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256节

“第一，我们不能让日本人以战养战。日本人占领下的地区，光靠日本人的力量是无法统治的，它必须依赖于汉奸的支持。最近我看明末的历史，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在明末的时候，原本的‘流寇’大都变成了‘大明官军’，原本的‘大明官军’都变成了‘大清兵’。满清能得天下，和大批的‘大明官军’变成了‘大清兵’是密不可分的。

如今的日本和中国之间的实力对比，比关外的满清和明朝之间的实力对比更为不利，明朝那会儿，都出了那么多的从‘大明官军’变成‘大清兵’的，如今如果战争一开始，要变‘大清兵’的人肯定不会没有。但是这个数量一定要有控制，不能弄得像明末那样，不能让日本人可以依靠中国人来征服中国。”

范旭东点点头道：“李校长说的是，最可恨的就是那些汉奸！”

“要减少汉奸，我们的中央政府要管好自己的人——老实说，我对他们也就这么点要求了——不要整体投降，最好也不要出现太头面的人物投降就已经算是不错了。”李谦说，“当然，仅仅靠这个还是不够的，日本人还可以在自己招募汉奸。所以第二点就是在日本人占领的地区，我们一定要有能坚持抵抗，能破坏日本对这些占领区的掠夺的游击队。就像……就像当年布尔战争中的布尔人游击队一样。

英国人为了镇压布尔人游击队，投入的兵力甚至超过了布尔人的人口数。显然，日本是不可能投入这么多的军队的，所以只要我们的敌后游击队组织得当，就能够有效地破坏日本对中国的资源的掠夺。于是一方面战争长期化，另一方面，日本又不能以战养战，只能不断消耗。最后就总有经济枯竭，难以为继的时候。

最后的一点，就是要实现全民族的和解和团结。范先生，要说打游击，如今在中国，没有谁比人民党更有经验。如果政府和人民党能够和解，解战争初期，政府军所在的正面战场肯定是主战场，日军兵力都在前线上，后方空虚。游击队就可以迅速发展，威胁、破坏日军的补给线，以支持正面战场的抗战。而到了日军因为兵力不足而进入了相持阶段的时候，他们就会迫切地希望消化占领区，以战养战。这个时候，沦陷区的游击战则会成为战争的焦点，日本人甚至会从前线撤回兵力来围剿游击队。这个时候就需要正面战场上的正规军主动出击，牵制住敌人。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相互配合，成掎角之势，让日本侵略者这头蛮牛，陷没在战争的泥潭里面。要做到这一点，国内团结就非常重要了。”

“李校长说的不错。中国人什么时候才能团结起来呀！”范旭东也感叹道。

“范先生，不要叹气，至少今天，我们的人民已经比清末的时候要清醒的多了。”李谦说，“很多人都说，中国人不团结，一盘散沙。但是这并不是中国人的特点，而是缺乏工业，缺乏教育的国家的普遍特点。工业化的大生产，使得每一个人的生活都依赖于其他的人，这样所有的人自然就能形成一个整体。但是中国现在没有充足的时间来不受干扰地完成工业化，所以很多地方就要靠教育来揠苗助长一下了。嗯，这就是我在做的事情。范先生，让中国人民团结起来，这正是我们的责任呀。”

范旭东明显被这话感动了，他站起身来道：“李校长真是以天下为己任呀。范某不才，也愿意和李校长齐心协力，挽救危亡。”

“鉴湖女侠说：‘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如今愿意抛头颅洒热血挽救国家的，哪里只有十万人？上次128抗战中，我们就都看到了中国人民已经觉醒了。所以范先生，你不是和我一起挽救中国，而是我们和全中国人民一起挽救中国。”

“李校长，你说得好呀！”范旭东忍不住在屋子里转了两个圈，然后突然站住，目光炯炯地望着李谦道：“李校长，你觉得我这个工厂应该放在哪里？”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工厂是要赚钱的，这个时代可没有国家计委来给你担着。工厂要赚钱，需要把它放在一个交通便利的位置；但是如今出于战备考虑，工厂最好在那些易守难攻，日本人将来占领不了的地方。而所谓的“易守难攻”的地方，大多数都会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交通不便。

李谦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南京肯定不好，距离上海太近。将来日军攻占上海，直接就可以轰炸南京，就算要转移工厂，在时间上都来不及。所以最好还是要再靠近内陆一点。理论上四川的某地可能更好，毕竟四川表里山河，防御形态实在是太好了，但是在交通运输上却太不方便了。所以，我觉得暂时放在武汉应该可以，将来要是真的连武汉都守不住了，至少我们还有时间转移工厂。

另外，我觉得鸡蛋最好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们最好能在全国各地多开几家分厂，一来可以就近向当地销售化肥，二来也可以减小风险。至于钱嘛，我们马上就能弄到一大笔钱了，这些钱本来都是美国抢了中国人民的，我们又抢回来了一部分。但是范先生，我们要清楚，我们又抢回来的这些钱，归根到底还是中国人民的钱，不是我们的钱。我打算这次赚的钱全部用在教育和工业上。嗯，范校长，你知道我在西安如今有个分校，主要的方向是地质，尤其是石油和化工。延川一带有一个小油田，油品不算好，产量也有限，但是依托它，弄一个小发电厂和一个小化工厂也还是没问题的。我下一步打算在这里再弄一个小化肥厂出来，只是开化工厂我没有经验，还需要范先生多帮忙。”

“李先生在延川那边已经在建一个油田了？那可是化工的基础呀！有机会我一定要过去看看。”范旭东说道。

“范先生，其实除了化肥厂，其实还有一类化工厂也非常重要，不知道范先生有兴趣没有？”李谦又说道。

“什么工厂？”范旭东赶紧问道。

“农药厂呀。”李谦说。

农药也是现在农业稳产高产的关键因素。如果没有这个，庄稼长得再好，来个虫害，就什么都没有了。当然，农药厂在战争中也是有非常大的用途的，那就是农药厂可以生产化学武器，而化学武器，那可是穷人的原子弹。

在原本的历史上，日本在侵略中国的时候，就多次对中国军队使用化学武器。但是在太平洋战争中，哪怕他们被美国人打得再惨，哪怕美国人都在玩东京大烧烤了，日本人也没敢对美国用化学武器。为什么？因为美国人手中也有化学武器，而且量大管饱。

李谦觉得，只要能生产哪怕少量的化学武器，也能对日军造成制约。当然，李谦其实也不敢真的让工厂生产化学武器，因为国民党要是有了化学武器，他们大概率是不敢往日本人头上丢的，但是他们是大概率——应该是肯定是会在抗战之后的内战中往解放军，甚至往解放区的人民头上扔的。一个在抗战后都会挖开黄河来淹解放区的反人类政权，还有什么坏事是做不出来的呢？

所以，化学武器这个东西，一定要弄成理论上已经能生产了，但实际上因为种种原因，就是无法自产，然后等到抗战胜利了，不出意外的话，国统区的这些工厂应该早就被国民党折腾得破产或者至少是失去了生产能力了，也就不足为虑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冒险

在畅谈过后，范旭东暂停了在南京购买土地建厂的活动，他将手头上的钱拿出来，托李谦帮着炒白银，而他自己呢，则跑去了武汉，好考察一下建厂的地点。

据说送走了范旭东先生之后，李谦回来，却看到管家表情怪异地等在那里。

“怎么了？”李谦问道。

“范先生送来的东西是蓝纹奶酪和鲱鱼罐头。”管家说。

“啊，那肯定是侯德榜帮他准备的，我听说他上次从欧洲回来，就带了不少……”

在另一边，容老板那里也得到了相关的提醒，但是李谦并没有要带着荣老板一起发财的意思。他这里的份额是有限的，没有可以分给荣老板的。

但是这个提醒，对于荣老板也是非常重要的。荣老板当然明白，美国的这种做法，对他的打击是最大的了——毕竟他的主要经营方向是棉纱和面粉。而这两样，肯定是最受冲击的了。

荣老板怎么去解决这事情，那就是荣老板的事情了，李谦不想多管，反正多半就是提前收缩，少买点原料，赶紧降价把手里库存的货物卖出去，总之就是多换一点银元放在手里，好提高抗风险的能力。至于自己去美国炒白银，没有内线的情况下，就算是知道大方向，要想赚大钱，也不容易。当然荣老板自己去弄应该还是能赚到一点钱的，至于能不能补上他的工厂的损失，那就不一定了。

然而后来，李谦听到了一个让他惊掉了下巴的消息，荣德生老板找到宋子文，希望搭上宋子文的顺风车。说起来荣家和宋家也是世交，所以容家找上宋家，也算是很合理的一种展开了，然而……宋家如今的作风和宋嘉树那个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荣老板这下子别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李谦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只能叹息一声了。

人民党的人通过无线电联系到了李谦，希望能了解一下国民党军队突然放缓了节奏。

对人民党，李谦自然不会保密。他倒是有点惊讶于苏联人那边保密进行的不错，连共产国际都被他们瞒着呢。

于是李谦就用一段电文，回答了人民党的疑问：“常宋都在投资于美国白银期货市场，预期市场波动将持续到明年五月。常宋都将大笔获利。下一步国民党将要进行法币改革。”

至于更多的判断，就只能交给人民党自己去做了。

在得到了李谦的回复之后，又综合了其他的一些消息，人民党基本确定了李谦的消息相当可靠。于是在博古的主持下，人民党中央又进行了一次扩大会议。

虽然是扩大会议，但是这一次李德胜同志却并没有参加会议——博古找了个理由将李德胜同志派出去做前线调查了。而这在实际上反映出了一个新的情况，那就是李德胜同志正在赢得更多的支持。如果是几个月之前，他根本就不需要用这样的花样，因为没人会支持李德胜，但是现在却不太一样了。

在这次会议上，李介生同志介绍了李谦提供的消息，以及在白区工作的同志了解到的相关情报，并做出了判断：李谦提供的消息，可靠性非常高。

接着就是博古发言，博古先是批判了最近党内存在的“失败主义”的思想，进而指出，击败蒋介石的第五次围剿的时机就在眼前。蒋介石宋子文将大量的军费用去做投机买卖，使得国民党军事力量大大地削弱了。红军应该抓住这个时机，向国民党反动派主动发起进攻，摧毁国民党军队的主力，彻底粉碎国民党的围剿。

这个计划也得到了共产国际的军事顾问李德的支持。事实上，因为此前的一系列失败，博古和李德都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军队里面，还有地方都已经有很多的怨言，而且越来月压制不住了。有人私下里说，博古就是个扫把星，在上海，一眨眼功夫就把白区的工作搞了个一干二净；如今到了苏区，迟早也要把苏区弄个一干二净。博古和李德需要一次决定性的胜利来巩固他们的地位，而且这次胜利必须是他们提出，甚至是力排众议的提出的。才能起到最好的作用。

对于这个计划，事实上大多数的军事将领都心存疑虑。但是大家同样并不愿意放弃中央苏区。最新的情报，李德胜同志同样知道，但是李德胜同志依旧认为广昌之战之后，红军已经没有打破国民党的围剿的可能了，突围并且寻找更合适的根据地，是目前最好的做法。

虽然从理智上，很多人已经认同了这个观点，但是在感情上，接受这一点还是很困难——大多数人是很难真正长时间的保持唯物主义的，他们总会产生这样或者那样的侥幸的想法。红军中的很多人也是这样。

所以虽然大多数将领对于博古的反击计划并没有太多的信心，但是他们也没有强烈地反对它。唯一非常坚定地表示反对的，只有朱玉阶将军。朱将军认为即使国民党军队已经被严重削弱了，但是依托大量碉堡的他们依旧依不是红军啃得动的。但是另一方面，朱将军也提不出什么新的建议，所以他的反对虽然态度坚决，但是影响却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