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272节

同时，蒋介石还给从宜昌到武汉的沿江地区下令，让他们将所有较大的船只都送往荆州或者武汉，所有民间的木船全部烧毁，以免为“为赤匪”所用。这一代沿江的很多百姓，都是要靠船只生活的，但是蒋介石对此并不理会，颇有当年董太师“吾为天下计，岂惜小民哉”的气魄。当然后果之一就是当红军到了那一带之后，那些失去了生计的小民，便只有纷纷踊跃地加入红军了。

这些被紧急集中起来的船只，当然就都到了长江航运办公室的管理之下。王九光将这些船只一分为二，一部分趁机用来给所谓的“自己人”跑私活，趁着这一段长江事实上禁航了的机会，帮着某些达官贵人发财，自己也顺手发点财。当然在王九光的计划中，这些船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在适当的时候，因为意外，让其中的一些落入到“赤匪”手中。

另一部分呢，自然就是被派去运输汤司令的军队。如今汤司令的军队正沿着沅江望洞庭方向去。这批船要准备去洞庭湖装载他的大军。

因为调集多少船只，安排哪些码头，都要依据军队的人数和编制来安排，所以汤司令的军队的相关消息立刻就落到了王九光的手上。

王九光此前也管过将汤恩伯的军队送往岳阳的运输事务，所以汤恩伯手下军队的编成他心中实际上是有数的。只是一对比，王九光便发现汤恩伯的队伍中少了两个师。而且他还接到了安排往石首运输物资的命令，依据运送的物资的数量，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判断出这是在为大概两个师的军队准备的。然后……

红军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汤恩伯分兵的消息了，有两个师从沅江走陆路前往石首。这个时候，红军的主力在津市附近，距离汤恩伯的两个师的行动路线大概有八十多公里。从沅江县到石首有一百多公里。

“即使考虑到敌军已经走了一段，我们也能赶到敌人的前面去，”林彪说，“就汤恩伯的兵的行军速度，我们一天可以走他们三天的路程都不带喘气的。李委员，我觉得我们应该抓住机会，吃掉着这两个师。”

李德胜低下头来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陪着林彪一起过来的朱玉阶，便道：“老朱，你也觉得可以打一打吧？”

“从军事上来说，打这一家伙肯定是不会吃亏的。”朱玉阶缓缓地道，“当然，要不要打，主要还是要军事小组下决心。”

李德胜便又低下，研究起了地图。

李德胜自然知道，红军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是可以通过伏击，消灭这两个师的。他如今考虑的其实并不是能不能消灭这两个师，而是在消灭这两个师之后，会有什么后续的影响。整个地图上的局面会如何变化，这种变化对于红军北上的战略目的是否有利。

这样眼睛盯着地图，李德胜便伸手去口袋里面乱摸，摸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摸出来。倒是旁边的伍豪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香烟，递了过来。

“还是你这里有存货呀。”李德胜笑着接过去，又摸出从洛甫那里顺过来的打火机自己把烟点上，猛吸了一口，便又低下头看起了地图。

“这一仗我觉得可以打，要打就打成歼灭战。不过也不要真的一个不剩的全都歼灭了，要留一点小鱼小虾跑出去……嗯，你们谁赞成，谁反对？”在抽完了伍豪的那根烟之后，李德胜这样说。

“我是赞成的！”伍豪说。

“我当然赞成，要不是前一次围歼了汤恩伯的那个师，我们现在的香烟早就断货了……”任培国也点头道。

“伏击完成之后，立刻急行军，攻击、夺取石首，动作要快，一天——最多一天半就要全歼这两个师，然后哪怕不睡觉，连夜行军，最多半天时间，就要到达石首，然后最多给你们一天半，拿下石首县。怎么样，有信心没有？”

“这不是什么问题。”林彪说，“战斗打响之后，最多一天，我就可以歼灭他们，然后最多到第二天天黑，我就能拿下石首。”

第三百三十六章 打转

就像林彪保证的那样，他的红一军团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在南县和华容县之间的地区全歼了走陆路的那两个师。国民党军队本以为红军距离自己还远，根本没做提防，所以很干脆地就中了埋伏，在行军状态下，被红军切作几段，分割包围，并迅速歼灭了。两个师只有少量的游兵散勇逃了出去。

战斗结束的时候还只有下午三点左右，太阳还高。林彪让战士们稍事休息，吃了晚饭，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连夜向石首前进，用一晚上的时间，步行了差不多三十公里，在凌晨四点钟左右的时候，先头部队抵达了湖北石首的近郊，而城中的国民党军队还一无所知。

这个时候的石首县城还是有城墙和城门的，在黎明前的黑暗的掩护下，一堆红军战士利用绳钩攀上了石首的城墙，桥悄悄地控制了城门。防守城门的一个排的国民党士兵在睡梦中就成了俘虏。

接着这些战士们打开了城门，然后大队的红军便无声无息的进入了石首……黑暗中，一些市民也被街道上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惊醒，一些人家里养的狗，也汪汪汪地狂吠了起来，不过天还没亮，所以狗的主人一般也只是竖起耳朵来听听外面的脚步声，然后低声喝道：“阿黄，不要叫！”却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打开门来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在各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虽然一道薄薄的木板门其实什么都挡不住，但是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打开它。

街面上很奇怪，只有一片片的脚步声，却听不到什么说话的声音。又过了好一阵子，声音渐渐的平息了，但是因为天还是黑的，所以大家依旧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关着门，似乎只要关着门就能把可能的危险关在门外面一样。

一直到太阳出来了，天已经亮了，才有些人家打开了房门，而眼前看到的一切，让他们都惊讶地合不拢嘴。

在狭窄的青石街道两边，都半躺着不少的身上盖着一件薄薄的棉毯的红军战士。这个时候正是冬天，而且1935年初的时候，可没有全球变暖什么的，冬天的温度还是非常低的，战士们裹着军毯，挤在背风的屋檐下相互取暖。初升的太阳照在他们头上的，结了一层白霜的鲜红的绒布五角星，将这一颗颗红星照得熠熠生辉。

在这几天里，红一军团的战士们先是强行军八十公里，抢到国民党军之前，然后稍作休息就在伏击战中歼灭敌军，接着又强行军三十公里进入石首，虽然被派到石首的先头部队，主要是伏击战中留作预备队的队伍，（伏击战很顺利，所以他们基本上没有参加战斗，得到了更多的休息时间）相比其他部队，他们的疲惫程度更低一点，但是一路的强行军下来，战士们还是非常的疲惫的。所以在拿下石首之后，他们就急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如果换了是国民党的军队，那当然是直接砸开旁边老百姓家的门，把他们赶出去，然后把房子占下来休息。但是红军毕竟是红军，绝不是国民党那帮名叫政府军的匪徒能比的。

很多年后，一些石首市民都还记得当年红军打进石首之后，在数九寒天里露宿街头的情景。当时在石首县初小教书的一位叫做张祖清的老秀才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忍不住感叹：“大军入城，鸡犬不惊，怕是只有三代的时候，才有这样的军队吧——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师呀！”

红军攻占石首之后，便开始在附近寻找渡船，甚至伐木制造木筏，做出一副要从这里突破长江的架势。

石首失守的消息传到蒋介石的耳中的时候，蒋介石大为恼怒，立刻一边电令汤恩伯所部加速前进，“收复石首，确保将赤匪围剿于长江之南”；一边电令沿江各处，加强船只管理，销毁任何可能被匪军获得和使用的船只。又命令水警加强对这一带江面的巡视，同时还通过外交部和英国人联系，希望能得到英国长江舰队的支持，以阻止“赤匪”渡江。

在接到蒋介石的命令之后，已经上船了的汤恩伯下令船队加速航行，“要尽快赶到”，反正在水路上他不担心会遭到红军的伏击，所以响应一下委员长的加速要求也不是不可以，当然这样做可能会增加船只搁浅或者触礁的危险，险但是反正船都是征用过来的，又不是他汤司令的，弄坏了他也不心疼，所以——怕啥，加速呀！

只不过这时候他们还在沅江上，沅江上没有那么多的木船把他们的军队全装下，所以汤恩伯他们也只能是把一些辎重什么的放在船上，大部分的士兵还是要沿着河流徒步行军的，这样一来就算加速前进，也快不到哪里去。从沅江县到岳阳一百四十多公里的路程，汤司令的兵整整走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红军一直在石首附近制造木筏，准备渡江。国民党的各种江防部队都在“严加警戒”之中。蒋介石将我大清留下来的三条江元级炮艇全都派去了石首附近的江面，并且对英国人做出了不少的承诺，从而获得了英国长江舰队的支持。长江舰队将一条昆虫级炮舰派来“支援友邦”。虽然英国人只派了一条船来，但是还是让蒋介石感到非常振奋，在他看来，赤匪再厉害，还能干得过大英帝国皇家海军？

为了尽快的将汤恩伯的军队运过来，长江航运办公室将各种被强行征用的江船都开到了岳阳。汤恩伯的部队在岳阳上船，然后整个船队以三节左右的速度开始向石首方向前进。

是的，船队的速度只有三节，这是因为船队中有大量的无动力的驳船，这些船都由那些小火轮拖着航行，这速度自然快不到哪里去。而且因为拖曳的驳船太多，而这些小火轮往往本身就相当陈旧，很多甚至还是李鸿章张之洞那会儿东西，如果不是原主人小心保养，早就成废铁了。这些船的性能本来就下降了，再拖上这么多驳船，能够不出现锅炉爆炸起火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能开多快？

其实到了进入长江之后，因为要逆水行船，整个船队的速度甚至还又进一步的下降到了两节左右。而且这个时代的长江，并没有经过后代的专门对航道的疏通，很多地方都有浅滩，长长的水上列车航行起来更要小心，所以有些地方就更慢了。再加上逆水行船，船只负荷更大，结果到了监利一带的时候，不少的小火轮就已经在不断的出故障了。

因为监利的港口根本可就没有空余的泊位停泊这些出了故障的小火轮，所有这些小火轮就被临时抛弃在长江中的大马洲旁边。

少了这些小火轮，那么这些小火轮带着的那些日驳船自然也不好用了。虽然有人提出将这些驳船拖在别的船后面，但是考虑到别的船本来也已经够呛了，再挂上这些，只怕多半就要跟着出故障了。所以这些船拖着的驳船也被一并丢在大马洲。至于这些驳船上的士兵，就只能让他们在江北跟着船队跑了。反正船对开得慢，而且江北并没有红军，非常安全。

而且目前就蒋介石了解的情况，红军在石首，遭遇到封锁江面的舰队之后，便放弃了在石首的那些木筏，转头向西，向着宜昌恩施方向去了。蒋介石对此并不着急，在四川，川军以及陆陆续续地进入四川的中央军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他已经将从重庆到武汉沿江的各种船只都控制了起来，红军也许能找到几条小船，但是他们要找到能把八万人送过长江的船，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蒋介石估计，“赤匪”也只能一路向西。越往西，便越偏僻，越贫困。就越是养不起那么多军队。

“赤匪虽然在战术上占了一点便宜，但是大势在我，我们的优势很大，是不可动摇的。而且沿着长江一线，我们一路追赶，最后他们还能跑到天边去？最多再有几个月，他们就会无以为继，就会被我们层层包围，最后彻底消灭。”在南京的军事会议上，蒋介石志得意满地这样说。

蒋介石判断，红军肯定是向着鄂川边界去了，便命令此时已经抵达了常德的薛岳的部队向西朝着恩施方向进发。而汤恩伯所部则在“光复”的石首之后，转向荆州方向。为了运送汤恩伯的军队，大量的民船依旧被无偿征用。至于被抛弃在大马洲的那些船只，则似乎是被大家暂时遗忘了。

到了二月五日，也就是农历大年初一，薛岳的军队在现如今的张家界一带和红军交火，吃了点小亏。不过薛岳认定自己已经跟上了红军的主力。因为在这一战中，红军使用了山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