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376节

“我并不是在谦虚，也不是在无根据地夸你们。涉川，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上海的时候，谈到‘民族性’的问题的事情的事情吗？”鲁迅说，“那时候，你和我说，‘鲁迅先生，民族性这个说法其实是不太确切的，中国和现在比较先进的国家的“民族性”上的差别，其实并不是人种上的差别，而是文化上的差别，而这个文化上的差别，归根到底，也只是生产方式的差别的结果。中国人的一盘散沙，是由本来就是一盘散沙的经济方式决定的。中国传统的农业，都是各家各户自己管自己，当然也就组织不起来，当然就是一盘散沙了。’

如今我看到同样是种地，陕甘宁却通过工业，通过化肥、农药以及镰刀的有序分配，将农村真正组织起来了。说起来我的一些朋友，也想要将农村组织起来，搞起了‘新农村建设’，但是他们的方法却还是以前的老一套。我不觉得他们能够成功。但在在陕甘宁，却是真的让人看到了一些希望。我也希望能够看到更多的，给人希望的东西。”

“我们也希望自己不会让先生失望呀。”李德胜主席也笑着说。

接下来，几个人便一起往宝塔山那边走，一边聊着天。李谦很想要问问今天会议的事情，不过眼下却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几个人很快就到了宝塔山，来到了宝塔下面。宝塔山上的宝塔是明朝时候的古建筑，倒也算保存得相当完好。

“这里曾经是韩琦、范仲淹防御西夏的地方，附近的崖壁上，还有范文正公的题字。”李德胜介绍道。

这个时候，在宝塔山上，也驻扎着八路军的一支小部队。他们主要负责的事情就是对空警戒。在宝塔山上有一口明朝时候的古钟，敲响的话，全城都能听到。如今这口大钟就是延安城里的空袭警报。

不过直到现在，延安还没有遭到过鬼子的轰炸。鬼子在陕甘宁的情报工作做得远不如在国统区好，鬼子大致上知道在延川有一处油田，还有一个合成氨工厂，此外在陕甘宁还有一处能生产火箭弹的“陕甘宁边区兵工厂”，因为他们在落到自己头上的火箭弹的弹体破片上看到了这个工厂名。

只是鬼子并不清楚这些工厂的具体位置，偏偏他们的情报人员在陕甘宁这边的活动能力又不太够，所以对这些工厂的侦察几乎就完全依赖于空中的侦察机。而鬼子的侦察机呢，完全被假目标给骗了过去，所以鬼子不久前倒是对在延川的“合成氨工厂”发起了一次空袭。空袭过后，大概是因为根据照片，觉得轰炸的效果不理想，所以在几天之后又一次轰炸了这个“合成氨工厂”。在这次轰炸中，苏联志愿航空队还打落了几架日本轰炸机，只不过那个时候波克雷什金还没来，所以没赶上。

不过估计这一阵子的仗打过之后，鬼子就会发现，八路军手中的火箭弹并没有减少，估计也会明白自己的空袭没有起到他们想象中的作用，那个时候，他们多半还会再来的，所以波克雷什金还是有机会的。

李德胜主席和瞿霜陪着鲁迅先生在宝塔山转了一圈，介绍了一下当地的风物，然后便道：“我看先生的精神不错，我们明天要开会讨论抗战中的文艺和宣传问题。这方面的事情，很多都要和包括先生在内的文艺界人士配合的。先生要是有空，我们欢迎先生来旁听我们明天的会议，并且提出意见。”

第四百九十三章 建议

当天晚上，李谦和鲁迅先生一起吃过了晚饭，又在大礼堂里面观看了延安艺术学校排演的话剧。本来鲁迅先生还想要和李谦还有瞿霜就看到的话剧讨论一下的，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按照医生的嘱咐，鲁迅先生必须早睡。而李谦这人，对于医嘱一向格外认真，尤其是在这个医嘱是针对他的朋友的时候。所以他看看手表上的时间，便不容分说地将鲁迅先生架回去休息了。

等李谦从鲁迅那里回来。刚进窑洞门，就看到两个人迎了上来。

“主席，伍兄，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李谦惊讶地说。

“李谦同志，过来坐下，今天的会议你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参加，但是会议中的一些事情是和你密切相关的。你的身份要高度保密，所以这些情况就由我们来向你转达一下。”李德胜主席说。

李谦看了看伍豪。

“涉川呀，你的口风都是很紧呀。不过搞秘密工作就是要这样。”伍豪笑着说，看起来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更多的想法。

“伍兄，我不是想瞒着你——嗯，你知道我的意思的。”李谦说。

伍豪听了，苦笑着摇了摇头。

三个人便坐了下来，黄婉贞呢，先是给三个人倒上了茶水，摆上了瓜子，然后自己也拿了一碟子瓜子，抓了一个小凳子，到窑洞门口的一边乘凉一边嗑瓜子。

“今天的会议上，任培国同志转达了共产国际对于中国如今的革命形势的一些看法和建议。”伍豪说，“季米特洛夫同志对我党最近的工作成绩表示了称赞，而且特别强调了在统一战线的合作中保持党的独立性的重要性，同时他还特别强调了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一定要和各地的实际情况相结合，理论一定要联系实际，不能生搬硬套……”

伍豪先大致上介绍了一下任培国转达的共产国际的意见。李谦明白这个意见一出，基本上也就意味着王明的路线彻底地失败了。不过这也不是意外的事情，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也是这样的一个结局。李谦真正注意的是，今天晚上伍豪是和李德胜主席一起来他这里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伍豪早就和李德胜主席有了有默契了。

伍豪在党内的路线之争中，似乎态度一向比较中庸，但这并不是他没有自己的态度，他只是在尽可能的避免党内发生分裂，以减少路线之争可能带来的损失。为了能达到这个目的，伍豪在很多时候，相比其他一些同志，在一些问题上的往往不太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似乎很有点立场不够坚定。但是在实际上伍豪对于很多事情是有自己的态度的，关键时候，态度也还是相当的坚定的。

比如说，在南昌起义的时候，张特立突然跑来传达了共产国际反对起义的意见，要求中止起义。（这个从现在的各种资料来看，共产国际当时的确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是后来共产国际不承认自己做出过这样的指示，结果就变成了张特立假传圣旨。）伍豪便和张特立拍了桌子，表示就算是共产国际的指示，那也是不切实际的瞎指挥，不能什么都听他们的，如今谁反对起义，就是反对革命！

事实上，虽然伍豪有时候给人感觉像是喜欢和稀泥，但是在真正重大的，决定了中国革命的方向和命运的问题上，伍豪大多数时候都是态度坚定的。

“王明他有说什么吗？”李谦便直接问道。

“今天的会议没有安排他发言。”伍豪说，“不过他自己要求发言，然后……他就发言表示支持共产国际的意见，表示我们在统一战线中一定要保持党的独立性，要看到我们和国民党之间虽然有联合，但是不能在这种联合中丧失了我党的独立性。他还表示，坚决支持党中央的决定……”

“风吹两边倒！”李谦毫不客气地来了一句。

“呵呵，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李德胜主席呵呵一笑，就来了这么一句。

要说吐槽人，李德胜主席的段位其实也是很高。如今在这里也没有太多的顾忌，李德胜主席便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主席说得好！”李谦一拍大腿说，“那些主观主义的家伙，对于研究中国的情况毫无兴趣，只会想当然地用自以为学会了的教条来硬套。就像那个给人家父亲写祭文，却直接抄了古人写的祭祀母亲的祭文，还怪人家家里死错了人的书呆子一样。连中国如今到底是什么样子，敌人的情况，自己的情况都一无所知的，那里能有什么根底？连这些都不知道，也就只有靠着一张嘴，加上一副厚脸皮，装腔作势地吓唬人了。真要用他的那一套去指导革命，那就只有害了革命的。老实说，中国革命给这样的人害得已经不浅了。”

“涉川，我们要允许同志犯错，要给他们改正错误的机会。”伍豪说。

“这个我赞成呀。”李谦马上说，“我的学生，甚至包括我自己，因为经验主义在科研上出现错误的时候也很多。只要是在做事情，怎么可能不犯错呢？犯了错，能够反省自己，吸取教训，‘不贰过，不迁怒’，就是难得的好学生。关键是要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愿意为了中国的革命，努力地改正错误。只要愿意改，都是好同志。要是怙恶不悛，那就是应该被从革命队伍中清理出去的野心家。主席，伍兄，我觉得我们应该抓住时机，对我们的同志进行一次唯物主义的教育。嗯，我也可以敲一下边鼓，比如说，给大家讲一下什么是科学研究，科学研究要具备哪些态度。主席，伍兄，自然科学的研究，是直接针对客观世界的，也是最要讲究唯物主义的……”

李德胜主席听了，也拍掌道：“这个想法好呀！值得推广，除了请涉川来讲科学之外，还可以请其他行业有所成就的人来给我们的同志讲一下课。伍豪同志，你觉得怎么样？

第四百九十四章 文艺方针

伍豪对于李谦的这个建议也是非常赞同的，他觉得，能够找个机会，让中国最出色的科学家给党员们搞一个科普讲座，普及一下科学知识和科学的方法，对于党员们的成长是非常有利的。在中国当时的政党当中，人民党其实是对于科学技术最为上心的一个。在原本的历史上，在陕北的抗大里面，就已经有了战列舰派和航母派的争论了。虽然那个时候，人民党的海军比蒙古海军都不如。

三个人立刻就敲定了这件事情，李谦先去准备讲课内容，准备好了之后，再拿给李德胜主席看看，然后李德胜主席再提一下意见，然后再修改一下子，再找个时间就可以给大家讲了。等李谦这个讲座讲完了之后，李德胜主席就借着这个讲座，从整顿学风开始，对党的作风进行一次全面的整顿。

既然任务已经确定下来了，李谦便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虽然送走李德胜主席和伍豪之后，都已经过了半夜了，黄婉贞都已经把昨天人民党接待人员送来的葵花籽吃了一大半了。（说起来这些葵花籽，那还是李谦他们从美国弄回来的优良品种呢，到了今年，这东西已经是陕甘宁的特产之一了。）看看表，都已经是十二点半了。但是李谦反倒是有精神睡不着了。

于是李谦便向黄婉贞表示，今天晚上他有了灵感，要写点东西，她就不用陪着了，先去睡好了。黄婉贞对此也是见惯不怪了，虽然李谦天天对鲁迅先生讲“健康的生活方式”，但是李谦自己的生活方式当中除了爱运动之外，其他的却未必符合这一标准。一开始黄婉贞还会讽刺他一下，如今呢，倒是已经习惯了，就懒得说他了。不过她在自己去睡觉之前，还是给李谦泡上了一壶茶，交代了一声：“别太晚了。”

李谦忙了一个晚上，到了天亮的时候，大致上写出了一个草稿。不过很多细节处还来不及完善。只是这时候天已经亮了，按照计划今天，李谦要陪着鲁迅先生一起去参加人民党的文艺工作会议，所以这些细节也只能等到晚上再说了。

这个时候黄婉贞也起来了，两个人洗了个脸，吃了点东西，便往鲁迅先生的住处去了。等两人两来到鲁迅暂住的窑洞的时候，发现瞿霜已经在那里了。

几个人一起说了两句便又一起出了门，往会场去了。

这次会议的会场就设在延安艺术学校的大会堂里。虽然鲁迅先生和李谦都只是作为“党外人士”列席会议，但是他们还是被安排到了主席台上。

“我的生活像是资本家，但我的政治主张却是支持无产阶级的。啊，那您赶快到主席台上来吧。”在主席台上坐下来的时候，鲁迅先生朝着李谦眨了眨眼，带着微笑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