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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200节

  天主教徒的斋戒分为大小斋,大斋戒连续四十天,每天只能吃一顿正餐,小斋戒可以吃三餐,但是不能吃肉。

  这规矩对于传教士来说也太过痛苦,所以欧洲天主教徒渐渐发展出一套替代方法。

  首先定义“肉”为温血哺乳动物的肉,那么鸡蛋自然不算肉,一切鱼虾蟹也全都不算肉。

  至于喝酒就更没有什么好禁的了,修道院啤酒在中世纪时就已经声名远播,甚至教皇还表示过啤酒是很合适的“四旬斋餐饮代替品”。

  听了利玛窦的解释,屠隆目瞪口呆,第一次知道天主教的斋戒是这么回事。

  屠隆用筷子指着那一盅红焖甲鱼问道:“团鱼亦可吃否?”

  利玛窦问明白“团鱼”是什么,点头说道:“可吃的。”

  此时欧洲的修道院中往往有巨大的护城河或者池塘,以供教士老爷每逢斋日不能吃肉而改吃鱼的需求,乌龟甲鱼等动物比起鱼肉口感更接近鸡肉,在许多喜欢吃禽畜肉的教士以为比鱼肉更好吃。

  利玛窦却是颇为高兴,他在大明传播天主教,还告诉了明人天主教每星期的斋戒规矩,不过许多明代人以为小斋之日他就要吃素,每逢斋日请他吃饭,都只上素菜席面,其实他真是不爱吃蔬菜,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说。

  夹了一筷子红烧甲鱼,利玛窦慢慢咀嚼,道:“这团鱼味道不错,下次斋日可以买来吃。”

  屠隆见他大嚼甲鱼,摇头道:“贵教的习俗,在我们明人看来真是想象不到,在斋日却是连团鱼也入口的。”

  甲鱼在明代人心中以为是大荤,和狗肉一样,明代许多不喜欢吃荤腥的人都不愿意尝试甲鱼肉。

  利玛窦笑道:“我在大明生活许久,知道能够让人尊重的方式便是有一说一,不要隐瞒,我们教中就是这样的戒律,没必要故意迎合谁的意愿,将它说的更好听。”

  “这话却是洒脱。”王文龙夸奖道,利玛窦的磊落性格的确能让人生出亲近感,这也是为何他在明朝传教可以成功的原因。

  “说起洒脱还是建阳先生的文字利害,”利玛窦笑着说道,“建阳先生的《连城诀》写的好看,那些高来高去的侠客人物才实在是洒脱得令人羡慕,虽然写的是武人,但是那等侠客气息却是千古文人都追求的。”

  “多谢夸奖。”

  利玛窦对于中华文化的理解还真不错,完全能看出武侠的韵味。

  三人推杯换盏,利玛窦问道:“听说建阳在福建推广红薯、赈济灾民救了不少人。不知这推广之事现在进行的怎样?若是有机会,需不需要天主教参与帮忙?”

  王文龙问道:“耶稣会也想参与帮助赈灾?”

  王文龙不想让耶稣会参与大员岛开发,不过言语中并不避讳。

  他知道耶稣会自己现在都要通过结交文人士大夫来扩展力量,自保都还成个问题,哪里有能力去开荒?

  耶稣会如果想参与帮忙在大明推广红薯种植,王文龙却是乐见其成的。

  福建的红薯种植面积已经不小,但是江南大多数地方却还没有引入这种作物,三一教在江南的影响力太弱,耶稣会的影响力都比三一教强,说不定可以帮忙推广红薯种植。

  王文龙介绍了一下现在福建开荒和推广红薯的情况。

  徐学聚上任福建巡抚之后,三一教和福建民间的推广红薯、移民大员岛工作都获得了全省支持,不过想要推广新作物和开垦土地都是长期工作,再多投入也总是不足。

  利玛窦听了之后很受启发,道:“利用乡绅和宗教为百姓办事,这方法倒是和龙华民神父在广东号召教众共同帮助穷苦信徒修屋、扶老携弱的办法差不多。不过你们不止帮助本教信徒,还帮助教外的穷苦人,的确值得我们学习。”

第331章 利玛窦的攻击性传教

  屠隆说道:“古人说神道设教,宗教如果使用得当也能让百姓安乐自在。建阳让三一教去帮助传播红薯和负责移民便是这样的做法。”

  利玛窦摇头道:“这也并非三一教的功劳,其实是人性之中的善良使然。人本来就是由神创造的,身上自然带着部份神性,天地之神自然是无限的善,那么人的本性也是善的。即使三一教徒信奉了虚假的神,但是从心出发,总是还能做出一些善良的事情。”

  屠隆被利玛窦突然十分有攻击性的话说的一愣,王文龙在一旁则是暗暗好笑,他知道利玛窦又在借机传教了。

  早期的天主教会到中国以后,往往以为儒家是一种宗教,甚至起出“儒教”这样的名字,把儒家当作是基督教在中国传播的最主要竞争对手,觉得只要打败了儒家基督教就可以统治中国。

  由此观点出发,许多早期的在华传教士都禁止自己的教徒去从事儒家的各种礼节活动,甚至在传教之时贬低儒家学说。

  造成的结果自然是这些传教士被儒家士大夫所抵触,连县一级的行政区都出不了,往往刚刚开始传教就被举报,然后被赶回澳门。

  而利玛窦在大明长期生活之后发现儒家学说本质根本不是一种和天主教一样的宗教,而是一种认识世界的哲学思想,孔夫子在中国的地位也不像神,他的牌位被和一些中国古代的伟大道德人物和政治领袖摆在一起,受到众人的祭拜,与其说是神仙,不如说更像是一名受人尊敬的哲学家。

  利玛窦由此指出基督教要在华传教,真正面对的对手并不是儒家,而是佛教、道教等等其他的宗教。

  这些宗教之所以在大明能够广泛传播,就是因为儒家学说没有给世人百姓一个神,许多百姓的心灵无所依托,必须要有虚幻的主宰者去帮助他们解决一些现实之中无法解决的实际问题。

  由此利玛窦定下的传教方法就是试图使得基督教代替佛教道教在大明的地位,补充儒家学说没有给百姓带来的足够安稳感。

  利玛窦在这思路之下发现儒家的三纲五常之中并没有欧洲人“友谊”的规定,出于“补儒”的想法,他便写了一本《交友论》。

  利玛窦想用此书验证自己的传教方法是否可行,《交友论》虽然目的是传教,但是内容却几乎没有关于宗教的事情,而是一大堆欧洲关于交友思想的格言集合。

  等书籍出版之后,果然其中不少名言警句让此时的明朝人觉得书籍作者颇有见识,利玛窦因为此书名声大振。

  从此之后利玛窦换下僧人的衣服而穿上儒生的服装,并且将自己的传教思路定为“易佛补儒”。

  在儒家学者面前,利玛窦彬彬有礼,对儒家学说表示尊重的同时,还尽自己所能“补充”儒家思想,俨然一个泰西儒者。

  利玛窦的行为使得许多儒学都对他,继而对天主教有了极好印象。

  但是在其他宗教面前,利玛窦却是另一副嘴脸。

  他在异教徒面前会毫不犹豫的咄咄逼人,机巧善辩,几乎利用一切机会贬低对抗此时大明流行的其他宗教。

  前者是“补儒”,后者是“易佛”。

  五年前利玛窦在南京便同南京大报恩寺主持雪浪大师进行了三场辩论,辩论之中他言语便侵略如火,打的雪浪大师一脸惊愕。

  比如其中一场辩论就是关于“性善论”的。

  在场人让利玛窦和雪浪大师辩论“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因为之前雪浪曾经表示说人也可以通过修行成为佛,又表示佛是上帝一般的天地创造者,而且佛也是无限慈悲的。

  于是利玛窦听到这问题之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非常有攻击性的表示:“我们都同意天地之神,无论是上帝还是或是你的佛是无限的善,不容置疑的。但现在你们又表示人性如此脆弱,以致我们还要纠结它本身是善是恶。

  若如雪浪大师几分钟之前断定的人也能和上帝一样是天地的创造者,而且成为天地创造者的人无限慈悲,可人性若是善恶不分的脆弱,那你又怎么能断定成为天地创造者的佛是善的呢?”

  利玛窦用逻辑方法去指责雪浪的理论有问题,这种辩论方式在大明的宗教辩论之中实在是难得一见。

  当时听到利玛窦的回答在场的儒生许多都颇为惊讶,还有人细细思索利马窦的思维方式后十分赞同,而雪浪大师只能“报以轻蔑的一笑”。

  虽然后来雪浪也拿出了华严宗的一些理论来辩解,但是并没有产生利玛窦的辩词这样惊人的效果。

  其实在王文龙看来,雪浪大师的确没什么机会辩赢利玛窦。

  佛教基督教都一样认为世界有一个最终主宰,并且认为这主宰必须是仁慈的。

  而基督教根本就不把上帝当做人,但佛教还认为佛陀可以由人修炼而成,由此而来,对于利玛窦来说所有对人的质疑都可以在辩论之中被引到佛的身上。从基础上雪浪大师就站在不利的地方。

  而且现在正是欧洲天主教和新教大论争的时期,天主教掌握的教育资源又远远不是佛教可比的,利玛窦这些传教士都是神学院系统培育出来的,许多都受过严格的辩论训练,而且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人家随便拿出一个欧洲的辩论方法,对于明朝人来说都显得新奇。

  雪浪大师不是佛法不精,但是他所熟悉的佛教因明学等辩论方法都是从佛经思维衍生出来的,必须是在熟悉或者信仰佛教的人群之中才会发挥最大效果,说出来别说是利玛窦很难理解,就是王文龙也得想半天才能品出其中意思。

  佛教和天主教本来就都是有主神的宗教,谁也不高出对方一等,且辩论方法上还处处受限,雪浪大师被利玛窦压上一头也是自然。

  这时利玛窦对王文龙道:“建阳在西洋接触过天主教应该明白,天主教和儒学是不相冲突的。至于佛道,那不过是一大堆迷信的集合罢了,大明之所以有人以为天下无神,那也是受了佛道影响所产生的恶果。”

  王文龙听的心中皱眉。

  其实王文龙是认同利玛窦把自己的斗争对象转向佛教道教而不试图改变儒家思想的做法的。

  起码利玛窦明白天主教就是一门和佛教道教一样的宗教,不像其他一些澳门的神父一样妄想着把整个大明都变成宗教国家。

  不过利玛窦和佛道的辩论,王文龙是真不想参与。

  王文龙喝着酒道:“西江先生,我有个好友名叫叶昼则,他与佛道都有精深研究,这个问题你该问他才是,我可把他引荐给你。”

  利玛窦点头:“我也听过叶文通的大名,若有机会拜见就太好了。”

第332章 难搞的王文龙

  王文龙点头:“我过两日就带西江去见叶文通。”

  王文龙心中好笑,叶昼则最近因为看《民族国家论》刚刚学了一堆辩论技巧,而且他又精通佛教思想,嘴上从来不轻易输人,碰上利玛窦大谈基督教胜过佛教,两人肯定得舌战起来。

  利玛窦到了大明二十多年,想必还没有碰过能够用逻辑思维跟他死斗的对手。

  说了一通佛道的坏话,利玛窦又开始大力宣传天主教的好处,他的宣传方式也非常“易佛补儒”:

  “儒学是非常伟大的哲学,很多圣人门徒否认上帝的存在,但其实我以为圣人之言中的‘天’就是上帝,只不过是在漫长的岁月中受佛道的蛊惑,圣人门徒才遗忘了上帝之存在。”

  “所以建阳公帮助三一教我是不以为然的,佛教空言心性不问世事,大坏儒家经世致用之本意,那三一教还想要把佛道两家和儒学融合为一,这不是更成了一件大坏事吗?想要使儒学真正回归本源,正应该要信奉天主教才是。”

  王文龙脸色古怪道:“西江以为信天主教的儒者才是真儒者,连理学家也比不上?”

  利玛窦理所应当的点头:“天主教强调食物的处事风格是可以和儒家相补的,至于理学,虽然有许多道理,但是其中也从儒道吸收了太多的内容,如今难道不正被天下人渐渐发现问题吗?”

  利玛窦找到的这一套传播天主教的论述,其实相当符合此时明代的思潮。

  时间渐渐进入明末,儒家学者发现天下出现许多问题,纷纷想要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追根溯源,于是就将问题矛头指向了主导天下思想的理学。

  宋明理学从佛道借鉴大量的理论,许多内容非常唯心,在这时出现种种问题,自然成为众矢之的,被儒家学者指责为“空言心性,不问世道”。

  这种清算理学的思潮在此时已经渐渐的变为指责佛教。

  而晚明的僧人管理体系被破坏,许多僧人为非作歹,也给佛教带来很差影响,就比如许多晚明天主教传教士和当地僧人辩论时,都会发现僧人“懒散无知”,毕竟做和尚只是混口饭吃,拼啥命呀?但相比之下到大明的传教士许多真的都是狂信徒,要没点信仰,谁也不会千里迢迢到异国传教。

  一个信念坚定的传教士和一个混饭吃的和尚在一起辩论,有志向改变世道的儒家学者,自然会觉得传教士更好。

  这也是因为来到大明太困难给传教士造成了筛选的原因,如果那些儒家学者去过欧洲,见过欧洲教士阶级的所作所为多半就不会有如此想法。

  诸般因素影响下利玛窦找到的这套传教方法十分击中时代痛点,许多世人甚至觉得天主教的教义更符合于“古圣之教”。

  但此时听着利玛窦的论述,王文龙却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王文龙说道:“西江先生,我以为天主教如果能够像佛教道教一样在大明传播开来就是最好结果,至于说天主教的上帝就是儒家之中的老天爷,实在是有些牵强。”

  他知道儒家思想推崇的是现实主义、世俗权力,和认为神主导一切的一神教之间怎么想都难以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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