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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2344节


从一组复杂的数字(数据)中,有选择性的挑出几个来说事,对方很容易被他这种手段带节奏,然后就跟着他的节奏走,方寸大乱。

所以宇文温此时在温习相关数据。

数据,来自即将动工的通济渠。

正如原本历史上的那条“通济渠”一般,如今朝廷要修的通济渠,是沟通黄河与淮水的人工运河,全长超过一千三百里,一旦通航,东南以至江南地区的粮食就能很方便的运往洛阳,供给关中。

历史上隋炀帝杨广修建永济渠、通济渠,从长远角度来说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急功近利,征发百万平民在短短时间内把这两条运河修完,弄得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民怨四起。

宇文温当然要避免“重蹈覆辙”,但他依旧雄心勃勃,要在永济渠通航的当年,开工修建通济渠,一系列问题由此而来。

宇文温要珍惜民力,所以不打算为了省钱,征发河南、两淮百姓长期服劳役修运河,修建通济渠的主要劳动力,将是雇工,每个工作日都是要计工钱的。

如此一来,就得靠巨额财政拨款来完成这条运河,而工程的总造价,已经接近朝廷一年的岁入。

朝廷岁入,绝大部分是粮食和布匹等实物,铜钱相对占比较小,去年,朝廷岁入折成铜钱计大概有四百五十万贯,听起来很多,但这是收入,不是盈余。

自明德元年起到现在,因为宇文温几乎连年都有大动作,所以历年财政盈余都不算多,也就是说现在要开工修通济渠,国库根本没有钱。

这个情况,宇文温当然知道,他又要有偿雇佣劳动力修运河,相互矛盾之下,就只能想另外的办法来筹措资金,那就是发行公债(国家公债),向民间筹措资金。

发行公债解决财政紧张问题,在后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政府行为,但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

数百年来,不是没有朝廷因为囊中羞涩而向民间举债,但这都意味着朝廷已揭不开锅,所以给人的观感很差,宇文温如今为了修运河搞公债,这种行为马上引起强烈反弹。

这个时代主流的治国观念,就是不到万不得以不要举债,朝廷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即便国库有盈余,也得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不能来个“岁光”。

这种“保守”的治国观念,贯穿了整个“古代”,建立在落后生产力、低下的财政收入基础上,不能说错,但宇文温觉得没必要墨守成规。

朝廷的“盈利能力”逐年加强,内患没有,外患暂时被削弱,未来数年,只要不爆发大规模天灾,周国的国力必然是爆发性增长,这就意味着财政收入充盈,有很强的还债能力。

加上他本人的信用很好,而天子的信用好,就意味着朝廷的信用还过得去,那么只要发行公债时利息合适,必然能够筹措到足够的资金去修通济渠。

通济渠的工期是四年,公债的期限也是四年期,他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来筹措资金,当公债到期之后,来偿还本金及利息。

从策略来说,现在借钱修通济渠,四年后通济渠通航,然后还清债务,朝廷和百姓马上就能享受到通济渠带来的便利和好处。

若是从今年开始攒钱粮,攒四年后才开始动工,再过四年运河才修好,累计八年时间,太不划算了。

河流(运河),是这个时代的交通运输大动脉,通济渠早一日投入使用,就越早发挥重要作用,所以宇文温才示意自己在政事堂的代言人、中书令李德林,推动通济渠于今年动工。

而反对者人数众多,奏章如雪飞来,阻力不是一般的大。

宇文温作为强势皇帝,可以力排众议,强行开工通济渠,但这种违反游戏规则的行为后患无穷,会给子孙后代起一个坏榜样。

更别说游戏规则就是他自己制定的,他若是不当一回事,别人也不会当一回事。

今天,就是“决战政事堂”的日子,因为反对者之中,有尚书令李允信,李德林对付起来有些吃力,虽然有杀手锏,却未必有十足把握。

所以,即便可能性不大,宇文温也要做好亲自应战的准备。

不知不觉时间临近,他用冷水洗了把脸,抖起精神,离开侧殿,向政事堂走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非常之道

政事堂,关于修建通济渠的相关讨论正在进行,首先,是由工部尚书宇文恺对整个工程及施工方案进行说明,并接受政事堂诸公的询问。

政事堂诸公,指的是在政事堂议事的三省(中书、门下、尚书)长官,如今加起来有十五人。

可以说这十五人就是宰相级别的高官(宰执),至于在场的其他人,除了御驾亲临的天子及旁听的太子,可以说都是跑腿的。

通济渠的资料,政事堂诸公都已事前拿到手,有了几日的翻阅时间,以便对这个勾连黄河、淮水的运河有一个初步了解,而看资料时产生的疑问,就要在此时让宇文恺做出解答。

换而言之,反对马上修建通济渠的几位宰执,现在就准备发动进攻。

通济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没人反对修建通济渠,但却对何时开工以及如何修建有了一正一反两种意见。

位高权重的尚书令李允信,就是反对者之一,如果他在这次会议上依旧持反对意见,那么天子宇文温也不得不考虑一下通济渠的动工时机。

宇文恺为了今天,准备充分,但他仅仅是从工程角度来阐述通济渠的可行性,对于开工时机及相应一连串问题,要由另外的人来回答。

中书舍人郝吴伯就是其一,本来他即便身处政事堂内,只有接受问话的份,而现在,当然依旧是接受询问。

原因在于郝吴伯以中书舍人的本官,检校营通济渠将作少监,实际上负责了整个施工方案的“可行性研究”工作,他既然对现在举债并马上动工修建通济渠给出了正面意见,现在就得面对反对者的发难。

郝吴伯不是一个人面对发难,新任工部的水部郎中郑通,也陪着郝吴伯一起接受质问。

质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郝吴伯和郑通费尽口舌,好不容易将反对者的质疑一一解答,随后引来了最有分量的反对者——尚书令李允信。

李允信不反对修通济渠,只是认为时机不对,朝廷应该过几年开工,而且举债修运河的做法十分不妥。

李允信知道修建通济渠是宇文温的意思,但他作为尚书令,既然认为情况不对就要据理力争,不能让朝廷背负上沉重的债务,其他几位反对者也是这种担心。

举债的行为,无论动机、原因是什么,首先会让百姓以为朝廷快撑不下去了,人心浮动,很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浑水摸鱼。

第二,发行所谓公债,向民间募集资金,万一应者寥寥,或者募集不到足够的资金,这让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搁?到时候谁负责?谁负得起责?

前面两点都还好,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举债修运河,平白无故让朝廷背上巨额债务,一旦接下来几年别的地方急着动用大量钱粮,已近负债的朝廷去哪里变出钱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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