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198节

几个日本炮兵将炮弹装进了炮膛，然后……然后却并没有开炮。因为对面的杂货铺那里好像已经没有枪声了，或许，或许那些中国胆小鬼看到大炮了，就跑了吧？嗯，跑但还是很值钱的，要不，这发炮弹，就先不要打了，让个人上去试试——反正士兵只值一张明信片。

于是某个军曹挥了挥手，两个士兵便端着步枪从隐蔽处出来，弓着腰，贴着街道两边的建筑，向着杂货铺靠近。两个人距离杂货铺越来越近了。再往前一点点，就可以把手榴弹从杂货铺的窗户里面扔进去了。

就在这时候，从那个茶货铺边上的一处房子中，又响起了枪声，然后两个上前试探的明信片便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次，日本人的炮兵没有再迟疑了，他们迅速地转动炮口，开了一炮。接着又朝着那个杂货铺开了一炮——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说杂货铺里面就没有狡猾的中国人了。

开完两炮之后，那个军曹便拔出指挥刀来大喊了一声，然后那些日本兵便都端着枪猛扑了上去。这是自然的，步兵炮的炮弹威力有限，这种炮弹也许能相当有效地杀伤建筑内的敌军，但是并不足以摧毁建筑本身。如果不能趁着房屋中的敌人都遭到了炮击的机会冲上去，也许用不了一会儿，那些中国人就会再次控制住那些房子。什么？你说再次用炮火杀伤他们？帝国的炮弹难道不要钱吗？

所以他们需要赶紧趁着这个时间差冲上去，要不然，刚才的那两颗炮弹，还有那几张明信片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然后日本兵就冲上去了，然后随着一声不大的爆炸，从高文的位置，甚至只能看到一小团硝烟，爆炸的规模似乎并不比手榴弹大多少，是杀伤效果却好得惊人。高文的距离远，只能看到随着一股硝烟冒出来，然后几十米内的日本兵纷纷倒地。至于更具体的情况，距离远了一点，这个时代的摄影机还没有那么好的大长焦，所以也只看到日本人倒了一地的，其他的细节就完全看不到了。

但是对于在进攻区域的日本人就不一样了，陆战队炮兵伍长佐藤川上距离那一枚阔剑爆炸的位置有差不多三百米的距离，所以阔剑射出的那些钢珠并没有对他产生影响。但是这枚阔剑造成的伤亡却还是让他目瞪口呆，几乎半个小队的士兵都倒在了地上。

而且相比后世，李谦的阔剑在威力上还稍微缩水了一点。他采用了直径更小的钢珠，增加了钢珠的数量，但是带来的后果则是降低了射程和杀伤力。原版的阔剑，在50米距离上可以轻松地要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的命，在100米范围内也能造成严重的杀伤。

但是李谦版本的阔剑的致命距离只有不到四十米了，而杀伤范围则缩小到了七十米左右。所以如今被打倒在地的日本兵虽然不少，但是真正死亡了的却不多，所以如今街道上，到处都是痛苦的呼喊声。

李谦这样做倒不是为了偷工减料什么的。而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一般来说，要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通常有两种做法。一种是让敌人死得难看，一种是让敌人活着难受。

美国人原版的阔剑，走的是前一种路线。考虑到地雷之类的东西，很少有在非常远的距离就引爆的。所以在原版的阔剑之下，是不太容易有活口的——那些密集的钢珠甚至能把人打成一摊烂肉。总之，被阔剑炸死的人，样子非常难看，可以直接上恐怖片了。

不过李谦觉得，日本人，至少是这个时代的日本人不太怕死。至于死相难看，日本人好像对一些比较恶心的玩意儿的抗性也普遍不错。所以李谦决定采用第二个套路——让他们活的难受。

李谦略微把钢珠的直径减小了一点，从而压缩了必杀的距离，使得更多被埋伏了的日本兵伤而不死。这些人受了重伤，日本人有没有到绝望的时候，自然是不能直接给他们补枪的。而他们不断失去了战斗力，还必须占用大量的人手和资源来后送和治疗。这都会增加日本人的作战成本。大量的伤兵也一样会严重的拖累士气。如果说看到战友战死，有时候反而会因为复仇的欲望而鼓起士气的话，那么大量的重伤员，对于士气几乎就只有坏作用了。

不过仅仅是这么点伤亡，是吓不倒日本帝国主义的。毕竟这个时候还是昭和时期呢，昭和男儿嘛，那当然是“跨过大海,浮尸海面！越过高山,尸横遍野！为天皇陛下捐躯，视死如归”的了。

于是佐藤川上指挥这门步兵炮，朝着对面又开了一炮，然后后备的士兵们冲了上去。这一次，对面再没有弄出什么花样来了。日本海军陆战队顺利的占据了这个街道拐角。然后一边让人把伤员拖回去，一边让步兵炮跟上来，然后便继续进攻，然而，中国军队突然就发起了反击……

“中国人，大大的狡猾，大大的狡猾。”到了这天中午，再攻击失利之后，负责指挥这一区域的进攻的指挥官中队长小泉向上级汇报作战情况的时候表示，“他们不讲武德，不敢和皇军刀对刀枪对枪的干，却在房子里面挖洞，人躲在里面，等我们冲进来，看不到人，以为他们都跑了，于是继续前进的时候，他们却突然从背后出来，来骗，来偷袭我们后面的步兵炮，结果我们的步兵炮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中国人炸毁了（中国士兵不会用那个玩意儿，但是往炮管里面丢一个手榴弹还是会的），炮手们也损失惨重……长官，这实在不是我无能，是中国人太狡猾……”

第二百三十六章 言论自由

忙了一个白天之后，高文便回来将白天拍的东西都洗了出来。其实晚上战斗也还在继续，中国军队因为营养上的问题，以及组制度上的问题，夜战能力一直是短板。所以日本人自然是要玩玩夜袭什么的。但是另一方面，搞夜袭的话，日本人的火力优势也不太好用，结果忙了一晚上，日本人还是没啥进展。

不过这一晚上虽然打得热闹，但是已经和高文无关了，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红外线摄影机。晚上打得再热闹，他们也拍不下来。

倒是洗出来之后的东西，让大家都很满意——除了李谦之外。

毕竟彩色胶卷拍摄的战争实景，在这个时代，还真没几个人看过。所以当这段无剪辑（没来得及）的胶片放映出来的时候，观看的人都表示，太真实了，太震撼了，尤其是那几枚重磅炸弹爆炸的时候。

但是这种场面，能震撼了其他人，但是对于来自后世的李谦来说，这样的影像实在是见得多了，就连核弹爆炸，在电影电视上都见过不少，重磅炸弹的效果，也就那样了。而且如今的彩色胶片的解像度也还是有限，再加上高文的摄影机的机位实在是有些死板，就没动过，所以总还是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

不过李谦也知道，这已经非常好了，即使放到好莱坞，在这个时代，那也是不择不扣的大片效果了。只是，有了这些东西，原有的剧本，好像就要改了。

改就改吧，第二天一早，虽然战争还在继续，但是李谦已经让人把剧本相关的几个人找来商量如何改剧本的事情了。

说起来上海的华界打的热火朝天的，上海的租界却基本上风平浪静。有些人甚至还会专门到苏州河边，找个楼顶，一边看现场直播，一边给十九路军加油助威，这一场景在后来的淞沪会战中也出现过。尤其是后来的四行仓库之战的时候，更是有不少人在租界的大楼上围观。

战事还在延续，日本海军这一次增兵的效果并不理想，虽然没有再出现被中国军队攻占司令部的事情，但是也没有取得太多的进展。据说日本陆军那边已经在不断活动，表示作为友军，愿意伸出手来拉海军一把。而海军则客气地表示，自己搞得定，不劳陆军费心。

虽然海军发了狠，但是战场上却还是没说什么太大的进展，而被拒绝了的陆军一边表示相信海军一定能解决问题，一边也善意的提醒，长时间无法解决上海的事情，实在是有损大日本帝国的威严。

但是世界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虽然日本海军增加了不少兵力，但是加起来也不过是四千人而已。十九路军有三万人。虽然训练和装备水平都不如日军，但是在城市作战中，火力和训练程度的优势都会缩小。对于防御的一方来说，只要战斗意志足够坚定，就足以抵挡住在野战中无法抵挡的敌人。所以，即使是第二次增加兵力之后，日本人依旧还是过高的估计了自己，低估了对手。

自从美国海军陆战队正式进驻了上海大学之后，上海大学便重新复课了。只是因为实验楼被炸毁了，所以很多和试验相关的教学工作暂时都无法进行了——虽然各种设备大多都已经被转移了，但是没有实验楼，这些东西也没法使用。

既然租界地区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所以，原本中断下来了的电影拍摄工作，也重新开始了。只是因为有了更多的已经拍摄好了的，真枪实弹的令人震惊的宝贵的镜头。而且在看了这些惊人的镜头之后，田汉觉得，这些宝贵的镜头，他哪怕是一帧都不想剪掉。所以，他决定要大幅度增加电影剧本的内容，以至于最终按他的计划，电影的长度将达到惊人的两个半小时。

“田先生，这么长时间的电影，观众能坐得住吗？”李谦忍不住问道。

“啊，是呀，以前还从没有过这样长度的电影，至少在中国没有。而且还同时是真彩色电影和有声电影——但这正是我有信心的原因之一。仅仅是这些新技术的运用，应该就能将不少的观众留在电影院里，再加上从去年到今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觉得这都能让观众们在电影院中坐上两个半小时。唯一的问题是，我听说这个电影李校长打算给它配上音，放到外国市场上去，就不知道外国人能不能看这么久了。”

“我觉得没问题。”高文说，“我觉得这个故事总体上还有意思，而且有不少在其他电影中看不到的，真实的战斗的镜头。光这些东西，就足以吸引不少的观众了。我觉得我们会拍摄出一部足以被计入世界电影发展史的伟大影片的。”

于是田汉回去，又把电影的剧本改了一遍，增加上了李谦在防空洞中的演讲、上海大学被轰炸，上海大学的学生们和商务印书馆的员工们一起点燃浓烟掩护图书馆，上海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以及上海大学医学院的学生在国际红十字会的协助下帮助救治伤员的内容。最后，田汉向李谦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李校长，我还需要一首歌。”田汉说。

“什么歌？”李谦问。

“我打算在电影中用你在防空洞中的那首上海大学校歌。在防空洞中的场景里用一次，在电影的最后用一次。但是电影前半截，也就是918爆发，同学们流亡的过程中，最好还能有一首歌，一首抒情一些，哀婉一些，能描述流亡的师生，以及中国人民失去了东三省之后的痛苦的歌。”田汉说。

“这种事情，你不应该找我呀。”李谦说，“你应该认识不少专业的音乐家和诗人的。你说我一个搞数学的，也就玩了个票，怎么就……”

“李校长，您就不要谦虚了。”田汉说，“就《上海大学校歌》的表现，我们觉得您玩票那也是专业水平的玩票。再说，还有人和我们提到过您当年在法国留学的时候的另一首歌。我们听过之后都认为，您不写点歌曲，是文艺界的损失。您就不要再谦虚了，子曰‘当仁不让’，如今我们拍电影是为了唤起民众，是为了我们的祖国，而不是为了个人的声誉，在这个时候，您也不应该讲谦让。”

李谦想了想，便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只有胡乱试试了。万一不好，你们就另请高明就行了。甚至你们现在就可以多联系几个人写，然后我们从当中选一首出来。剩下的，我们也可以办一个杂志刊载出来，并且在以后的电影中使用呀。”

“另外，我觉得电影结尾的地方，不应该再用《上海大学校歌》了，我们应该有一首能代表更多的阶层的人民的歌曲，能代表整个民族团结起来，奋勇抗争的歌曲。这样，也符合我们的电影从个体的青年，到知识青年群体，然后再扩大到整个中华民族的立意嘛。”李谦又补充道。

于是这多出来的一首歌便又被钦定给了李谦。不过这对于李谦来说，并不是特别难，无非是抄袭一下嘛。所以李谦表示，最多下个星期，他就能把这两首歌写出来。至于细致的配乐什么的，那还是让专业的人去干吧。

于是很有意思的一幕出现了，在租界外，战斗越来越激烈了，但在租界里面，一部以抗日为主题的电影居然开始大张旗鼓地拍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