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244节

所以宋子文干脆直截了当地对蒋介石表示：“只有强势的一方，才可以以退后一步的方式来保全大局。而如果让弱势的一方为了大局后退，那弱势的一方，就只能步步后退，到最后往往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如果要顾全大局，蒋介石，那也应该是你来顾全大局，而不是我们宋家。要不然，你一点一点地拿着大局来损害我们，到将来我们还能剩下什么？如果你都不愿意为了大局牺牲，那我要这个大局干什么？”

于是剩下的就是到底该怎么处理的问题了。宋子文觉得，至少要处理到戴笠这个级别。要不然，不足以产生出足够的震慑作用。

而蒋介石当然不愿意处理到戴笠这个级别，因为这虽然保住了宋家的威望，但是未免也太损害自己的威望了。当然，他不能和宋家决裂，和宋家决裂的后果他承受不起，而且，这次也的确是他的人闹得过了界限。所以，为了大局，他的确需要做一点让步，但是为此把戴笠处理掉，这就太过分了。所以蒋介石一口咬定，戴笠真的不知道这个事情，都是下面的王八蛋胡闹。

“蒋介石，你当我傻子？！”宋子文立刻反驳道，“你蒋介石不知道这个事，然后戴笠也不知道这个事，然后是不是最后打算从上海滩随便找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瘪三，告诉他，以后你老婆孩子都有人养着了，就把他拖出来顶缸？”

蒋介石当然表示，自己绝不会有这样的打算。而且他的确肯定戴笠也不会这样愚蠢。

“自古疏不间亲，二姐虽然和我有些意见，但毕竟是宋家的人，是我们的二姐。而且他还是总理的遗孀。动了她会有什么后果，戴笠会不明白？他要是这么蠢，那也到不了今天。”

对于这一点，宋子文倒是认同的。宋子文和戴笠也打过一点交道，知道这个家伙绝不是成济那样的笨蛋。但是如今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宋家的威望和利益。

“妹夫，如今事情的关键不在于到底是不是戴笠自作主张，而在于要那能震慑并且制止今后可能还有的，想要靠这个上位的人。而且，就算这件事情不是戴笠谋划的，就算这件事情真的只是下面的人自己胡作非为，作为他们的头头的戴笠，难道就没有责任了吗？”宋子文反驳道。

宋子文虽然是反驳，但是事实上他的态度已经软化了一些了，这从他对蒋介石的称呼中就可以看出来。但是在要求蒋介石对重要的人员加以处理这一点上，他却并没有后退。

“好吧，”蒋介石叹了口气，“我会给戴笠一个处分。当然，不只是戴笠会被处分，蓝衣社特务处也会有一次整顿，真正胡作非为的家伙，我向你保证，一定会被严肃的处理的。另外……”为了保住戴笠，蒋介石也不得不拿出点东西来，和宋子文做一个交换。

对此，宋子文表示他还要对蒋介石听其言观其行。总之，想要随便处理一个小虾米，就把他糊弄过去，那是绝对不行的。

和宋子文谈好了之后，蒋介石立刻召见了一直等在外面的戴笠。一见面，蒋介石就把戴笠骂得狗血淋头，各种出口成脏的东西喷涌而出，骂得戴笠高高悬起的一颗心一下子放到了肚子里——在进来之前，戴笠是很担心蒋介石会客客气气地告诉他如今校长也很有难处，需要他牺牲一下，不过“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的。这时候蒋介石这样一骂，戴笠就知道，自己这次应该是没大事了。

“如今正在剿匪的匪关键时刻。你们特务处，本来应该为党国，为剿匪出一份力的。结果却在这种时候弄出这样的事情来了，大大地损害了党国的声誉，干扰了剿匪的事情，你说，你们干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校长，学生处事不当，让校长失望了。”

“雨农，对着我，你老实说，这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蒋介石又问道。

“校长，学生绝没有安排这样的事情。”戴笠赶紧道。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调查孙夫人的住处的布局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蒋介石又问道。

“这是上海那边的赵理君弄出来的。他完全是因为觉得孙夫人和乱党走得太近……这个人一向胆子大，他就自作主张了，事先并没有告诉过学生……”

听了这话，蒋介石顿时又把戴笠痛骂了一顿：“……雨农，你也是革命军人，不是黑帮地痞！革命军人是有纪律的，是要令行禁止的！你看看你下面的那个特务处，搞成了个什么名堂？下面的不听上面的，就自己胡搞瞎搞的，这还是革命军队？这就是黑帮了嘛！雨农，你的这个处长不要做了……”

戴笠应了一声，心中一沉……

“先改成代理的……”蒋介石又说。

“是，校长，学生一定将功赎罪……”戴笠赶紧道。

“还有你晋升军衔的事情，要先缓一缓了。”蒋介石又道。

“校长的关爱，学生铭记在心。”戴笠赶紧非常真诚地说。

“雨农，我还是信任你的。”蒋介石拍了拍戴笠的肩膀道，“不过你要吸取这次的教训，还有，那个赵理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实说，这事情（调查宋庆龄住处的情况的事情）的确是赵理君自作主张的，赵理君在原本的历史上，他是戴笠手下的四大天王之一，专门负责帮戴笠做些暗杀之类的事情，江湖上人称“追命太岁”。杨杏佛、史量才、唐绍仪被刺杀事情，都是他下的手。

这个人一向胆子大，什么事都敢干，后来抗战期间，赵理君担任第一战区少将编练专员兼洛阳专区行政督察专员，严密控制从洛阳到山西的黄河渡口。一来防止爱国学生前往延安，二来也监视阎老西。赵理君利用这个机会，大肆进行贩卖物资和毒品的活动。甚至还将中统派来调查此事的人暗杀并沉入黄河。

后来赵理君的毒品几次被爱国将领韦孝儒所部查获，贩毒人员也都被韦孝儒下令枪决。赵理君怀恨在心，便乘韦孝儒赴洛阳开军事会议之际，将韦孝儒绑架暗杀。结果事情办得不好，被中统的人查出来了。陈果夫便连续几次上书要求严惩，蒋介石最后下令将之枪决。据说当时戴老板还努力地想要营救他，只是没能弄过陈果夫。

只是这一次，面对的是要保自己，还是保爱将的选择，戴笠自然毫不犹豫地选了保自己。于是就把不服从指挥，胡作非为的帽子扣到了赵理君的头上。

“我听说这个赵理君以前也当过乱党？”蒋介石又问了一句。

“是，他以前当过乱党。”戴笠道。

“仅仅是以前？”蒋介石站住了，“雨农，你还是太年轻，太幼稚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体面

虽然对于处理掉赵理君，戴笠在心中是有点舍不得的，但是如今形势比人强，所以由不得他不动手。而且关于赵理君原先是“乱党”，倒也真不是栽赃。

赵理君原本是个小学教师，大革命的时候来到广州，进入黄埔军校学习，在这期间他和人民党走得比较近。1927年他参加了广州起义，起义失败后他逃回老家，继续教书。1928年任县民团局教练，兼任大足中学军事教练；同年，人民党人张希铭也到足中住教，创建中共大足地方组织──县第一个党支部，赵理君与他取得组织联系，协同张希铭开辟党的工作，介绍郑凌灿等人入党。在此期间赵理君入党。1930年10月，赵理君参加了铜梁地区的土桥暴动，失败后潜赴成都。1931年，叛离人民党，后奔走南京投靠蓝衣社，因为同学的身份，以及胆子大，做事情果断而得到戴笠的看重。

但这一次，这些都就不了他了。事情发生之后，戴笠一边想办法和蒋介石解释，一边就派人到上海，将赵理君给叫到了南京，理由嘛自然是有些问题要问问他，说不定还需要他亲自去和校长解释一下。

赵理君对于这件事情的影响也有点估计不足。一般来说，所谓胆子大的人，很多都是做事情的时候对后果考虑得不够多的。事情弄得这样大，他的心里也有些打鼓。甚至于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会被抛出去当替罪羊的事情。只是他现在的选择实在是不多。他已经当了人民党的叛徒了，人民党那边自然是不用想了；如果现在直接就跑了，先不说跑得掉不，以后他还能到哪里去了？他的荣华富贵不就全没指望了吗？

所以虽然有这样的担心，但是赵理君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来了。见了戴老板，戴老板也对他说的很好。戴老板表示，让他放宽心，虽然有些小风波，但是他知道赵理君是忠于党国的，只是做事情出了一点纰漏，但是总体上还是一位好同志。

“孙夫人虽然是夫人的姐姐，但是这几年她们之间的矛盾也很大，夫人也并不是特别的站在他姐姐这边。我们适当地敲打一下孙夫人，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过头，不能留下首尾。你这次处理得很不好——好在校长对我们黄埔的同学总还是另眼相看的。你说说，你怎么就想到派人去孙夫人家里打探的！”

蒋校长对黄埔的同学的确是另眼相看的，比如说就在几天前，蒋校长刚刚把黄埔学生林彪的脑袋的悬赏提升到了十万大洋，已经和朱玉阶一个等级了。（最近因为在军事上占了上风，蒋介石便将朱玉阶的悬赏降低到了十万。）

赵理君对于官场上的事情还不熟悉，老实说，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人对于官场上的花样一直没弄太明白，仗着戴老板支持他，什么事都敢乱搞，甚至连中统和军队系统的人都敢随便杀，还真以为戴老板能一手遮天呢。

戴笠倒也不是不愿意保他，只是如今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所以也只能是先保自己了。

从蒋介石的官邸回去之后，戴笠便想让人将去将赵理君找来，但想了想，又决定算了，直接下令让人将赵理君控制起来。

于是赵理君便被关了起来，带进了刑讯室。几个特务围着他，这些人除了一个之外，都是他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