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50节
考尔带着的通事便赶紧讲这句话翻译给考尔听了。考尔董事听了顿时哈哈大笑道：“李老先生，您怕是对令郎的成就还是很了解吧。这么说吧，如今令郎完全可以说是在整个欧美最有名气的中国人。不要说李家资本有限，他的名气就是最大的资本。换了其他的华人，那些英国人还能用各种借口来阻挠，但是如果是令郎，他们的很多借口根本就说不出口。甚至他们如果明确的持反对意见，传出去都会有损他们自己的名声。所以要想推动这个计划，要想为华商在租界获得更大的发言权，那真是非令郎不可。至少是这种开风气之先的事情，非令郎是不作第二人想了。有了令郎开了一个头，今后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华人董事，毕竟租界的繁荣离不开华商的努力。”
考尔董事的最后一句话让李老爷子沉默了下来，他开始担心，考尔董事是打算把李谦当枪使，用李谦来从英国人对董事会的绝对控制中捅开一个口子，然后打着支持华商的名义，将自己的一些人马塞进董事会去，最后达到能和英国人分庭抗礼的目的。给人当枪总是非常危险的，但是，想想考尔还有他背后的那么多人的力量，甚至包括很多大华商可能都在里面，都等着李谦去捅开这个口子。所以不给他们当枪，同样也会得罪一大堆人，同样也是非常危险的。一时间老爷子只觉得方寸大乱，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董事先生，您知道，我是一个学者，我的大部分精力都要放在数学研究上，恐怕根本就没有时间参与董事会的事情。”李谦便这样试探道。
“董事会的事情其实很少的。我们很多懂事都有自己的生意，甚至于有些董事因为生意还要在太平洋两岸或者是上海和孟买之间跑来跑去的，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上海的也不少。您完全可以在觉得自己很忙，因而不能与会的时候，委托一个全权代表来代行职责。”考尔董事回答道。
听了这话，李谦知道这个美国佬其实对他大部分时间不能参与租界的管理其实是非常高兴的，甚至这也是他找上李谦的原因之一。因为一个很明显的本身的利益诉求有限，而且也没时间来参与管理的华人，如果成为了董事，对于整个的利益分配的影响就会相对小一点。这样也更容易被英国人接受。而如果李谦成了租界的华董，那么他自然也会更倾向于美国。更何况，开了这个口子之后，更多的华董也就是可以期待的了。
华商在买卖上和日本人是天然的对立的，因为他们做的声音都差不多。在上海，华商们经营的工厂大多都是棉纱厂或者纺织厂这样的较为低端的工业，在一次大战期间，这些行业得到了不错的发展。但是如今日本资本的主要投资很多也都集中在这些行业中。所以他们对中国的民族资本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相形之下，英美商人经营的更多的已经是技术门槛更高的东西了，反正中国人造不了，所以反而和中国的民族资本的直接冲突至少目前是要更少一些。所以华商董事天然地是和日本董事对立的，而英国为了限制美国，一直都采取拉拢日本的手段，虽然如今英日同盟已经没有了，但是英国人和日本人依旧走得很近。在这样的情况下，华董自然就会倒向美国。增加的华董在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是增加了美国的名额。
不过李谦倒是不担心，被美国人当枪使了之后，会被英国人日本人什么的报复。以他的学术地位，英国人和日本人不会为了这么点事情就找他的麻烦的。
更何况，如果能当上这个华董，对于李谦来说也是非常有用的。有了这个身份，他自身的安全就有了更多的保障，至少，什么上海滩三大亨之类的，就根本不可能来惹他了。黄金荣，杜月笙之类的，看着很牛，但是这时候他们最重要的身份也不过就是个法国租界巡捕房的华探头子而已。和公共租界工部局的董事还差得远呢。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如果有了这样的身份，在将来发生什么变故的时候，他能做的事情就会多很多。
于是李谦就对自己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然后便对考尔董事笑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以试一试。”
第五十九章 要逼婚了？
李谦的话一出口，老头子就已经感到不妙了，他赶紧看了章远一眼。章远连忙小声地翻译了一下，老头子一听，差一点就要跳起来了。如果大家不是坐在各自的椅子上，而是围在一起打麻将的话，老头子肯定要在下面狠狠地踢李谦一脚。
在李谦做出了承诺之后，考尔董事非常高兴，连连称好，并表示他会立刻回去，落实这件事情，并一再对李谦愿意帮忙表示感谢。最后他还表示，他听说李先生最近正在为黄埔码头附近的一块空地的事情烦心，他请李老先生放心，这种重要的仓库用地，肯定是要托付给向李老先生这样的热心公益的人来经营的。
“我今天来得匆忙，没有带什么礼物来，实在是太失礼了。这就当作我的见面礼吧？”
这块地位置不错，竞争的人自然也不少，李家老头子本来也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的意思去参与一下的，能够弄到一点边角就不错了，却不想考尔董事一开口，就将这么一整块都当“见面礼”送来了。这个“见面礼”就真的有点重了。老头子在听到章远的翻译后，便越发地觉得心虚了起来。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洋鬼子的礼，哪里是那么好拿的？于是他赶紧道：“这如何受得起，这如何受得起？还请董事先生收回去吧，这样的大礼，我们真的受不起呀。而且我李家财力微博，也没有财力开发这么大的一块地。”
“李老先生就不用过谦了。在这么一小块地上，我们美国人还是能做主的。相比李谦先生的支持，这点东西算得什么？至于资金的问题，我相信，这肯定不会是问题。嗯，我们几个美国董事都已经通过气了，大家都认定，这块地，就是应该交给李老先生来开发了。我们也希望李老先生能个我们几个董事一点薄面，帮我们一把，我们绝对不会忘记朋友的。”
既然考尔董事都这样说了，老头子也没法再说什么了，再说下去，那就是真的不给面子了。所以老头子也只能狠狠地瞪了自己地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儿子几眼——正在争那块地的人里面，有好几个都不是什么善类，今后真的要小心了。
“董事先生送了我们这样一份大礼，我们却无以为报。”李谦却开口了，“福叔，你看看卡车回来了没有，那车上是我从欧洲带回来的一点土仪，（章远和大姐李德馨的脸色变了）都是我回国前，我的好朋友，德布罗意王子殿下亲自帮我挑选的，虽然不见得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但是也是专门从欧洲万里之外带回来的。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嗯，要是卡车回来了，福叔你就到车上去拿几块奶酪过来。嗯，董事先生是喜欢法国的洛克福奶酪呢，还是喜欢意大利的古港佐拉，或者是英国的斯蒂尔顿？“
这几种奶酪，考尔董事都是听说过的，知道这都是欧洲最顶级的奶酪，绝不是美国货色能够比的。再加上这是德布罗意王子殿下亲自挑选的——德布罗意王子殿下呀，这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美国是没有贵族的，只有土老帽暴发户。但是人们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对自己没有的玩意儿充满了幻想和渴望。所以美国的那帮子暴发户土老帽对于欧洲的那些贵族什么的就有着一种非理性的推崇。事实上在后世，这种情况同样也发生在东方的某些暴发户身上，他们一样对什么“哈利波特式建筑”，什么“放在银盘子里面端来的无线密码”推崇备至。
考尔董事也是这样的一个暴发户土老帽，一听到“德布罗意王子殿下”这几个词，他的眼睛顿时就发光了，然后他就很惊喜地表示：“咱们都喜欢，都喜欢……”至于这几种奶酪真的合不合胃口，这重要吗？这重要吗？
“少爷，你说的那些东西，都是洋玩意儿，我不认得哪个是哪个。”管家王有福回答道。
王有福也算是大太太王氏的本家，在李家当管家也已经好几十年了，因为老实本分，很受信赖，但要说洋文什么的，他的确是不认得的。
章远便准备起身去帮忙，不过李谦却先开口道：“福叔你把各种东西，每样都拿一个过来不就行了？嗯，火腿不要拿，那是我带给我爹的。”
王有福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大家便又随意地聊了几句，基本上也都是考尔在表达对李谦的科学成就地倾佩和赞美。接着王有福便抱着一堆东西进来了，除了三种顶级蓝纹奶酪一样一大块之外，还有几盒鲱鱼罐头——因为李谦买回来地鲱鱼罐头也有好几个品牌，而且不懂洋文的王有福从包装上根本就分不清奶酪和鲱鱼罐头地区别。
“这些都是德布罗意王子殿下帮您买的？“考尔董事问道。
“是的，都是他买的。”李谦回答道。
“那么能不能就不要挑了，这些就都给我好了。”考尔董事满脸期待地问道。
“这当然不是问题，不过那个罐头的味道……”李谦说。
“啊，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但是这就是特色呀……”考尔董事一边说，还一边示意手下将东西收起来，那可是德布罗意王子殿下亲手挑选出来的东西哟。
既然一切都摆平了，考尔董事便向李谦告辞了。李老先生又带着一家子把考尔董事送
到门口，看着他上车远去。考尔董事在车里面抱着那堆蓝纹奶酪和鲱鱼罐头，笑眯了眼，心里还想着今天回去写日记，一定要写上自己和李谦谈笑风生，李谦最后还将自己送到门口的事情。
“将来回去了就可以和孙子吹牛了。”
送走了考尔董事，一会去，老头子就开始批评李谦不应该立刻就答应下来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以就一口答应了？公共租界董事，这个位置多少人盯着，说让你去做，你就敢去做？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老头子一边说，一边用拐棍笃笃的点着地板。
“这有个啥？”李谦满不在乎地把眼睛一翻说，“不就是个巴掌大点的租界的一个董事吗？多大点事呀？爸爸你信不信，要是我在大街上被汽车撞了，明天全世界各大报纸都会在头条上有报道；要是考尔他被汽车撞了，除了中国，就没其他国家的报纸会把他当一回事。我给他们当个董事，那是在给他们面子好不好，这点事情算个啥？”
“你！”老头子一听，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手里握着拐棍，一副就要打过来李谦的样子。大太太一伸手拉住了老头子，转过脸对着李谦斥责道：“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还不跟你爸爸赔个不是？”
“我说的又没错。”
“你还要翻天了你！”大姐开口了。
李谦往后面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