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53节

两个人在书房里面坐下，李谦便问道：“王九爷如何会认得伍豪的？”

王九光便笑笑道：“我有一个兄弟，是伍豪的师兄，当初和伍豪一起，都在韩慕侠的门下学艺。我是通过他，认识伍豪的。前些日子，其实我就在广州。李先生驾临广州的时候，我也去了码头，不过码头上人多，估计李先生是注意不到我的。”

李谦便问道：“不知道李某有什么事情能帮得到九爷？”

王九光便道：“我听说美国人想要拉拢你对付英国人，想让你做工部局的董事……”

李谦听了，心中忍不住就想：“这美国佬搞的是什么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怎么就弄得满世界都知道了？”

似乎是看出了李谦的疑惑，王九光便道：“美国人要干这事情，是要拉拢华商，要拉拢华商，自然就没法保密了。我还听说码头旁边的那块空地，是要给你们的。”

“九爷的意思是？”

王九光直截了当地表示道：“我手下有不少兄弟，虽然大部分都是靠自己在码头工厂里面扛活，自己养活自己，但是总还是有一些要干湿活的兄弟，他们可不能靠自己在码头上抗包过活，虽然大家讲义气，跟着我，要的都不多，但是人不能不吃饭。我原本在上海有些买卖，但是上次我被通缉，跑到了广州，这些生意自然也都黄了。如今那块地倒也是个做买卖的好地方，所以到时候我想要从李先生这里租一些地皮来做点生意。”

李谦知道王九光在这个时候回到上海，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要不然伍豪不会给他这样一封信。但是伍豪也肯定没有和王九光说过自己的实际情况，大概也只是说自己是他在法国认识的朋友，所以王九光说话的时候其实肯定还留着很多东西。不过因为王九光这人实在是太有传奇色彩了。所以李谦对他还是有一点了解的，至少比对虞洽卿要了解的多。他知道上海工人起义的事情，就有王九光的参与，而且王九光此前跑到广州去了，所以他估计王九光多半也接受了广东革命政府的指示，要到上海来为将来的北伐做一些准备。而对此，李谦自然也是愿意配合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有了王九光的帮助，将来在发生变故的时候，很多事情干起来就更加的方便了。如今李谦掰着指头算了算，自己已经有了名气了，很快就要有一个特别好用的董事的身份，这样一来名位就都有了。利用这些，这两年也能赚不少钱，这样财力也就有了。如果再加上王九光的帮助，那么就也拥有了暴力手段。这些东西凑到一起，在上海滩就真能能干不少事情了。

“九爷既然是伍豪的朋友，那我自然是要帮忙的。若是那块地真的能到手，租给九爷自然不成问题。不过九爷，有几句话我是要说在前面的。我不知道九爷是要做什么买卖，也不想管这些。但是有几样生意，九爷不能在我们的地方干。”李谦说道。

“什么生意？”王九光问道。

“第一，鸦片生意，以及类似的其他东西的生意。”李谦伸出一个手指头道，“鸦片这东西，毒害我中国人民这么多年，我中国积贫积弱，这里面就有不少都是鸦片的‘功劳’。”李谦咬着牙道，“我恨不能将天下的鸦片贩子一个一个的都挂在路灯上吊死！凡是贩卖鸦片的，都是帝国主义毒害我中国人民的帮凶，千刀万剐都不冤枉。如今中国国内鸦片流行，我没能力管，但是在我的地盘上，绝不能做鸦片买卖。不知道九爷能接受吗？”

王九光斩钉截铁地道：“我这辈子，和李先生一样最恨鸦片。这种买卖，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那好！”李谦又伸出第二跟手指头道，“第二样不能干的，就是皮肉生意。这些皮肉生意当中，逼良为娼什么的是必不可少的——这实在是在造孽！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是在我的地盘上，不能有这样的生意。九爷觉得如何？”

“这也不是问题。我王某人这辈子也不会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买卖！”王九光说道。

“那好。”李谦道，“那么我们的合作就没有问题了。最后，我也有一件事情，也要请九爷帮忙。”

“什么事情？”王九光问道。

“九爷既然在哪里做买卖了，我也希望九爷顺带着能帮我维持一点秩序，不要让那些贩鸦片的家伙，还有暗娼什么的混进我们的地盘来。”李谦说。

王九光笑了起来：“李先生是怕我阳奉阴违呀。这不是问题，以后若是这块地有一个鸦片贩子暗娼，那就是我王九光言而无信，我就亲自当众给李先生磕头赔罪。”

李谦听了便站起身道：“九爷要是能让我的这地方没有这些东西，那租金什么的，就都算是是我感谢九爷的！”

李谦其实知道，王九光对于贩卖毒品，逼良为娼之类的事情，一向是深恶痛绝的。他做的买卖其实大多都是些走私买卖而已。论赚到的钱，也就够勉强维持而已，和黄金荣杜月笙之流完全没法比。但是王九光自己是个混乱阵营的理想主义者，他也能吸引一批和他相似的理想主义者，王九爷手下都是死士，所以真要说起战斗力来，无论是黄金荣还是杜月笙还是张啸林，都是不太敢和王九爷硬抗的。哪怕王九爷的人要更少，武器也差很多。

李谦之所以装出对王九爷不是特别了解的样子，特别地强调这两点，其实就是为了投其所好，拉近和他的距离，和他成为朋友，最终影响他，让他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王九光显然对李谦的这些要求很满意，这从李谦提出不用他交租金了，而他并没有推辞就可以看出来。如果不是觉得李谦是个可以做朋友的人，王九光是不会接受这个好处的。

合作的事情谈好了，李谦便顺带着问起其他的一些事情，又向王九光请教起了一些武艺上的事情。

“怎么李先生还习武？”王九光对此倒是有一点诧异。

“在法国跟着伍豪学过一点。”李谦回答道，然后就借此机会将话题转到了中国人在国外备受歧视，以及自己因为歧视的事情闹出来的风波上。

王九光听李谦讲自己如何因为导师的事情被人污蔑，如何用各种段子和那些外国人对喷，甚至是在埃菲尔铁塔下面举着牌子要和人家对着脱裤子“验证性取向”，最后逼得那些外国人向他求和，而他还提出了你们先闭嘴，老子再喷你们三天，然后再停战的要求。而最后还真的逼迫那些外国佬签订了这样的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便忍不住拍着大腿叫好，大呼痛快！

再听到有些外国人想要对李谦动粗，幸好有伍豪帮忙，再加上自己一直都在练习跑步才没有出事的事情，他便道：“难怪李先生要学功夫。不过李先生，实际上呢，第一管用的功夫并不是如何打人，而是要会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这个道理李先生其实也是清楚的。以李先生的身份，犯不上和人家拼死活，倒是学些能有助于脱身的手段比较好。至于躲不了了，实在只能打，呵呵，真传一句话，王某也只有这么一句话教给老弟，那就是：能偷袭，别正面上；能用长枪，别用手枪；能用手枪，别用刀子；能用刀子，别用拳脚；一旦出手，就下死手。所以真要学，有空了我倒是可以教教李老弟如何使用手枪和匕首。”

王九光边和李谦聊了起来，居然聊出了相见恨晚的感觉。在他看来，李谦这人，虽然是大学问家，但却没有文人的酸腐气，人品正直，又不拘小节，做起事情来很对他的胃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当然，考虑到王九光典型的混乱属性，李谦的属性，也就可以判断了。正所谓“自古混乱多逗逼”。

总之就是王九光和李谦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了。甚至王九光差点就要提出，要和李谦结拜兄弟了。只是考虑到李谦的身份太高，现在提这个，他好像有点高攀的嫌疑。他虽然相信李谦不会这样想，但是王九爷一向是个爱面子的人，这种有损颜面，会被人家在背地里说的事情，王九爷可不愿意去做。

第六十三章 讨论

而在另一边，在公共租界的工部局，董事会也正在进行讨论。

“我们为什么要给一个华人董事的身份？这里是租界，是我们的地盘，不是中国人的地盘！”英国董事阿罗德爵士将身子靠在高背椅子上，盯着考尔问道。

“啊，尊敬的爵士。”考尔瞟了一眼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的日本人，然后道，“公共租界是英国租界和美国租界的联合，不是日本人的租界，我们为什么要允许日本人担任董事？毛利先生，您不要激动，我并没有任何对日本不敬的意思，我们之所以需要一个日本董事，是因为日本在租界有大片的聚居区，就在虹口一带，而且他们开设了大量的工厂企业，对于租界的经济的繁荣非常重要。如果在最高的执行层，我们不能和他们他们充分的交换意见，就可能会产生很多的不必要的误判，导致租界经济整体上的损失。

爵士，日本在虹口有聚居区，有大量的工厂和店铺。那么华人呢？整个的租界到处都是华人，到处都是华人的店铺，大量的工厂也是华人的。而更重要的是，绝大多数的商品的买主也是华人。所以，任何支持我们和日本分享一个董事位置的理由，都同样适用于华人。”

说到这里考尔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相信我们大家都还记得。风波虽然已经趋于平息，但是它给我们带来的损失却是实实在在的。我这里并不是要指责我们的日本朋友，本来资方和劳工发生矛盾，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甚至于开枪了，死了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这本来也是常见的事情。在我国，还有人用装甲车和重型机关枪对付罢工的工人呢，所以，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样的一件小事，为什么最后会酿成如此大的风波，最后让我们大家都蒙受了这样大的损失呢？”

说完这话，考尔停了下来，等待其他人的反应。

“考尔董事，您的意思是说，这是我们的责任了？”阿罗德爵士显然有点不高兴。

“当然不是，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能做到的一切了。”考尔说，“但是显然，我们的处理结果并不理想。无论是在我国，或者在英国或是日本，这种小事，本来就不应该会导致这样大的风波。为什么在这里，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有人在后面支持了那些示威者。”考尔说，“我们不妨来回顾一下，这件事情真正闹大了，是在什么时候？“

大家都不作声。

于是考尔便继续道：“从巡捕房抓捕了中国的那些大学生开始，到巡捕房对中国的大学生开枪，事情就失去控制，并迅速扩大。现在我们回头看，出现这种现象，也是非常正常的。如果在英国，警察部门开枪镇压，闹事的工人，那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是，如果发生了警察部门一次性地逮捕了几十个牛津或者是剑桥大学的学生，然后又在其他学生前往示威的时候，开枪打死了十多个牛剑学生，那这件事情就不是小事情了。弄得不好，内阁都会垮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