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唐 第145节
颜白看着李晦,问道:“慧炬,你的看法呢?”
“我跟史仁基校尉一样,一切都听将军的!”
李晦说罢拿起了自己在路上买的几个茶杯,哈着气使劲擦,嘴里小声嘀咕着:“不对劲啊,我瞅着是南北朝岳州窑青瓷小杯,看看这琉璃质开片青色半釉,啧啧,真美啊!”
说着他把杯子举到颜白眼前:“看看这开片自然么?好看么?自然么?”
颜白实在受不了李晦,闻言没好气道:“好看个屁,一看就是假的,还自然呢,还没我脚后跟开片开得自然。”
“还有!”颜白看了史仁基和李晦一眼:“别打马虎眼,我现在是将,这件事儿我只需要发布命令就行,你们负责执行,逃不了的!
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李晦史仁基赶紧一抱拳:“得令!”
休整一夜之后,运粮队伍沿着泾水继续往北,越走越荒凉,越走天气也就越冷了,所有人慢慢地都习惯了这样用脚走出来的行军。
就连李晦也由原来的精神不振,现在也变得平静淡然。
只不过越来越黑了。
当进入宁州地界,当看到宁州那黄土垒砌还没有马背高的城墙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可城里的宁州人却变得提心吊胆起来,破烂的城门紧紧地关闭着,很多百姓偷偷地打量着城外这一支齐整的军队。
颜白挥挥手,陈摩诘骑着马快速地冲了出去,高声叫喊:“将主有令,扎营。”
看着四周凋零的模样,颜白不止一次地怀疑这里到底能不能收上来军粮,太穷了,实在太穷了,对比之下长安城真的就是富得流油的大城。
颜白转过身看着李晦和史仁基:“我是给你们一天的时间,粮草一点都不能少,想必你们也知道,过了庆州之后我们要一口气进入关内道,直达灵州。”
“遵命!”
史仁基去城门那边交涉,李晦忧心忡忡道:“我们对世家收多少,他们走后他们就对百姓成倍的收取更多。
陛下明明很爱百姓,可是到最后却根本落不到丝毫的美名,反而朝廷挨骂,我们这些人也挨骂。”
“如果我把军令告知宁州百姓呢?”
李晦摇摇头:“这些都是徒劳而已,他们是世家,他们会说苛政如虎,他们是当地的掌权者,你觉得百姓会相信咱们?你觉得百姓敢信咱们?”
颜白没有说话,这时候李晦突然说道:“城门开了!”
两匹马快速地冲到阵前,史仁基抱拳道:“将军,宁州令杜成和带到。”
杜成和身为宁州令,或许杜如晦早都给他说了要征集粮草的消息,他一见颜白就抱歉道:“将军,明日早晨太阳升起之前所有的粮草以及农夫宁州都会准备好,请将军放心。”
说罢看了看天色,他又小声道:“天色已晚,驿站也准备热汤,府中也准备了简单的饭菜,将军如果不嫌弃可以随我进城简单的洗漱一下……”
不等杜成和说完,颜白突然说道:“也就是说你知道我们会来是吧!”
杜成和不知道怎么接这样的话,自己就是客气一下而已,虽说知道你们要来,但是哪里知道你们几时到。
念头一转也就释然了,粗人嘛,军伍里面都是粗人,性子都是直来直去的,能理解。
可念头一转又觉得不对。
他书信早已经得知,领军的主将叫做颜白,不但不是个粗人,而且还是一个让人望尘莫及的大才子,按理说他是读过书的,不会无理地打断自己还没说完的话。
可是他就是打断了,难不成是傲气使然?又或是文武双全?
杜成和笑了笑说道:“军报早在七日前都过宁州,今日将军来,我估摸着就是了!”
颜白点点头:“想必也知道粮草从哪里出!”
“知道知道,尚书已经吩咐了,这个无须将军担心,明日日出之前一定会准备妥当!”
“我还要二十万钱!”
杜成和看了一眼颜白,拱拱手:“喏!”
“好,你去准备吧,好了派人说一声就行!”
杜成和:“遵命!”
回到宁州城,杜成和拿着族弟杜如晦的快马送来的急信又看了看,坐在那儿喃喃道:“唉,可惜了这十年的辛苦经营!”
第65章 李泰的决定
从宁州杜家颜白整整要两千石粮草。
说实话这个量的粮草是超过了颜白这个队伍所能运送的极限了,为了完成军令,颜白在宁州征召二千名农夫。
还从杜家要了一百多匹的骡马,外加钱财二十多万。
颜白抿了一口酒,把马槊交给了陈摩诘,看着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现在突然飘起来雪。
颜白深吸一口气,大声吩咐道:“加速行军,天黑之前我们一定要到庆州。”
史仁基搓了搓手:“还是中原好啊,这鬼天气太折磨人了,等咱们去了灵州岂不是要冻死人?”
李晦看了一眼颜白,想了想,还是拱手说道:“将军,农夫只能征召一千人,咱们现在多了一千。
而且还多了一百多匹的骡马,还要了二十万钱,如果这事儿传到京中怕是不好交代啊!”
“原本只有一千石粮食,如今成了两千,以咱们这点人绝对按时到达不了灵州的,所以多征召一千,也是情理之中,陛下也是领过大军的人,他一定会理解的!”
“那这一千人该怎么说?他们并没有劳役!”
颜白笑了笑:“所以,我问杜家要了二十万钱,那这些人就当我雇佣的,到目的地之后我给他们发工钱就是了。
当然,这也是一笔你情我愿的交易,他们每个人都需要画押的,所以,我们不需要向他们去解释什么。”
“陛下没有说问杜家要钱,咱们不但要了,而且还要了这么多,这么做和土匪强盗有何区别,传到朝廷怕是风浪起啊!”
颜白看着远处连绵的山脉,笑道:“我怕风浪大?”
说罢转过头看着李晦道:“这一战是打突厥,是拼国力的时候,一个旁系就占了一个州一半以上的良田。
我没砍了他们,也没有纵兵抢劫,就已经算是开恩?实话告诉你,只要尚书识相,此事儿算了,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有风浪起。”
颜白森然一笑:“回来我就屠了他们这一族的旁系!”
李晦笑了笑:“同样是读书人,我怎么就没有你这么玲珑的心思呢!”
史仁基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叹了口气:“不知道长安下雪了没有!”
长安没有下雪,反而越来越热闹了。
如今的国子学在长安城已经成了火热的一个点。
每日那里有很多学子或是回京的官员坐在那里吟哦有声地低声诵读颜白写的东西,也有的人在临摹颜白写的那奇怪的字体。
虽然颜白的字过于瘦弱,很多人说过于头角峥嵘少君子之风,也少了读书人该有的煌煌大气之感。
可是剑走偏锋,不喜欢说字如其人一看颜白字就知道颜白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也有人觉得他的字跟美人一样。
美在骨子里,不喜欢的人一点都不喜欢,喜欢的人却爱得要命。
国子学本想重新把墙刷一下,可是没有人敢,因为没有人敢否认颜白写的这些东西不好,而且上面写的还有圣人的事迹和话语。
请教过令狐祭酒之后,再经过众人的商议,国子学诸位先生觉得还是挂在这儿,警示众人,也显得执天下牛耳的国子学的气魄。
等时间久了,这些字就会慢慢地褪色,慢慢的大家就不再关注这里了。
可是国子学没有料到颜白有许多追捧者,一旦他们发现字掉了颜色,他们就会拿笔把掉色的字重新临摹上去。
长安已经下了一场大雨,结果墙上的字依旧跟昨儿刚写上去的一样。
李泰已经去了国子学门口好多次了,每一次去回去后的心情都一样。
他一直觉得他的才华是很好的,可看着墙上的“李氏子恪”,李泰就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想了好多天,李泰决定自己要去楼观学去学习,听说南山老叟的古琴技艺颇有古风且自成一家。
李泰决定自己要去学习。
他在走之前拿着自己的章子在白墙上盖了一个戳,证明自己来过,也证明自己受益匪浅过,李泰他哪里知道他开了一个好头。
第二天国子学大门一开,几个先生一看,左右墙壁文字的空白处全是各种印章。
当裴行俭偷偷拿着颜家老祖宗的印章在“题壁者颜墨色”这五个字上也盖了一个后,眨眼工夫墙壁上就没有任何可以盖章子的地方了。
可众多文人一想到这盛事没有自己怎么能行?
他们就开始对东西两侧墙壁开始盖章子。
国子学名气大涨,楼观学名气也大涨,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说把这两面墙给刷掉,就算颜家老爷子大方不追究,可是卫王的章子你也敢抹了去?
你要把太上皇所书的卫王两字抹了去?
你是要造反么?
李泰脱去锦服,换上了学子青衫。
这几日里带着数名护卫在长安疯狂地闲逛,吃了长安最好吃的糖,吃了和铁子肉饼,吃了刘记糕点,也去了东市喝了一大碗羊杂汤。
他的疯狂把护佑他的护卫吓死了。
这些食物没有试毒,所以李泰在前面吃,他们一群人跟在后面买着吃,边吃边瞪着卖家,死死的把他们的样子记在脑海里面。
护卫快被卫王吓死了,卖东西的要被这群吃东西还恶狠狠地盯着人看的鸹貔吓死了。
李泰吃了他从未吃过的这些东西之后就回到了延康坊。
一个时辰之后数辆马车从王府的后门驶了出来,冲到了朱雀大街上,左拐穿过延平门之后一路就朝着仙游方向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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