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167节

到界牌镇，还有四十多里的山路，看起来比昨天的短不少，但是真走起来了，却格外的艰难，因为不是上坡就是下坡，昨天人还能在车上轮流休息，今天呢，有些地方，人甚至还需要推骡子和驴子一把。

一路上，李谦只要有空，就和李四光一起对比地图，观察周围的风物。

在国府的绝密的军用地图上，这条路干脆就是一条直线。很显然，画着地图的人，压根就没有实地测绘过，甚至连来都没有来过，也就是听说这里有一条山路，就直接在两点之间画了条直线。

“这样是我的学生干的，我喷死他，而且每天给他加一张训练卷！”李谦恶狠狠地说，周围的学生们都哄笑起来，并且因为自己不是李谦的学生而感到高兴。当然，如果有机会成为他的学生，大家也不会拒绝，大家都知道，李校长这个人很护短的。

上午山路上人不多，快中午的时候，他们遇到一个马帮，从界牌镇那边过来。马帮的人数也不少，大约也有百来人，其中有二十多个拿枪的护卫。马匹身上都背着货物——一些瓷器。界牌镇那边有高岭土矿，所以一直都有烧瓷器的传统。界牌镇的高岭土，也是这次考察的目的之一。

马帮的带队人和张大善人家的管家也认识，两人说了几句话，然后马帮的人便让到了一边，让出道来让考察队的人先过去。

但在之后，他们遇到了马帮就多了起来，不过一个小时内，他们就又遇到了三队马帮。可见界牌镇在商业上还算繁华。但在此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新的马帮了。因为马帮一般都会集中在这个时间段活动。

这时候黄婉贞已经真的有点走不动了。李谦便将那头驴子牵了过来，将上面的行李转移到了别的牲口那里，然后了给黄婉贞出了一道选择题：A，你自己坐到驴子上面去。B，我抱你坐到驴子上面去。

黄婉贞虽然很有点想要选个B，但还是选了个A。

山里面天黑得早，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太阳便已经被旁边的山峰遮挡住了，为了在天黑前赶到目的地大家也都加快了脚步。按照向导的说法，这山里是有老虎的。

是的，这个时代，中国南方的山里，老虎还真不是特别罕见的东西，不需要弄个什么保护区来保护，甚至有些时候，还需要政府专门想办法来加以消灭。

不过老虎大多都是夜间行动，而且现在他们人这么多，不少人手上还有家伙，所以倒是不用太担心。不过要是到了晚上，还不能走到界牌镇，那就真有点不安全了。

不过总的来说，大家的行程还算顺利，到了四点多钟的时候，界牌镇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这是一个不大的镇子，却有着一道完整的寨墙。寨墙外面还有壕沟，门口还有可以拉上的吊桥。不过这也正常，这地方，山上有老虎，还有土匪，没有这些，还怎么过日子？

一行人便往镇子上过去，镇子门口，有几个拿着老套筒的团练，张思仁带头走了过去，和那几个团练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个团联显然也认得张思仁，不住的点头哈腰的，又赶紧搬开了挡在门口的拒马，一队人就进了镇子。

在镇子里面的客栈住下之后，负责带队的几个人便和张思仁等几个人商量起了后面的工作。

这一片的地图几乎就全是空白的，路线呀，两边的地形呀什么的全都是空白。所以这个时候，就只能由李四光、王九光几个人在那里问，然后李四光的学生负责记录，并且根据他们的说法，画出草图。至于李谦，嗯，李谦就是不行，走了一天路之后，已经累的不行了，反正明天大家休息也不会立刻有什么动作，所以他直接就去睡觉去了。而黄婉贞呢，虽然后半段都是骑着驴子过来的，但是也是一样疲惫不堪，也早早的就去休息了。

李谦一直睡到第二天天大亮才醒过来，吃过早饭便去找王九光和李四光。

“昨天你们画出周围的地图了？”李谦问道。

“只是个草图，大致上哪个方向有些什么罢了，一定精确的数字都没有。”李四光摇摇头，“不过反正我们不是行军打仗，又有向导到也不太用的上这么精确。不过王九爷的人要布置安保，到是需要这个。”

王九光听了，便道：“对我们来说，有这个简图，然后我们的人提前去看看，也就够了。我们也不是来打仗的。嗯，李先生，你觉得这一带最可能有的矿产是什么？”

“高岭土，嗯，也就是瓷土，这里肯定有，至于量有多大，就要看勘探的情况了。至于别的，我估计还会有一些钠长石之类的东西。嗯，这东西可以用来制作瓷器上的釉彩。其实张大善人之所以愿意给我们帮忙，其实也就是希望我们能找到更多的瓷土和钠长石。这一代的不少磁窑，都是他们家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惊变

虽然地图什么的，对于现在的勘探并不算特别重要，但是李谦对此却相当重视，他甚至跟着他们学了一点简易的画图方法。在此后跟着勘探队乱跑的时候，自己也动手画了画。

在界牌镇附近的勘探相当的顺利，几天之后他们的勘探就得到了第一个成果，他们发现了一处相当大的高岭石矿，和一处更大的钠长石矿。具体的储量还不确定，但是那处钠长石矿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是国内最大的了。

在这几天里，李四光忙着地质勘探，王九光忙着各种保护，李谦呢，基本上派不上太多用场，于是就当时出来郊游，每天陪着某人看看风景，倒也算是轻松了一阵子。

很快，勘探结束，回到衡阳。接着按照计划，他们就应该继续南下，去广西了。但是就在衡阳，李谦却接到了从上海发过来的一份电报。电报上什么都没有说，只有三个字：“速归，小。”

“小”是李强的代号。这个代号还是李谦给他定的。李谦每到一地，就会从当地的电报局，给上海发一份电报，以便上海随时能找到他。如今他收到了这样的一份电报，那肯定是上海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了，而且一定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所以他才会收到这样的一份电报。

李谦知道，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李强绝不会给自己发来这样的一份电报，所以，一定是出大事了。于是他便赶紧找了王九光和李四光他们，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然后说：

“九哥，仲拱先生，看来，我只能提前回去了。剩下的工作，只能你们两个自己去忙了。”

王九光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便道：“我派几个兄弟跟着你回去。嗯，黄丫头，你要不要跟着你李大哥先回去，他那边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跟着去，看能不能给他帮帮忙。嗯，你赶紧去准备一下回去的东西，别的事情我来帮你安排。”

王九光很快给李谦安排了一条船，然后李谦和黄婉贞，还有几个保镖一起上了船，便往岳阳去了。

因为这一路上是顺流而下，速度就快多了。不过两天之后他们便到了岳阳，在岳阳，李谦甚至连一天都没有停留。直接就上了一条开往武汉的客船。一天之后便到了武汉。接着又在武汉换了一条更大的客船。三天之后便赶回了上海。

回到上海，李谦连家都不回，一边让人将黄婉贞送回去，一边自己直接就去了联合数学研究所。他和李强有约定，如果有什么变故，李强会在联合数学研究所里面给他留下一封信。

李谦突然回来，让很多学生都吃了一惊，本能的就开始准备李老师的抽查。

但是李谦却没有找他们的麻烦，他先找人问了问这段时间研究所和上海大学的情况。然后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在李谦的办公室里面有一台英国产的蓝盾保险箱。按照约定，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李强留给自己的信件，就应该被放在这个保险箱里面。

关上门，拉上窗帘，李谦输入密码打开保险柜，保险柜当中果然有一封信。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段密语。这是他们两人之间专用的密语，李谦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法文版的《代数几何基础》，翻开书来，开始翻译密语，不一会儿，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该死的顾顺章 还是当了叛徒！”

顾顺章叛变事件，大概是人民党历史上最危险的一次叛变事件了。作为长期负责安全和锄奸工作的负责人，他掌握了大量的秘密。党的很多重要的情报，重要的负责人的住址，党的重要机构的位置，很多他都知道。

1931年3月，陈昌浩和张国焘到鄂豫皖苏区去工作的时候，顾顺章由上海经武汉护送他们前往。从鄂豫皖回到武汉时，顾顺章借口中央给他的钱不够花销，在汉口离大智门车站不远法租界的德明饭店住下后，违反纪律用“化广奇”的艺名，到新市场游艺场公开表演魔术挣外快。

结果抛头露面的顾顺章被叛徒王竹樵撞见了。王竹樵暗中跟踪盯梢，一直盯到顾顺章的住处，马上报告特务机关，将顾顺章逮捕。当晚，顾顺章被迅速押解到国民党武汉绥靖公署行营。没有严刑拷打，也没有威逼利诱，顾顺章立即叛变。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价，他一口气供出了人民党在武汉的湘鄂边区特委、中央军委武汉交通大站、湘鄂边区红二军团驻汉机关等20多个秘密机关，人民党在武汉的地下组织几乎无一幸免。

原本在李谦的建议下，通过伍豪的提议，党组织对于地下工作的保密性进行了一些改进，比如联系方式大量使用单线联系，控制一个人，（无论是谁）能够接触的秘密的数量，尤其是其他人员的身份，住址之类的秘密。

如果严格地执行了这个纪律，这些损失中的很多都可以避免，因为顾顺章的主要活动区域也就是上海一带，这次也就是去鄂豫皖苏区当了个交通员，他和武汉的这些机构会有联系，但是不应该知道得这样详尽，能够带来的损失应该要小得多。

但是自从左倾错误开始之后，这些条条框框因为“太复杂”、“太机械”、“降低了工作的效率”，而不断被破坏。尤其是在王明在米夫的支持下上位之后，这种情况更加的严重了。王明本人上位都是不合程序，不合纪律的，所以他的上位，本身就是对各种纪律的破坏。而在他上位后，因为得位不正，他又急于证明自己，急于搞点大新闻出来。为此，自然要进一步的“提高效率”，至于原先的那些安全纪律，大多也就被作为右倾投降主义的表现被废除了。

结果本来顾顺章根本就不应该知道的很多东西，为了 “提高工（zuo）作(si)效率”他全都知道了。他一叛变，整个武汉的地下组织几乎就被一网打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