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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不求生 第199节

“如果将韬略比做武器仓库的话,陈独秀的风格是仓库门大开,里面放着几只枪几把刀,让别人看得清清楚楚,外面则竖一面大旗,旗上写着:‘内皆武器,来者小心!’胡适的做法,是库门紧关,门上贴一张小纸条,说‘内无武器,请勿疑虑!’”

这样比喻,梁启超倒和胡适是一类人。

要不是当年老佛爷顺带把光绪一起带走,梁启超还真可能借着光绪这个“圣君”,搁中国再搞他那“立宪开化的圣君”制度几年。

短短几句话里,林淮唐和梁启超机锋不断,只是使一旁共和党的代表孙武完全不明就里,还在梦里雾里绕着。

孙武名叫孙武,但和孙文孙中山可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当年他在湖北刚开始搞革命的时候,想着借用孙中山的名头,所以改名叫孙武,还模仿孙中山逸仙的字号,也起了个高仿版遥仙的字,就是要假冒孙中山弟弟的名头以资号召。

武昌起义以后,黎元洪受革命之赐,由前清协统一跃而为民国副总统、鄂军都督领参谋总长,但他与湖北的革命党人并无感情,随着个人地位的巩固,双方合作迅速走向破裂。

黎元洪打击湖北革命党的主要手段之一,就是拉拢孙武,从内部分化瓦解文学社和共进会。

同盟会的湖北支部就是武昌首义时的文学社改组而来,今年上半年所谓同盟会谋乱的谣传,在武昌内外不胫而走。黎元洪就借孙武之口,指责同盟派王宪章、杨玉如等人因为在湖北都督府内没能谋得重要职务,所以准备发动二次革命,推倒鄂军政府。

当时同盟会派自辩这是诬陷,但最终也难逃黎元洪的制裁,一场祝制六案,国民党既不敢武装抵抗黎元洪的抓捕,又不敢支持祝制六,甚至连承认祝制六是国民党党员都不敢,完全落入下风,湖北革命势力遭到沉重打击,孙武则靠着这次行动,在鄂军政府内平步青云,成为了黎元洪的心腹亲信。

孙武政治头脑简单,年纪轻轻暴得大权,也有眼高于顶的毛病。

他并不太看得上林淮唐,之所以亲来天津相迎,也不过是因为黎元洪的任务罢了。

从他自己来说,还是认为拥袁比亲林,更值得考虑。

只可惜如今袁世凯去亲宋了,也就轮不到共和党考虑拥袁还是倒袁的问题。

共和党现在选择倒袁,意思也很明确。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南京成立的时候,黎元洪就被选为了副总统,这以后孙中山虽然将临时大总统之位让予袁世凯,可是副总统的头衔依旧留在黎元洪手中。

按临时约法,总统若被参议院弹劾罢免,则由副总统代行职权,直到这一届总统任期结束,再另行选举新一任大总统。

所以只要社会党能够参倒袁世凯,黎元洪就将是总统宝座的不二人选。

黎元洪绰号泥菩萨,此前面对袁世凯的时候也是卑躬屈膝,尽显小媳妇心态。如今袁世凯一有风波动摇,他却第一时间联系社会党,看来泥菩萨也有几分野心。

天下之大,谁无野心呢?

“任公,孙武先生,我是初到北方,还要请二位帮衬、帮衬。”

孙武脸上满是不以为然:“林先生,黎都督托我带话,共和党在参议院问题上会支持你们。大家都受国民党的迫害排挤,也都有一颗热忱的救国之心,希望合作顺利。”

林淮唐心想鬼才和你们是“大家”啊,但表面功夫总要做到,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梁启超就比孙武气度好得多:“君汉是福建人,到津门来,正好可以到天后宫那边下榻。天津城最早起源于直沽寨,至今也有八百多年了。直沽寨顾名思义,即与海、漕相关,当年蒙元开通了大运河至北京一段,为庇佑漕运,也将你们福建人祭祀信仰的妈祖带来天津。”

林淮唐笑道:“我与天后确是同乡。”

元朝时大都每年需要从江南海运大批粮食,所谓“穷极江南、富夸塞北”,这些粮食不少是走海路先运到天津,再从天津转河运送往北京。为祈求航海安全,元廷就在天津修了妈祖的天后宫。

天后宫是天津目前最古老的建筑,坐西朝东,直面海河。从东往西,由戏楼、幡杆、山门、楼牌、前殿、正殿、藏经阁、启圣祠以及南北钟鼓楼和配殿等建筑组成。砖木建成的山门上,至今还悬挂着“敕建天后宫”的门额,所谓“先有天后宫,后有天津城”,这分因缘,也是巧妙。

社会党在京津一带尚无根基,也没有发展起可靠的党组织来,只有政治保卫局在这里建有分局,但那种秘密谍报力量,非必要时刻,林淮唐绝无打算提早动用。

他接受了梁启超的邀请,在和梁启超、孙武两人拍了一张合影以后,便准备坐车前往天后宫附近的饭店下榻休息。

车门才刚打开,码头远处的马路上便传来喧哗之声。

记者,各党和天津各社会团体的代表,还有几位外国领事官,均面露惊愕之色。

哗、哗、哗……!

一排蓝衣官兵列队进入港口,北洋军的军装制服林淮唐早见过许多,为首的军官身材高大,面貌气质却很朴实,先向林淮唐敬个军礼,便大声喊道:“标下左路备补军前营营长冯玉祥,奉总统府之命,特来此迎接林淮唐先生入京!”

北洋军士兵列队而入,人人都荷枪实弹,气氛顿时紧张、肃杀起来。

梁启超不动声色,孙武则惊怒道:“谁让你们来的?你们来干嘛?!”

冯玉祥面无表情:“奉大总统之命,迎林淮唐先生入京。”

梁启超拂袖一笑:“君汉,看来袁大总统很器重你呢。”

“任公过誉。”

林淮唐走到冯玉祥的面前,冯玉祥个头很高,虽是安徽人,却有西北大汉的朴拙气质,比较身高不低的林淮唐还要高个几公分。

“冯玉祥……冯营长,看来只有等下次机会再来天津游览了,请吧。”

林淮唐伸出手,向冯玉祥回了一个军礼:“冯营长生得真威武,可惜我们中国的军人都在做迎来送往的事情,库伦有事时,便不见塞上再有班超傅介子之辈了。”

此话一出,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孙武都为之动容。

库伦有事,说的就是今年年中外蒙古在俄国人怂恿下发起独立一事,外蒙军队不仅袭击和屠杀了库伦的关内商人,而且还挥兵南下,袭扰了绥远、察哈尔一带。

北洋军很有几支部队,被迫北上御敌,这也是袁世凯认为武力解决社会党时机尚不成熟的外部原因之一。

林淮唐这话,显然就是很直接地在讥讽冯玉祥了。

但冯玉祥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道:“身为中国军人,惭愧!林先生,请,标下奉命护送您到北京去。”

“哈哈哈,好吧好吧。”林淮唐大笑,“冯营长,你一定是个好军人!我喜欢你。”

第七十八章 靠山

冯玉祥是陆建章的内侄女婿,又是安徽人,算得上淮军后人,属于北洋团体内最根正苗红的成员之一。但他还年轻,还有青年军人的热血,远远没有堕落到后来彭大将军口中那个用来骂人的“冯玉祥式野心家”的地步。

辛亥年滦州兵谏,冯玉祥和好兄弟王金铭、施从云一起参加了起义,寡不敌众兵败以后,冯玉祥被他老舅陆建章保住一条命,王金铭、施从云没有这么硬的后台靠山,就让袁世凯下令在阵前枪毙了。

施从云的哥哥施从滨就是现在北洋军新建的中央陆军第一混成旅旅长,北方并非一片封闭腐旧的空气,即便是在北洋军中,即便是在老淮军里,也还有许许多多如施从云这样为共和前赴后继去牺牲的烈士。

滦州起义兵败以后,冯玉祥一度被勒令在家读书赋闲,但辛亥革命成功推倒清朝以后,袁世凯出任大总统,陆建章作为其心腹亲信,地位也节节攀升,水涨船高,只要有陆建章这层关系在,冯玉祥只要不是干什么威胁到大总统切身利益的蠢事,过去反清历史,并不会影响到他在北洋军里升官发财。

只是冯玉祥自己还忘不掉王金铭和施从云的死。

上个月,他在北京见到了施从云的哥哥施从滨,旁敲侧击问了几句话,施从滨只感慨他弟弟不知道在哪里受到革命党邪说洗脑,干出这等有辱家风的傻事。又说北洋军人的饭,都是大总统赏的,大家要讲良心,吃谁的饭就要为谁干事,不能吃了大总统的饭,还要砸大总统的锅。

冯玉祥也不知道施从滨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他真的不把弟弟的死放在心上吗?还是因为施从滨害怕袁世凯?

冯玉祥还没有找到答案。

刺林案的新闻传到北京时,冯玉祥其实已经不是非常关心政治了。他每天都泡在军营里,吃穿用度,都和最普通的大头兵一模一样,埋头练兵,苦心钻研军事技战术,至于南方那些关于革命和政治的新闻,冯玉祥是不愿意去看的,不然只要一看,就会令他想起王金铭和施从云在刑场上的模样。

冯玉祥的手,就会忍不住抖起来。

王金铭、施从云被枪毙时,就是陆建章监的刑。

那时候,冯玉祥就站在陆建章的一边,亲眼看着陆建章带来的卫兵把他最好的两个朋友枪决。

然后陆建章还拍着冯玉祥的背,恨铁不成钢的嘱托道:“焕章呀,革命党的事,今后不要再瞎掺和啊!”

北京的风土不养人,首都是冬寒夏干,左路备补军前营的操练又比其他部队都严格许多,冯玉祥带头扑进泥地里,练习匍匐前进。

其余看他不顺眼的军官,没有办法,也只能照做。

当陆建章派人叫他带兵去天津迎接林淮唐的时候,冯玉祥浑身上下还都是泥水。

他张开皲裂的一双大手,露出一口黄牙,眼睛很亮,咧开大嘴巴,十分难得的开怀大笑。

林淮唐。

即便是近来已经不再关心政治的冯玉祥,也知道林淮唐的大名。

他是南方现在最著名的革命党人,北京天天都有报纸在骂林淮唐沽名钓誉、祸国暴乱,但也有很多小姑娘家,成群结队挤到邮局去,要把情书情信投寄到徐州,还有一些留洋回来的大学生,他们在茶馆谈天说地时,也常常提到林淮唐的事迹。

今年年初,大家还说民国的四大伟人是孙黄袁黎,现在孙黄已退,黎元洪不显山不露水,舆论上就常把袁世凯和林淮唐相提并论。

一南一北,一老一少,一稳健一急进,一开明一保守,也是相得益彰、针锋相对的好对手。

刺林案发生以后,北京人谈论、议论林淮唐的就更多了。就算冯玉祥有心避谈政治,也总有各种各样的消息和传闻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对林淮唐心生好奇,还想起王金铭从前说过的话“欲刷新中国民族,必须用少年人物”,袁世凯那种旧官僚不会是真正的革新者,林淮唐却有一点这种资格。

冯玉祥很快受命前往天津,一路上他心情既兴奋又紧张,还专门借来好几份报纸,只读其中关于林淮唐的那几则新闻。

直到到达天津以后,闻名不如见面,冯玉祥虽然有些心理准备,可是林淮唐的年轻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就是这么一位年轻人,竟然能够让老谋深算的袁世凯措手不及吗?

“焕章兄?你走神了。”

冯玉祥和林淮唐都坐在同一节火车车厢里,北京至天津方向的铁路线开凿得比较早,光绪七年开始通车的唐山至胥各庄铁路是京奉铁路最早建成的路段,这一段铁路最早于光绪三年开始修建,起初连列车运行的动力都要靠牲畜,光绪十四年八月底延长至天津东站,本有延长至通州的计划,后因清政府顽固势力的阻挠最终搁置。

北京和天津之间的铁路,每天都有三班列车往返。冯玉祥带来的一营官兵,也都上了火车,同在车厢的则还有梁启超、孙武等人。

冯玉祥赶忙收回心神:“先生还是叫我冯营长吧!”

林淮唐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我还不能与焕章平辈论交吗?”

“啊!哪里、哪里,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冯玉祥摸摸后脑壳,不禁流下一串冷汗,“我就是个老武弁,配不上先生这样尊重。”

“武弁,那是前清的说法,在民国,只要是合格的中国军人,我都尊重。”

冯玉祥不知觉地搓着手:“北京都风传先生是持大破坏主义的革命家,却不知道您这样好说话。”

林淮唐失笑,大破坏主义?那又是什么鬼东西啊真是的。

冯玉祥透过火车车窗,眼里好像又看到了北京:“我虽然是北洋军的军人,但还没有和先生打过照面。”

林淮唐耸肩:“打照面?北洋军里和我打过照面的军人,都是交过手、打过仗的,大家都是中国人,如果一切都能靠不打仗就解决,难道我会不想吗?”

“嗯……北洋军和先生……打过照面的,只有第三镇和第五镇。”

冯玉祥又说:“子玉是第三镇军人,他说徐州……子玉说徐州之役,是他平生遍历最激烈的一回苦战。先生带出来的军队,很是不同凡响。”

“哦?子玉……是第三镇的吴佩孚吗?”

“对,先生竟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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