
第727章 沟子文学
王文龙道:“为什么守城派在撤防宽甸六堡之事上能够得到支持?就是因为守城派对这些人表示撤防宽甸六堡是为了保护辽东,保护辽东,对大家都有好处。所以只要守城派的理由有道理,那撤防宽甸六堡就是应该的。”
“守城派以为撤防可以保护辽东,我们则认为必须要稳定边防才能保护辽东,到底哪种防御方式才是对辽东最有利的争论。在结果出来之前是不能证明的。而守城派掌握了舆论,上层的声音定然是倾向他们。这种情形下,我们也只能转换策略,必须把守城派和辽东百姓给分割开。”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王文龙要说啥。
王文龙道:“离间两群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指出其中一群人为了一己私利伤害了另一群人的利益。如此一来我们的叙事方向便只有这一条路——李总兵里通卖国!”
王文龙的论述环环相扣,但结果却让大家大吃一惊。王化贞眼睛大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王文龙说了什么话,在辽东污蔑李成梁,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建阳,这恐怕难以做到吧?”潘秀也忍不住道。
王文龙笑道:“将文章发出去还是可以做到的,为保安全,我们第一步不要动用报纸舆论,直接印小传单到辽东各地散发,等舆论声量起来了,再动用各地的报刊。”
潘秀摇摇头道:“这样做倒是能做了,可这等小报上的文章如何能够让百姓信服?李总兵三言两语便能解释了,更难以让辽东的中上层也认同这样文章之中的观点。”
王文龙点头道:“的确很难,所以我们的文章必须写到让他百口莫辩。”
众人对视一眼,王化贞眉头皱的更紧,这世上哪有什么百口莫辩的文章?无论什么阴谋论,只要摆事实讲道理总能解释清楚,更何况李成梁掌握着整个辽东的舆论资源,想要黑他千难万难。
王化贞忍不住道:“先生以为这文章该如何写?”
王文龙没直接回答,而是先问大家问题:“建州女真的酋长努尔哈赤,其祖父、父亲都是被我明军所杀,此人飘流凌乱,何以能够在白山黑水之中独活下来,还能回到建州女贞的部落之中?”
“努尔哈赤回到家乡,以十三副盔甲起兵,征伐海西女真,他当时如同丧家之犬,哪里来的盔甲?”
“海西女真与建州女真世代争斗,我大明的政策往往是哪一派过于强大便出兵制衡,可努尔哈赤崛起之后,李总兵看着他统一建州女真却不管不问,辽东制衡之策几乎失效。李总兵为何如此纵容于他?”
“我大明的辽东武官从来不会纵容某女真部落独大,且互市贸易更是只有极其受信任之部落才能够得到。可自从努尔哈赤上台,辽东收购支貂皮人参,几乎全从建州女真而来,为努尔哈赤积累了大量钱财,为何李总兵对此又是不闻不问?”
王化贞皱起眉头,大家当然都知道李成梁和努尔哈赤之间有所勾结,还有人传说李成梁收了努尔哈赤做干儿子,两边的利益往来更是传的甚嚣尘上,但是没有人能够抓住证据。
这种事情,从明面上查账是根本查不出来的。
就比如指责李成梁偏帮建州女真,李成梁可以说:大明的确有拉一派打一派削弱边地民族的传统,但这又不是法律,他十几年前一时疏忽,酿成大错,所以才要撤防宽甸六堡,避其锋芒,以图日后慢慢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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