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271节

“我们有一批货，被长江航运办公室的室缉私队给截住了。处长在吗？”秦宗尧问道。

“处长在里面……可是，要在这个时候打扰处长吗？”保镖问。

这可是个难题，对于徐恩曾的秘书秦宗尧更是如此。自从出了钱壮飞的事情之后，徐恩曾对自己的秘书就格外的小心，如今他甚至很有点钱壮飞创伤综合征的味道了。无论是什么人，哪怕原本徐恩曾觉得是很能干也很忠诚的人，一旦被他提拔，当上了他的秘书，他就会忍不住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又是一个钱壮飞。

结果呢，自然就是对秘书的各种限制，各种审查。一些事情，没当秘书的时候，可以自行处理；当了秘书，理论上也应该自行处理；然而你要是真的自行处理了，他就要派人审查你是不是人民党。而审查的人也接着会陷入一个困境，那就是如果啥都没查出来，徐恩曾对他的评价可能就会有“能力不足”这一条了。

当然，你也可以什么事情都请示汇报，都让徐恩曾做决定。但是这样做的话，徐恩曾又会冒出这么一句：“我要你这个秘书有什么用？”

总之，徐恩曾的秘书，这个原本炙手可热的职位，如今在党务调查科已经是没什么人愿意干的苦差事了。很不幸地当上了徐恩曾的秘书的秦宗尧，其实非常的希望能换个岗位，但是他不敢提这个要求，因为这会被视为“不忠”，“不忠”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在原本的历史上，秦宗尧的结局就是，当了几年秘书，经受了好几次组织内部调查，以及不知道多少次的“我要你有什么用”的责骂之后，终于进了神经病院。

如今处长就在里面，但是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就真的是一个问题了，毕竟这个时候打扰处长，那是会影响处长的健康的。

本来呢，作为徐恩曾的秘书，秦宗尧也是有权力自己对这件事情进行一些处置的，但是在有可能请示处长的情况下，还要自行处置，这不是……所以综合一下，秦宗尧觉得，还是等处长有空了，再请示他比较安全，虽然可能被骂“饭桶”，被问“我要你这个秘书有什么用”，但是这样做毕竟更安全。而按照后世的马洛斯需求层次理论，安全需求比尊重的需求，以及自我实现的需求要更为基础。再说了，也等不了多久的。

于是三个人便在房间外面等着，这当中焦急的秦秘书一度将耳朵贴在门上，好判断里面还要多久。然而这扇门很厚，还用皮革和柔软的棉花包裹了起来，隔音效果一级的好，所以他什么都没听到。

于是三个人又等了好一会儿，然后门开了，三个穿着清凉的技术工作人员从门口出来——徐恩曾可不会留着她们过夜。

秦秘书便赶紧进去报告，然后从还开着的房门里面就传出了“饭桶”、“我要你这个秘书有什么用”的呵斥。

虽然骂了秘书一顿，但是在徐恩曾看来，这事情并不算太严重。不就是一条走私船被扣了吗？干这事的人，多半也就是不了解走私船后面的背景而已。事实上，强力部门（有执法权力的部门）之间，一般都会相互给对方的这些行为提供方便，毕竟大家都是要挣钱的。只是长江航运办公室是一个新机构，他下属的缉私队也都是些新贩子，可能对行情什么的不太了解。所以才会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出了这样的问题，一般来说也不是坏事，正好可以利用这样的事情，拉上关系，达成共识。

只是这种事情，最好是一发生，立刻就给人家打电话过去，一来表示重视，显得有礼貌一点；二来也免得人家不知情加上手脚快，一转手就已经把那些白银给走私出去了。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后续的处理就相对要麻烦一点了。

不过考虑到那些白银就是在今晚被查扣的，而长江航运办公室缉私队，徐恩曾也知道，这是王九光的人，至于王九光，背后就是李谦和宋家。所以他们肯定不缺走私渠道，不过一般来说当晚拿到，怎么着也要第二天才能找到新的买主，所以他还来得及。

于是在痛骂了自己的秘书之后，徐恩曾便立刻出门上车回了家。相比他的办公室，他的一个家距离这里更近一点，而且他家里也是有电话的。

徐恩曾有三个家，原配夫人梅氏那里有一个家，只是徐恩曾基本上不回去，只是按月送钱回去，而梅氏也只管拿生活费，对其他的事情一概不问。然后他和如今的正牌夫人王素卿又有一个家，说起来徐恩曾原本是勾搭上了王素卿的妹妹王素元的，结果一来二去的却倚仗权势把已经嫁人了的良家妇女的姐姐也勾上了，然后这个家里就有一对姐妹花了。

不过徐恩曾这个晚上要去的，却是他的第三个家，他的姘头费侠的家。

费侠本来是人民党的人，打入到中统担任了机要员。因为又漂亮又能干所以很得徐恩曾看重。后来顾顺章叛变之后，费侠暴露，然后她便跟着也当了叛徒，并且成了徐恩曾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她有人民党的背景，蒋介石和陈立夫也都有想法，费侠估计早就是二夫人了。

徐恩曾到了费侠那里，便给王九光的办公室挂了个电话。一般来说，这样晚了，王九光肯定回家了，但是他的办公室总是会有值班人员的。

然而出乎徐恩曾预料的事，接电话的人居然是王九光。

“徐处长，我刚才已经给你的办公室打过电话了，就是没人接呀。”在电话里王九光说，“我知道我们之间出了点误会，我们的缉私队接到一个线报，说是有人在走私白银。我这里的摊子才刚刚铺开，很多兄弟也不太知道行情，结果就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按照王九光的说法，那就是这件事情是一个误会，是有人摆了他一刀，他们拿住那条船之后，旁边突然就冒出来了报社的记者，拿着照相机咔咔咔地拍了好几张照片。当时王九光的人都愣了。王九光觉得他突然当上了这个官，挡了不少人发财的路，所以有些人可能会故意弄出这事情出来，好让他和徐恩曾斗起来。王九光很光棍地表示，这一船的银子他肯定会还给徐恩曾，他只是要提醒徐恩曾一下，那些人很可能不会这么就作罢的。他们说不定会在报纸上把这事情给捅出来。不过王九光表示，收尾的事情不用麻烦徐恩曾，他自己就能搞定。

既然王九光这么够意思，徐恩曾自然也不能没表示。他首先表示了理解和赞同，同时强调，大家都是为党国服务的，应该相互支持，共同打击那些为了一己升官发财，就危害党国的坏人。

双方约定，明天晚上就把船还回去。最后王九光还表示，耽误了徐处长发财，实在是不好意思。而徐处长则表示，有时间的话，大家一起出来吃个饭，交流一下经验，联络一下感情……

第二天报纸上果然就爆出长江航运办公室缉私队缴获走私白银的消息。而到了当天晚上，党务调查科在上海的工作人员也接到了送回来的船，至于船上的银子，好像是少了一点，不过徐恩曾不但算查这个事情——这一出一进的，不管是王九光那边的兄弟，还是徐恩曾这边的兄弟，顺手拿了点也是完全可能的。这个事情真要查，那就有在打王九光的脸的味道了。徐恩曾让人注意了一下，发现王九光也真的向国库上缴了这次没收的白银——虽然数量少了很多。

“老王是让人坑了一把。”徐恩曾在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对费侠说，“有些人胆子也是大，他老王这两年有钱了，平时没事喜欢装装文明人了，这么玩人家，真以为人家忘了怎么用斧头砍人？”

就像徐恩曾预言的一样，一天后在上海就发生了入室杀人案，一个就职于长江航运办公室的老员工，被人用斧头砍死在家里。接着航运办公室方面表示，这位员工，在打击走私方面立下了不少的功劳，这肯定是那些走私分子打击报复。缉私队绝不妥协，将继续加大打击力度……

也就在这一天，“立了功”的胡百昌被任命为宜昌长江缉私队队长，并立刻动身去上任。

第三百三十五章 北上

在这段时间里，红军也没闲着，在撤出长沙之后，他们利用李谦提供的新地图，在益阳附近伏击了汤恩伯一把，吃掉了汤恩伯一个师，吓得薛伯陵立马让自己的人马停止追击，转入修整。

至于汤恩伯，更是被蒋介石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汤恩伯也展开了自我批评。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因为被薛伯陵抢先一步“光复”了长沙刺激到了，所以后面失去了警惕，实在是太不应该。

当然，汤恩伯之所以会被薛伯陵抢先一步“光复”了长沙的事情刺激到，主要并不是因为“光复”长沙的军功，而是因为薛伯陵在进入长沙后，向中央汇报说“赤匪”在逃离长沙之前，在长沙城内肆意劫掠，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这话也就糊弄一下啥都不知道的傻瓜，至于汤恩伯这样的人，那是一眼就能看明白，这是啥意思。红军肆意劫掠？这怎么可能呢？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了，谁也别在那里给谁演聊斋。长沙城是被谁抢了的，这还用问吗？

长沙可是省城，薛伯陵抢先一步进了长沙，发财大大的，你说怎么能不让汤恩伯着急，接着就听说红军撤出了益阳，益阳自然是不能和长沙这样的省城比了。可是蚊子再小也是块肉不是，再说将士们跑了几千里，都没能好好地“光复”一个城市，这也太让将士们失望了不是？但是谁想得到赤匪居然这么狡猾，明明已经离开益阳了，而且是已经朝着西边去了，却偏偏折返回来，跑到益阳城东边来打了一个埋伏。

而且国军用的军事地图也实在是太坑了，地图上明明是一马平川的，虽知道这一段居然都是高高低低的丘陵，那条路也弯弯曲曲的。所以说这次被赤匪埋伏了，真不能怪汤司令无能，实在是赤匪太狡猾。

在伏击了中央军一把之后，红军继续向西北方向，做出逼近常德，要从这里渡过沅江北上的样子。蒋介石赶紧调集军队，让汤恩伯所部赶紧北上，从沅江县上船，去增援常德。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速度应该很快，但是因为组织上的问题，汤恩伯的军队在沅江县城等船和登船用了整整四天的时间。结果在这段时间里，红军已经成功地突破了沅江。国民党在常德的守军本来就不多，有都是些残余的湘军，他们面对着大队的红军，根本就没有战斗的勇气，所以虽然委员长给常德的守军亲自发了电报，要他们“坚持守住”。甚至还临时将驻守常德的新编第28团的团长田大榜提拔为师长，并且晋升了一级军衔——就像后来希特勒给斯大林格勒包围圈中的保不死晋升一级军衔一样。当然蒋介石的电文里面还有一些元首的电文中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威胁田大榜如果不战而逃，就要接受“军法处置”。

而这个举动的效果，和后世元首的那一手也没太大差别。田大榜一看到“坚持守住”这四个字，就想起了何健就是死在这四个字之下，至于晋升军衔，何健死后，还晋升了一级上将呢，然而——

“CTM，何主席被坑死了，才发了一百块大洋。老子要是死了，还不知道有十块大洋没有。狗日的，又想要害老子，“军法处置”？老子不干了，进山去当山大王，也比当个拿十块钱的抚恤金的傻瓜强！”田大榜很干脆地就把蒋介石的电报撕了。然后下令手下做好转移的准备。

当红军的先头部队出现在常德附近的时候，田大榜就直接带着手下走了人，真的上山去当了个很有前途的山大王。当然国民政府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们出了一百块大洋的赏金捉拿田大榜，只不过没抓到。据说田大榜因此和颇为自鸣得意，经常跟人说：“老子的身价和一级上将一样。”

据说到了后来，人们解放军“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时候，军统的人又找到了在当山大王的田大榜，拿出一百亿金圆券，还有一个“反共救国军少将司令”的委任状。田大榜大怒道：“老子以前还值一个一级上将的身价，如今才给一个少将？而且以前老子还值一百块大洋呢，如今怎么才值一百亿金元券了？QNMD！”

既然守军自己跑了，红军自然是顺利的进了城。这时候蒋介石做出了判断，认为红军的目的一定是为了北渡长江。于是他下令让薛伯陵带兵继续追击“残匪”，而让汤恩伯带领部队立刻北上，赶往石首公安一线，阻止红军过江。

考虑到红军主力肯定不在从沅江县到石首的路线上，所以蒋介石下令，让汤恩伯派遣最为精锐的两个师，轻装从陆路赶往石首，主力反正已经上了船了，就直接从水路绕到石首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