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血丹心 第647节
“哦,你们说昨夜事啊?不错,在长乐塬封地上确实死了一些人……不过,那都是死有余辜的匪类。他们趁夜突袭,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难道诸家公子也是这样的人吗?或者说是他们勾结了匪类,想要去长乐塬上图谋不轨……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要好好的追究一番。”
语气冷淡,毫不在意。这让一众悲愤的人再也忍受不住。韦吉虽然偌大年纪,但身手还是十分敏捷,在一股莫名力量的推动下,他越众而出,几个大步就来到元召马前。
“你不要血口喷人!吾儿和一众同年在长安学院好好学习,却不料想,突然遭此横祸。现在人都被你杀了,却还要诬陷他们……卑鄙小人,莫此为甚!”
这位大汉廷尉那也是从普通官吏历练出来的,挺身而立,器宇轩昂理直气壮。指着元召,大有与其不死不休之势。
“没功夫和你多费口舌!本侯爷忙到现在,饭都没来得及吃呢。闪开道路,进城!”
“休想!除非你从我的身上踏过去。哼哼!今日你要不给我们个公道,就别想离开半步!”
“哦……没想到你堂堂的大汉廷尉,竟然这么耍赖皮,一副市井无赖的做派,真是可笑!”
“元召!你看清楚了,我现在的身份不是廷尉,也不是什么朝廷官员,而只是一个想要为惨死之人报仇的普通人而已!”
两个人的言语对答之间,韦吉铁青着脸色,指了指自己身上所穿的服饰。后面的那七八名同样身份的人也一起涌了过来,拦在元召马头前,怒目而视。
“哦……这么说起来,现在我们只是私人恩怨?”
元召依然神情不变,有揶揄的语气从口中说出时,他提了提手中的马缰绳。
“不错!这里不是朝堂,我等也不是来跟你讲理的,而是要你给个交代!怎么……怕了?”
在一边离得不远的长安令任宽忽然看到元召脸色有些灿烂起来。他不禁心中一愣,实在是不明白这位他素来敬仰的年轻侯爷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还是这么毫不在乎。
“既然廷尉大人这么说,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私人恩怨嘛,最好的解决手段就是……。”
元召的话并没有说完,他忽然提了提手中的马缰绳,那匹白马久经沙场,自然懂得主人心意。没有丝毫的停顿,硕大的前蹄抬起,如碗口大小直踏而前,径直奔着眼前的几人就踩了下去。
西城门外的几百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禁齐齐吃了一惊。就连在城头上一直关注事态发展的守城校尉也吓得跳了起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元召素衣白马毫不容情,视挡路者如草芥。要知道,这些人的地位可都不简单,不仅自己身份贵重,而且在朝堂势力盘根错节,极其复杂。这要是被当场踩死几个,那可就是大事件了。
这世间没有人不怕死,在真正危急到自己生命的时候,在第一时间惊慌失措地逃避是正常人的反应。
大汉廷尉韦吉和其他几个人都是正常人,因此他们的反应符合一般规律。只不过唯一的区别是,稍微年轻几岁的那几个身手敏捷的跳了出去,毫发无伤。而廷尉大人就狼狈的多,虽然勉强躲过了被踩踏而伤的噩运,却被马蹄踏住衣襟,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磕了个头破血流。
片刻的惊愕过后,后面各府中的家人们连忙跑过来扶起自家老爷。所有人都心中清楚,看刚才的架势,那位侯爷根本就没有容情,马蹄过处,死生勿论!
有的人脸色苍白,有的人黑里透青,等到在大批人的簇拥下再度抬起头来,看着近在咫尺那人的脸,韦吉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你、你……狠!我身为朝廷九卿重臣,就连皇帝陛下也会以礼相待。你竟敢如此……我、我……!”
他满口喘着粗气,血沫子横飞,也不知道想要说出什么狠话来。
元召不以为意的撇了他一眼。既然早晚是敌人,他才不在意在什么时候与对方撕破脸呢。
“呵呵!不是你说的这是私人恩怨吗?那既然大家都没有穿朝服,就用民间的解决方式好啦。来来来,谁还不服的,尽管过来!不管是十个二十个还是三百个……大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在后面的霍去病看到师父展现出的霸气,简直就要振奋的手舞足蹈了。就是要这样!不管从前、现在、还是以后,也不管面对的敌人是谁,不服来战啊!这就是他们一系传承的骄傲。
一片短暂的沉默,韦吉与其余几人对视一眼,咬了咬牙,下了狠心,就要果断的命令各府中所带来的几百家人们一起上。元召不是厉害吗?看他敢不敢在长安城大开杀戒!
第五百九十一章 战鼓无声杀意随
同一时刻,长安朱雀大街顶端的未央宫,巍峨的建筑群已经在朝阳下灼灼生辉,金碧辉煌。
大汉皇帝陛下刘彻从静坐中睁开眼睛。虽然一夜没睡,但却感觉到精神异常旺盛,与平日大不相同。他用力的伸展几下胳膊,心中十分欣喜。
静室之内散发着龙涎香的淡淡气息,丹顶铜鹤的灯火终于熄灭,仙人盘内玉露金丹,素衣黑发的修炼者在静静陪侍,所有的这一切都在无形之中似乎也沾染了许多仙家的意味。
“陛下,感觉如何?”
在众人眼中已经被当做是大德修仙者的男子脸上带着笑意,手捻拂尘,神情深远而神秘。
皇帝转过目光,以嘉许的神色回答了他已经深深信赖的仙师。
“果然是灵丹妙药!朕得遇栾仙师,此是上苍所赐也!哈哈哈!”
看到皇帝神清气爽龙心大悦,在身边伺候的几人也附和着笑了起来。虽然都陪伴着也是一夜没睡,但在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说辛苦的话。
宽袍缓带的董宴面带微笑坐在一边,这个面容俊朗的皇帝内臣内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目光偶尔转过名叫栾心玉的人身上时,一丝莫名的意味淡淡浮现,又倏然隐去。这种无人所见的厉芒,叫做嫉妒。
皇帝陛下在此,有资格能够随侍西露台静室之内的人,当然都非比寻常。除了董宴之外,就是栾心玉的弟子一人和他所带的一个随从。而在稍远些距离门口的地方,另有一人长身玉立,如一杆标枪般站在那里,虽然保持这个姿势已经过了很久,但却没有丝毫的松懈。
此时,有一缕阳光透过露台照在他的脸上,这身形匀称而挺拔的年轻男子听到这边的说话声,凝聚心神,头微微的动了动,却没有插话。随后,董宴的声音开始响起,那自然是恭贺赞誉陛下的奇遇。
听着这位当前皇帝最宠幸的内臣略带阿谀的祝词,经历过沙场和刀血洗礼而彻底蜕变的韩嫣眉间飘过鄙夷。
如果自己今生没有遇到元召,没有跟着他渡海征战,没有见识过百舸争流千军竞发的大场面,那么一定还是如同眼前的这个人一样,困于禁宫,只为眼前的那点儿荣华富贵而碌碌无为。
韩嫣现在的职务是暂时接替北上征伐匈奴的李敢,担任羽林军将军护卫未央宫安全,仍旧作为皇帝的心腹,随侍左右。虽然还是身在宫中,但已经见识过外面世界广大的心,却与从前再不相同。
皇帝刘彻这会儿的兴致显然很高,他要在这间静室中修养三天,隔绝内外,以虔诚的心态依靠仙丹的力量,让自己的体质来一次大大的提升。他对栾心玉所说的目标,非常有信心。如果这第一步能够成功的话,那就预示着,一条仙家大道已经铺好了阶梯,就等着他一级一级的攀升,直到云之巅,天之穹……!
厚重的帘幕一角微微动了动,有人从门外进来,垂手立在门边却没有说话。韩嫣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谁进来了。能够在这样的戒备森严之中随意出入的,除了那位西凤卫大统领之外,还能有谁呢。
半响之后,皇帝与栾心玉的交谈告一段落,然后他撇了一眼站在门口恭敬侍立的凤彦之,随口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