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255节

上海大学培养了不少的理工人才，这些人当中有不少都在毕业后进入到了范旭东的工厂，而且都表现得相当出色，也为范旭东省下了不少的聘请外国工程师的钱。而在另一方面，范旭东的那些工厂，也接受来自上海大学的学生实习，聘任上海大学的毕业生，为上海大学的毕业生提供了就业的出路。因而范旭东觉得，他的实业救国和李谦的教育救国，实在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另一方面，李谦除了是大数学家、大科学家之外，同样也是大商人。大家都知道李谦有钱，如今范旭东正打算寻找融资的渠道，相比和外国银行，或者是更加吃人不吐骨头的中国官僚们的银行相比，他更愿意让李谦来参个股。

“你开了化工厂，我的学生就有了更多的毕业去向，我怎么可能不感兴趣？”李谦笑道，“不知道范先生的这家工厂是要干什么的？”

“准备用于生产化肥。”范旭东回答道。

“生产化肥？合成氨？”李谦道，“这可是个大工程呀，不过也的确是中国最为急需的东西。”

合成氨能用于生产氮肥，而氮肥是最为重要的化肥。现代农业的高产稳产，基本上就建立在化肥和农药以及科学育种这三大技术之上。在后世，有一次，有个对现代农业一无所知的小布尔乔亚，在网上向农业部提出了一个问题：使用化肥损伤土地，使用农药损害健康，而且种出来的东西口感也不好，能不能把全国的化肥厂农药厂都关了，大家都搞绿色农业不好吗？

然后呢，农业部还真的认认真真，一本正经地回复了他，告诉他如果完全不使用化肥和农药，中国的各种农作物的总产量大概要下降到现在的四分之一。

这个回复，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说如果化肥和农药管够，那产量可以增长四倍。虽然可能口感什么的不如纯天然的，但是在那个全中国人民都在挨饿的时代，只要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口感还有不好的？

能够在这个时代，在中国制造化肥，说一句万家生佛，那也是不为过的。

而且除了造化肥，合成氨还有一个大用处，那就是制造炸药和火药。这对于马上就要面临日本帝国主义的全面入侵的中国，有着什么样的意义，那更是不用说了。

“要是合成氨，那我一定要支持的。”李谦又说道。

“有李校长支持，这事情一定能成功呀。”范旭东也很是高兴。

“范先生如今还缺多少钱？”李谦也不矫情，直接问道。

“缺的不多了，初期的工程，再有个二十万元，差不多就够了。”范旭东回答道。

“要是这样，那范先生的钱就真的够了。”李谦笑着说道。

李谦的意思是只要范旭东将自己的计划稍微延迟一下，把准备买外国机器的银元在手里多留一段时间，等白银价格一上涨，范旭东不就不缺钱了吗？货币升值对于出口的确是一个打击，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进口各种机械设备什么的，也会因此变得更加方便了。

不过在范旭东看来，这就是李谦打算投资的意思了。于是他便笑道：“那就要感谢李校长的支持了。”

李谦自然也知道范旭东的意思，不过两个人是在侯德榜家里见面的，这里还有其他的一些人，所以涉及到生意上的机密的事情，情在这里是不方便说的，于是他便对范旭东说：“范先生，关于这些事情，嗯，您什么时候有空？”

“要是李校长找我，那我什么时候都是有空的。”范旭东回答道。

“这样的话，那么明天下午，三点钟我在我家里等范先生，顺便也请范先生在家里吃个便饭。然后我们细细地谈谈。”李谦说道。

“那我就厚颜前来叨扰了。”范旭东回答道。

第二天下午，范旭东果然准时带着礼物前来拜访。李谦便将范旭东请进小客厅，两人坐下，仆人送上茶来，然后便退了下来去，还带上了门，只留下两个人在里面。

“范先生可听说了美国的联邦购银案的事情？”李谦开门见山地问道。

“听说过一点，不是很清楚，这不是谣言吗？”范旭东赶紧问道。

“不是谣言，后天天晚上——按美国就是后天上午，这一议案就要提交给众议院审议了，而且这个议案在众议员通过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我甚至现在都可以告诉您，哪些议员会在投票中投赞成票，哪些会投反对票，而哪些议员会投反对票，以及还有那些议员是处于摇摆状态。总的来说，支持的议员的数量甚至已经接近了反对者和摇摆者的总和。只要支持哪边不都是傻瓜，就不可能让所有摇摆者都摇摆到那一边去。所以，这个议案肯定能在众议员通过，我估计众议员一通过，白银价格就会有一个明显的上涨，然后，如果范先生的钱那个时候还没有花出去，我觉得绝对是够用的了。不过我觉得，范先生可以和我联手，干脆做一笔大的，一家伙把建两三个化肥厂的钱都整出来。”

“白银要涨多少？”范旭东问道。

“两到三倍，然后加上杠杆，获得数十倍的收益也有可能。只不过我们要考虑美国人不讲规矩，我们赚太多了，他们可能会翻脸，我们也要稍微控制一点。我觉得我们两个，赚个千来万也就差不多了。然后有了这笔钱，我们就可以建更多的化工企业了。啊，对了，范先生的新工厂打算放在什么地方？”

“我打算把工厂开设在南京。”范旭东回答道，“如今在南京，发电厂呀什么的也慢慢跟上了，运输上虽然不如上海便利，但也是相对运输便利的地方，关键是南京安全，而且地价也比上海便宜太多，所以我这家工厂，打算建在南京。”

“建在南京安全？”李谦差点笑出声来，“范先生知道这个工厂的意义吧。如果有合成氨，那这家工厂就不仅仅是民用的了，也可以用于军用。您说对不对？”

合成氨的军用价值，范旭东自然是知道的，甚至于如果不是为了军用方面的价值，他也未必会下那么大的功夫去建立一座合成氨企业。

所以范旭东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这样，中国如今面临着日本的侵略，东三省一下子就丢了。东三省的煤矿铁矿尽数落入了日本人的手中。我听说日本正在东三省大建铁矿煤矿，如今仅仅日本在东三省的钢铁产量就已经超过了我们全部的钢铁产量好多倍。当初，某人说中国‘枪不如人，炮不如人，教育训练不如人，机器不如人，工厂不如人，拿什么和日本打仗呢？若抵抗日本，顶多三天就亡国了’。如今看着日本把更多的工厂建立起来了，呵呵，以空间换时间，换来换去，换到的时间越长，我们中国，相对于日本反而越弱了——这时间到底是换给谁的嘛！如今我们不抓紧时间，赶紧把有用的工厂建起来，将来日本人消化了东三省，我们还要用什么空间来换时间？我建这家工厂，当然是有军事上的考虑的。”

“正因为如此，一旦我们和日本开战，日本人肯定会攻击这座工厂的。”李谦说，“中日之间的实力差距很大，一旦全面开战，南京未必守得住。工厂放在南京，未必安全。”

“南京是我国首都……”

“南京是我国首都和守不守得住没有任何关系。”李谦回答道。

范旭东便变了脸色道：“怎么，李校长也觉得抗战必亡？”

李谦便道：“这怎么可能呢？我的态度，范先生还不知道。我一直坚持，抗战必胜。只不过，是怎么个胜法，那就要好好说说了。首先，范先生觉得日本会在中国建立起了足以和他们抗衡的力量之后再开始入侵吗？”

第三百一十三章 分析

“日本人怎么可能这么蠢呢？他们肯定不会等我们准备好的。毕竟发动战争的主动权在他们这边。”范旭东说道。

“所以开战的时候肯定是敌强我弱的。所以想要完全御敌于国门之外，是不现实的，在军事上也是极度的愚蠢的。我们要想获得胜利，历史上倒是有一个能够效法的榜样——您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范旭东摇了摇头。

“俄国击败法国。”李谦回答道。

“你是说拿破仑兵败俄国的那次？这倒是有一点像，可是我们可没有俄罗斯的冬天呀。”范旭东说道。

李谦看范旭东对这段历史还是很熟悉的，这倒是节省了讲解的时间了。于是便道：“拿破仑皇帝之所以失败，除了冬天之外，还有他们的后勤跟不上了。拿破仑原本指望能够靠在俄国的缴获来获得补给，同时利用战场上的胜利来迫使俄国投降。实际上拿破仑遇到的问题，日军在和中国的全面战争中一样会遇到。首先随着战线渐渐往内地延伸，日本的后勤会越来越难。中国的道路条件不好，后勤线上的损耗都是一个大数字。

然后呢，范先生，日本是小国，中国是大国。中国这样大的地盘，光靠日本人，是一下子拿不下的。你想，整个中国这么大，每个县城里面都要留下一些军队吧？这样一来，前线还能有多少人？这样一来战争就进入到了僵持状态，然后呢，只要做好了下面这几点，我们就可以像俄国一样，以弱胜强，获得最后的胜利。”

“哪几点？”范旭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