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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不求生 第112节

“阜阳之战,安武军稍显几分锋芒,就能乱党四溃,想来扫清两淮就是片刻间的事情。”

倪嗣冲意气风发,袁世凯虽然只交给他几千人马,但阜阳是倪嗣冲的老家,淮上军在这里大闹一场,又把本地缙绅们得罪的很绝。

安武军背后有北洋团体的支持,地方有阜阳士绅的赞助,一声令下,各家各局就纠结了近万团丁,供倪嗣冲差遣指挥。

倪嗣冲的三弟倪毓棻和安武军统领马联甲带着大批团丁到城外集合,倪嗣冲在众多贤达士绅的陪同下,慢慢骑马出城。

走过城门时,挂在城楼上的那一排首级头颅,少说五六百枚的数量,鲜血尚未涸尽,还在一滴一滴沿着墙壁滴到城门走道上。

“这就是乱党的下场。”

倪嗣冲拿马鞭指着城门走道上汇集成一个水洼的血珠,气定神闲,哈哈笑起,他左右的阜阳贤达名流们,也旋即跟风大笑起来。

倪嗣冲的三弟倪毓棻没有军职在身,只是临时性被倪嗣冲委任为安武军的募兵督办,所以也穿着将官军装。

倪毓棻秀才出身,更看不起淮上军那裙流寇,轻蔑道:“目前安徽省内大乱,省城有浔军大肆抢劫,各地有土匪作乱,淮上军军纪太坏,形同土匪,各商民提心吊胆,都想关门罢市,不是二哥出兵,安徽就要有亡省之灾。”

安武军统领马联甲好歹算个正经军人,还是先向倪嗣冲敬军礼以后,才跟着拍马屁:“三将军说得对,张汇滔那伙人鞭辱官绅,抢掠民财,苛罚商贾,毁坏学校,侮辱妇女,种种蹂躏,民不堪命!我们安武军是吊民伐罪,焉有失败的道理!”

倪嗣冲志得意满:“宫保的命令。”

他抖了抖手里的电报纸,说:“宫保要我们配合第五镇,给民党的北伐军一个下马威,跟靳云鹏会师徐州!”

倪嗣冲将手里的马鞭往空中一甩,啪的一声,惊起鸿雁一行。

大雁展翅飞翔,灰色的羽毛在天际与白云间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先向南去,接着又轻轻一折,往东方飞去。

嘎——嘎

鸿雁的叫声在辽远的淮上悠扬传播,张汇滔的耳朵一动,好像听到悲怆的哭喊声,鸿雁传书,将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淮上军溃败的脚步,最后停在了正阳关,北伐军第二路军的先锋部队在这里设立了坚强的防线和阵地,镇军第三师和浙军独立旅的指导员和政治部干事,正带着一大批饥民卖力地挖掘壕沟。

原先淮上军的总司令王庆云和副总司令袁家声也想带领剩下的起义军部队来正阳关参战,但最后都被柏文蔚劝住。

以淮上军现在的纪律情况,不对他们重新做彻底的整编和长期的政治教育工作,这样一支军队,恐怕多数时候只能起到反作用。

第二路军的司令部设在寿州,只是第三师和独立旅的指挥官们,也受到先锋队前移指挥风气的影响,除了司令部一些机务人员还在寿州,负责作战的主要指挥和参谋人员,都跟着林述庆赶到了正阳关前线。

军直属的炮兵营也被拉了过来,加上第三师和独立旅原本的炮兵火力,由军司令部统一指挥以后,林述庆自信这次火力上南军一定能压倒北军。

张汇滔看着井然有序的北伐军部队,看着正阳关前被扯开防水布的那些机枪火炮,嘴里有些苦涩,如果他手上也有这样的军队,阜阳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柏文蔚和张汇滔相识多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的心里话,便主动走过去安慰道:“孟介,你看,第二路军怎么样?兵强马壮我不敢说,但在南军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但第三师和独立旅,比起第一师和第二师的训练程度,却还差了些。你明白吗?

华野是南方军队的精华,是革命军的尖刀,现在这把刀握在我们的手上,也握在你的手上,躬逢时代的机遇,给我们这样的机会。我甚至都可惜仲甫不在这里,他要错失中山王和开平王的功业!”

张汇滔心里经棚镇,全家五十多口人在阜阳被杀,那么多的血泪,这种仇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忘记的。

革命同志死难如此多,无量头颅无量血,真能购得一个共和国吗?

“是捻子来了!”

张汇滔不佩服北伐军的兵强马壮,但却很佩服北伐军和皖北群众交朋友的本领。他自己是在皖北江湖里混了好几年的人,这才能跟捻子们说上话。

但先锋队的政治干部,就是纯粹靠水磨工夫,这两天时间也和本地捻党套得近乎。

捻子们或骑骡马或骑毛驴,都是从颍上一带赶过来的。本地绿林耳目最灵通,安武军在阜阳纠集团丁的时候,捻党就获得了消息,等安武军离开阜阳又过了颍上的时候,捻党们更能通过饥民的耳目,时刻把握安武军的方位。

捻党带头的少年人从小毛驴上翻身下来,他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也是一个放在早几年时候是要杀头的名字。

“张皮绠!什么消息?”

张皮绠和他最崇拜的几十年前的那个少年英雄一样,晕红的脸颊上有股子皖北泥地里生长出来的狡黠感。

“老总,安武军来啦!人马很多,铺天盖地,少说有他娘的好几万人!”

“呸!臭小子别瞎说!”

张皮绠边上一个看着就更稳重的中年捻子,啪地拍在少年人的额头上。

“老总,没有几万人,我们仔细看过,安武军应该是有一万多人,里头很多是阜阳缙绅纠集起来的团丁,唉……我们淮上军死伤太重,不然也能帮帮老总们。”

第六十八章 正阳关

镇军第三师师长杨若钧和浙军独立旅旅长陈仪也都在正阳关,林述庆干脆就地开了一场军部会议,重新明确了一下各部的作战任务。

“……请柏参谋长,再给大家具体讲一下作战的各种情形和任务目标。”

据说在南北朝时,正阳关这里是乱石磊磊,杂草丛生,是个牧羊场,因而得名“羊石”。但正阳关更早期的古名叫做颍口,安武军已到颍上,距离正阳关距离非常短了。

柏文蔚清完嗓子,就和另一个作战参谋一起举起地图说:“正阳关是扼控江淮的兵家必争之地,特别是目前津浦路上,我们友军的第一军即将在徐州和北洋军精悍的第五镇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正阳关保护着津浦路中段的侧翼,万一有失,安武军就能够从寿州直逼北伐军的蚌埠大本营,不但将威胁到总司令部,而且可能将切断津浦线的交通,那造成的问题就简直说不完了。”

古朴的正阳关,往日繁华中也存安谧,一条南北向的大街穿镇蜿蜒而过。今日的正阳关军靴声响动不止,炮手们拖拽着大炮,青石条上被车轮轧出一道道沟痕。

关城里面街道两旁的商家鳞次栉比,长街的南北两头均有城楼,南门匾额为“淮南古镇”,北门为“凤城首镇”,现在也都布满了第三师的卫兵。

以前正阳关把造船唤着“排船”,这大概源于古时候用原木一根根拼出水上运输工具的叫法。水灾以后,排船的船夫和漕工都失了业,一起融入流民和捻子的大潮中,现在又被先锋队的政治干部组织出来,给北伐军做后勤和情报方面的工作。

“……安武军挟阜阳之战战胜之威,士气很高,不能小觑,但第二军的炮兵火力优于清军,我军应当尽量发大炮之优势……”

正阳关附近常遭洪水,过去这附近曾有一座淮河大堤,但早在咸同年间就因为年久失修,最后让淮水一把冲垮。

朝廷年年拨下款项修堤,本地百姓也年年募资捐款去修堤坝,但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富了几个当官的,豪了几个乡绅,便连几丈石头路都没能修起来。

冬天是枯水期,林述庆他们还感受不到淮北苦难之地的“威力”。寒冷的气候把原来松软泥泞的地面也冻结起来,倒是方便火炮和机枪等重武器的运输,唯独困难了挖掘战壕的工作。

“……各部都必须按照操典的要求,严格布置防御工事,淮北的难民、饥民,只要给够工钱,给够饭吃,他们就是我们最大的臂助……”

“……总司令部交给第二路军的任务,不仅仅是守住津浦线的侧翼,也不仅仅是打败安武军,总司令部要求我们以最小的损失、以最快的速度击溃安武军以后,立即以精干的主力部队向徐州做强行军的驰援!”

“……徐州、徐州,我们不光不能失败,而且必须获得二百分的胜利,才能帮助到徐州!”

柏文蔚的话讲完了,军部的作战方案也交到了主要带兵官们的手上。民夫手提肩扛,把炮弹从寿州一路运来正阳关前线,机关枪的火力也各就各位,第三师师长杨若钧亲自部署,组织了几道骑兵线放到外围去做侦查。

但安武军来的速度还是比林述庆、柏文蔚预计得都快些,安武军的主体虽然也是旧军,但老毅军毕竟是一支曾经参加过甲午战争的军队,跟寻常的巡防营比起来还是挺不一样的。

西方的平野上,已隐隐约约露出了清军大队人马的身影,即便是冬日的淮北,上万人军旅的前行,依旧能造成蔽天的烟尘。

轰隆隆的声响,是炮声,还是脚步声?但每一声,都敲在了张汇滔的胸腔里,敲在了他的喉头上。

剧烈的紧张感充斥张汇滔的神经,使他迅速回想起阜阳之战的惨状,安武军的强悍耐战,还有安武军精良的装备,士绅的里应外合,当然,还有无数战友、族人的牺牲流血。

张汇滔几乎不能睁开眼睛目睹战局的开始,柏文蔚微微叹了口气,但随即坚定起来,回到了参谋长应该处在的岗位上。

“林总司令,请下达作战的命令吧!”

林述庆沉吟道:“要求各部发扬光复南京的精神,带兵官也要充分尊重各级指导员的意见……开始吧,南北间的这一战,从我们第二军手上率先打响,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地平线上安武军的队伍已经完全露出,一万多人的队伍,是如此的无边无际吗?奔驰的战马,翻滚的烟尘,敌人的火炮也在拖拽中就位,确保了侧翼的骑兵正往更外围做迂回的动作,成千上万留着辫发的士兵装填着手里的步枪……

在正阳关的这边,炮弹开始迅猛地发射起来,天气这么冷,几乎全是江南人组成的第二军手指都被冻得僵硬生疼,硬生生压在扳机上,有些人干脆皮肤整个被粘在了金属的枪管上。

两军的火力范围正在不断缩近,军司令部下了死命令,不仅要求每处机枪阵地要做好掩体防护,还要求机枪阵地在视觉上也做一些隐藏的障眼法,最重要的还有一项,就是机枪手们不等安武军完全进入机关枪的火力范围内,不得擅自开火。

第三师刚刚转换进入先锋队的制度里,虽然师、团、营、连各级别都配置了指导员和队委会,但大部分人还不习惯这种二长制的领导,命令的执行程度也还不够严格。

一队骑兵划开新月的轨迹,从侧面往正阳关迫近着,然后突然间不知道是哪一个机枪手受了惊吓,“哒哒哒——哒哒哒——”,猛烈的火舌就突兀地喷射了出去。

安武军的骑兵都是从北洋六镇里调来的精兵,跟其他老毅军出身的步兵可不一样,完全称得上是目前全中国范围内最精锐的部队之一。

他们匍匐在马背上,飞速前进,立刻又吸引到无数第三师革命官兵的火力。噗噗的中枪声不断响起,少说也有十几匹战马被北伐军打死,但对安武军来说,仅仅靠这么一点点代价就摸清楚第三师的火力部署情况,其实已经非常划算了。

“打!没什么可说的,只有打!打下正阳关,打进寿州去,咱北洋的刀还要多见见血。”

倪嗣冲信心满满,按他的想法,一万多人的部队足够扫平现在的安徽,要碾碎一个小小的正阳关更没有问题。

宫保交给他这么一个任务,让倪嗣冲给靳云鹏打下手,倪嗣冲多少是有点不满意的。

倪嗣冲的亲爹倪淑是清末举人,曾受聘于袁世凯作家庭教师,后来还入了宫保的幕做僚臣。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他却要给段祺瑞的那个心腹靳云鹏打下手,当然有点怨气在。

“乱世之中,文官没有武夫值钱,放在从前,靳翼青见到我是要下跪的。他赶上好时候,又担待徐州的重任,以后是要平步青云咯,咱们只能羡慕。”

“二哥,安武军拿下安徽,也是一样裂土封侯的大功。”

倪嗣冲的三弟倪毓棻穿着一身厚厚的貂裘大衣,里头还裹着棉服,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好像一颗球。

“马联甲!拿下正阳关,让兄弟们放开手脚,正阳关里全是乱党,随便打、随便杀!”

“是!”

第六十九章 怕死吗

淮河和大运河之间是荒芜的土地,干涸的河床、泛臭的湖泊、蚊虫滋生的泥泞沼泽和成片成片抛荒的原野。

小小的溪流都被北方吹来的寒流冻结,地似白云,野如空卷,莽莽荒荒,一望如洗,只有火车轰隆呜咽的烟气和黑赤旗下时而响起的冲锋号声,才给这块几百年来受尽摧残的大地,带来一种全新的生命力。

冬日的阳光没有丝毫暖意,在徐州城的南方,北洋军第五镇的动作非常矫健,一营一营的兵士乘着列车南下,然后在夹沟一线设置下强而有力的防御线。

蓝色的军服像一道起伏的波浪,北洋军是清廷手中最强大的新军武装,但从新建陆军时期算起,到今天,袁世凯一手打造的北洋团体,也有了十多年历史,浓重的暮气不是新锐的军械就能消除的。

自然,北洋军暮气深沉,这是和朝气勃发的华野北伐军相比,和其他清军相比,北洋团体依旧是一个富有活力的团体,按照历史的客观规律,它至少还应当有十几年生命力。

在夹沟镇的更南方,华野第一师已经占领了濉河北岸的符离集桥头堡,按照总司令部的要求,第一师在符离集桥头堡前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升旗仪式,黑赤旗和铁血十八星旗同时升到顶点的时刻,就意味着北伐徐州战役的开始。

第一师兵分两路,除沿着津浦线当面前进占领李家庄车站外,另以一部渡涉濉河以后,脱离了津浦铁路的范围,朝濉河上游前进,并在当天晚上占领了通往萧县的交通要地濉溪口。

上千名华野士兵不分昼夜的急速前进,沿途除符离集桥头堡的一营北军以外,再没有遭到北洋军其他有力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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