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264节

但是红军却没有高温退火的相关技术，虽然通过走私之类的手段，弄到了一些灰口铸铁，但是灰口铸铁可是没办法切削出预制破片的。所以苏区造手榴弹，往往是一炸两片，被这两片碎片砸到了的人，自然是非死即伤，但是两个弹片，又能打着多少人呢？只要人家不是在站队，两片弹片飞出去，最后一个人都没打着，那才是常态。

不过手榴弹爆炸的声响，还有冲击波一样是可以造成一定的伤亡的。巨大的爆炸声，会对人的前庭功能造成短时间的损伤，让人难以控制平衡，至于瞄准射击之类的精细动作就更不要想了。冲击波呢，就更是硬杀伤，直接把人掀起来，然后摔地上，一般来说，这么一下子，就足以让人躺着半天动不了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成龙影片中的大哥，从二楼掉下去，用脊背把茶几砸断，然后还能立刻跳起来打人的。

所以事实上这些手榴弹造成的伤亡并不算大，但是它造成的混乱却也足以掩护冲锋枪连的下一步行动了。就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红军战士们一跃而起，向着湘军的防线冲了过去。

湘军除了胸墙之外，还是布置了一些碉堡火力点的。只是这个时候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碉堡里面的湘军一样看不清外面。傻一点的，就靠着听声音，那里声音响，就往哪里乱打枪；聪明一点的呢，就干脆不打枪——毕竟，在这样的晚上，只要自己不开火，人家多半也注意不到自己。

在夜晚，其实红军也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红军的组织度高的优点这时候就显得明显了。士兵们都接受过一定的教育，对于作战的目标也都有一定了解，即使是在黑暗中和战友分开了，也能坚持独立作战。

在黑夜中，为了便于区分敌我，红军的战士们都在手臂上帮了一条白布带。这是相当原始的敌我识别手段，湘军的士兵如果能定下心来，其实也能很快发现这一点。而臂膀上的白色，实际上反而会增加红军战士在黑暗中暴露的风险。

但是根本就不善于夜战，不善于打乱仗的湘军这时候乱成一团，根本就顾不得这些。再加上迎头向他们扑过来的红军冲锋枪连的火力太猛，人手一把冲锋枪，突突突突起来，这哪里是湘军想要挡住就能挡得住的？

实际上冲锋枪用于战场，其实还是有明显的弱点的，那就是冲锋枪使用手枪手弹，射程是相当有限的。即使是使用了初速更高，存速性能更好的0.30口径的毛瑟手枪子弹，但它的有效射程也不会超过一百五十米。事实上，超过一百米之后，冲锋枪的精度已经没有多少保证了。

所以冲锋枪是无法成为战场上的主要武器的，但是在夜战的环境下，射程太短的问题便不再是问题了，因为人在这个时候能看到的距离都不到一百米，在这样的环境下，冲锋枪几乎比轻机枪都好用。

所以在天亮之前，红军便迅速地在湘军的防线上撕开了好几道口子，更多的部队便从这些缺口处穿插了进去。

整个岳麓山上，到处都是枪声。李觉在自己的指挥部，不断地接到报告，这里也有赤匪，那里也有赤匪，不长的时间内，似乎到处的偶有了赤匪。

“这算什么回事？他们这样乱打，就不怕天下大乱了？哪有这样打仗的？”在焦头烂额之余，李觉也忍不住抱怨道。

但是彭德怀是不怕天下大乱的，局面越是混乱，他反而越高兴。如果他知道李觉的这句抱怨，一定会得意洋洋地表示：“天下大乱？我们就是要天下大乱，越乱越好！”

红军战士的战斗主动性，以及独立作战的能力，都远不是国民党军队能比的。国民党的军队如果陷入了混乱，那就意味着失去了指挥。而没有“上峰”盯着的部队，根本就没有主动作战的意愿。

这一点也表现在国民党军队很少会派出小股的侦察部队上面。红军、以及后来的八路军、新四军乃至PLA，在大军行动的路线上，总会派出先遣的小规模侦察部队，以扩大部队的视野。

但是国民党的军队却一直学不会这一手，为什么？一个原因就是，国民党的军队要是十个人一组的放出去了，这些人多半就直接当逃兵跑了。一支靠抓壮丁抓起来的，不知道为何而战的封建军队，是无法让士兵独立的主动的战斗的。

回到这一战中，彭德怀的最主要的意图就是彻底地将攻守双方的形势打乱，双方犬牙交错，越乱越好，越乱，对于组织度高，战士们能主动灵活的战斗的红军越有利。夜间作战效率不高，对于红军和湘军双方都是一样的。指望在夜战中给敌人巨大的杀伤，直接在夜间解决问题，在这个时代的技术限制下，其实是不现实的。

李觉虽然在这样抱怨，但是李觉其实心里也明白，红军在打什么样的主意。他现在只能努力地维持住核心阵地完整，一切等天亮之后再说了——也只能如此了。

然而李觉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就在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他的指挥所附近突然响起了枪声——而且突突突的，显然是冲锋枪，接着就有手榴弹什么的炸了过来。

李觉也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赤匪”，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有人被“赤匪”俘获了，然后，那个家伙就把“赤匪”带到他这里来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如今，靠着他身边的这点人，可是绝对顶不住的。

这样一想，李觉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立刻下令：“兄弟们，给我顶住！顶住！”然后就让身边的副官和卫队掩护他从后门转移。

李觉转移到新的安全位置之后，天开始亮了。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弄清楚自己的军队在哪里，哪些地方有“赤匪”，赶紧想办法恢复和自己的军队的联系。

然而随着天变亮，红军的优势却进一步的扩大了，在大家都无法有效指挥的情况下，红军战士们一旦发现哪里有敌军，就主动向敌军发起攻击；发现哪里有友军，就立刻和友军联络，互相通报了解的情况，配合着一起攻击敌军。

而湘军呢？没有被敌人发现？那太好了，继续躲着，然后找个机会跑路；发现敌军了，赶紧跑路；发现友军了——要好好利用它吸引住红军，以便于我们跑路。

总之就是天没亮的时候，要跑路都不好跑，好不容易天亮了，再不赶紧跑路，还等着什么？于是李觉便绝望的发现，天一亮，有条件跑得部队，都赶紧跑了；没条件跑的，就开始投降了——他要是再不赶紧跑，就跑不了了！

李觉知道，如今是兵败如山倒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于是他当机立断，赶紧向长沙城转进，当然临走的时候，他也没忘了吩咐一句：“你们去把大炮炸掉。”

至于说这个命令有没有人去执行，李觉是管不了了，总之，命令他已经下了，也算是尽到自己的责任，对得起何主席，对得起委员长了。其他的事情，那不能怪他，只能怪“赤匪”太狡猾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逃跑

李觉带着一队人马，一路往山下的渡口过去，因为跑的果断，再加上在天亮前转移的时候，他就是朝着更有利于转进的位置转移的。

一路上李觉又收拢了一些溃军，到了山下的渡口的时候，他身边也已经收拢起了快两千人了。里觉得这个师，理论上也就五千人多一点，实际上多少人，那就只有李觉知道了。但是即使是按照理论数字，如今跑下山，来到了渡口旁边的士兵的数量几乎也有一半了。

这从好的一面来说，就是说李觉的损失其实有限，总的来说，他的师的主力还在。这对于他来说当然是好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意味着，大部分的守军都从山上跑下来了，山上的战况自然是问都不要问了。

仅仅用了一个上午，彭德怀的红三军团就拿下了岳麓山。要说第五次反围剿红军表现得并不好，但也不是完全一无所得，比如说在和国民党中央军的阵地战和“短促突击”中，红军的攻坚能力其实是长进了不少的。虽然这个长进还不注意让他们撬开中央军的碉堡群，但是咱们打不了中央军，还打不了你吗？

历史上的湘军，曾经以善于防守，善于打呆仗出名。但如今的湘军，在保守方面和军纪方面基本上继承了曾国藩时期的传统，但是因为缺钱，以及不善于学习，所以曾剃头时代的湘军著名的防御能力，到这个时候，却没能被继承下来。何健的湘军，除了在劫掠以外的方面，相比曾剃头的湘军就没有任何可比之处了。

李觉的溃败，在长沙的南边来开了一个大口子。而且到了下午，占据了岳麓山的红军就开炮炮击了国民党省党部和省政府——看来李觉的炸大炮的命令并没有能执行下去。

因为何健早就跑到北郊机场附近去了，而北郊机场距离岳麓山比较远，山炮的射程有限，以斯奈德75山炮为例，即使是新炮，射程也只有八公里左右，何健的炮都是一战的军剩物资，膛线磨损，气密也受一定影响，最大射程还要更小一点。当然岳麓山三百多米的高度，能让大炮的射程增加不少，但是还是够不到北郊机场。所以何主席的安全是毫无问题的。

但是这些机构遭到炮击，却依旧在长沙造成了巨大的震动。

原本在长沙的宣传报道中，报道的都是“国军”大败“赤匪”，“赤匪一路逃窜，遗尸无数”之类的消息。只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却都发现，“赤匪”越是逃窜，距离长沙倒是越近了。虽然有的报纸又发明出了“赤匪南逃不成反北窜”的话术，但是，但是最近，大家在宣传国军的又一次胜利的时候，已经开始渐渐地减少“赤匪”前面的一些形容词了。

而这一次的炮击，虽然规模不大——两处位置加在一起都没落下十发炮弹，（红军同样舍不得不乱用炮弹）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地证明了，“吃人的赤匪”即将再一次莅临他忠诚的长沙了。

何健赶紧重整长沙防务，但是紧接着在东边，红一军团向长沙县郊区的湘军发起了攻击，而且迅速地攻入了县城。守军在红一军团的打击下迅速溃散，仅仅半天时间，长沙县就被红军占领。

在这段时间里，何健又向蒋介石拍了一大堆的电报求救。蒋介石呢，则回电命令何健坚守长沙。他在电报中指出，如果“赤匪”逃入深山，山高路远，国军追剿就颇为不便。如今赤匪不自量力，居然围攻坚城。赤匪装备低劣，根本没有攻坚的能力，只要何主席下定与长沙共存亡的决心，依托长沙坚城，就一定能守住。而“赤匪”顿兵于坚城之下，久攻不克，此时四方国军齐至，何主席再率军来个中心开花，则赤匪必败。这是何主席为国家民族立下大功的机会，他希望何健能不愧于全体国民对他的期待。

何健看了这个回电，忍不住大骂十个光头九个坏。他知道，在最后一个湘军倒下之前，多半是看不到中央的援军的。但是如今要跑却也不容易了。

首先他不能自己坐飞机跑。如果受中没了军队，他一个人跑了，那蒋介石说不定就要治他违抗军令的罪了。到时候，还能不能安安稳稳地去香港当个寓公都难说了。但是带着军队跑？长沙虽然靠着湘江，有水运之便，但是如今在战火之下，那里就能顺利地撤走多少军队呢。所以如今，何主席也只有下令死守了。

只是何主席下令死守，底下人却未必愿意。毕竟长沙城是何主席的，但是命却是自己的。何主席是有些事情做的太绝了，不好说话，但是自己，好像和赤匪，啊，不对，是和人民党并没有什么挖祖坟的仇恨。赤匪来了，咱们放两枪，也算是对得起何主席了，至于别的事情，管我们屁事？

结果就是，何健虽然“正法”了几个逃兵，但是手下军队士气低迷的情况却便没有什么改变。至于援军，薛岳好歹是到了娄底，一路上薛岳走得很慢，但是发起捷报来却不慢，今天上报击溃了多少赤匪的拦截，明天有上报说他一炮打死了一名赤匪高官，后天又说他歼灭了多少赤匪……总之就是如果薛岳上报的情况属实，那么红军的那帮将领肯定是点了招魂术精通的。因为不仅仅是派去拦截他的红二六军团已经没活人了，就连如今在围攻长沙的红一军团和红三军团应该也都是亡灵天灾了。

薛岳既然打了这么多仗，消灭了这么多的“赤匪”，军队当然是很辛苦的了。所以到了娄底之后，薛岳就必须修整了——距离长沙已经不远了，如果继续向前，万一红军玩的就是围点打援，然后突然回师伏击自己怎么办？所以他必须休整一下，等后面的补给送上来，也等军队恢复一点，再慢慢地去救何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