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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2148节


而现在,宇文温正在和令狐熙就南中的问题进行“友好”探讨,相互间都在试图说服对方。

朝廷要经营南中,实际上反对的声音一直没停过,当然宰执们倒不是反对朝廷在南中设南宁州总管府,只是觉得后续投入太多,长此以往财政会承受不住。

各种担心都有,也不是没有道理,宇文温表示非常理解,也肯定了大家的担忧。

然后继续。

现在,巡抚南中归来的大使令狐熙,拿着一份份详实的资料,陈述他了解到的各地民意、军心,劝谏天子罢“实南中”之举,以免引起民变甚至戍卒哗变。

问题的根源,是天子在南中所图甚大,不仅要压制爨氏避免其死灰复燃,还要在昆州西面数百里外的叶榆泽筑城,长期驻军,压制叶榆泽周边蛮部,即诸诏。

诏,在蛮语中有“王”的意思,而这些蛮部经过数百年的不断兼并,形成了蒙巂诏、越析诏、浪穹诏等实力较强的诸诏。

而为了达到这两个目的,朝廷就得往南中大规模移民定居,并且增派驻军,戍守各地城池、堡寨、烽燧,此即“实南中”。

令狐熙在南中走了一圈,朱提、味城、同乐、昆明都去过,也去过叶榆泽,接见诸诏诏主,所以对南中风土人情十分了解,又在益州停留数月,查访民情,故而认为“实南中”之举不妥。

以如今南中形势,令狐熙认为朝廷只需要确保益州入交州的驿道通畅,然后提防爨氏死灰复燃,做到这两点就够了,至于叶榆泽诸诏,只需扶持其中一支,作为南宁州总管府助力即可。

令狐熙的观点,实际上也是三省宰执们的共识,毕竟要推行“实南中”所需要投入的人力财力太大,即便天子规划用数十年时间完成,但这样的财政开支,也不是朝廷能够长期承担得起的。

现在,令狐熙提出这个观点,宇文温当然要反击,他喝了一杯茶,润润喉咙,开始辩论。

“令狐公既已去过南中,不知可听说过一种南中秘术?”

“微臣孤陋寡闻,还请陛下明示。”

“养蛊害人,令狐公听说过么?”

第十一章 你们不懂!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板上,经地板反射照得殿内亮堂堂,宇文温独自站在书案前,看着地上摆着的一张舆图,陷入沉思。

方才他和令狐熙的辩论,谁也没有说服谁,这是必然的结果,因为各自的观点都很明确,都有充分的理由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没有错。

令狐熙对南中的看法,代表着这个时代朝廷中枢对南中的看法,那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南中的重要性,不要说这个时代,就是在秦汉时,上位者就注意到了,因为这是蜀地到交趾(交州)的陆上通道,对于有意开疆拓土的皇帝来说,这条道路是必须打通的。

而横跨南中南北的道路,实际上在春秋战国时就有了,那是无数当地部落往来南北时走出的路,相传战国初期的蜀国,就曾发兵南中,顺着叶榆水入交州,攻城掠地。

到了东汉末年,中原纷乱,避祸交州的中原名士许靖、刘巴,就是从交州启程北上,走陆路经由南中去益州,许靖平安抵达目的地,但刘巴走到半路,被益州郡官员拦截,扣留了几年。

当时的益州郡,就是如今昆州一带地区。

而当蜀汉灭亡、晋国要对东吴动手时,让蜀国降将、南中都督霍弋,带着降兵以及南中大姓的军队南下,走叶榆水进攻东吴控制的交州。

东吴的交州驻军抵挡不住,吴帝急调驻防荆州的军队一部走郁林抵达合浦,再乘船赶往交趾救援,虽然打退了晋军,却等来了吴国灭亡的噩耗。

霍弋所部晋军为偏师,进军交州为的是调动荆州吴军,而进攻江东的晋军主力,正是从蜀地乘船出发,一路顺流而下,穿过兵力空虚的荆州,突破沿途江防,直抵石头城外。

这是益州入交州道在军事上的一次成功运用,从侧面证明了这条道路的通畅性,也证明了控制南中,对稳定交州局势的重要性。

所以朝堂诸公对于控制南中没有异议,对于设南宁州总管府举双手赞成,却对如何控制南中,和宇文温有了意见分歧。

他们认为,为了保持益州入交州道的通畅,必然要控制朱提、味、昆明以及叶榆水北岸的步头,为了压制爨氏,必须控制同乐,至于东川铜矿,那更是要驻军以确保财源。

除此之外的南中各地,就没必要设经制州(朝廷实控州,其中包括官员任命,户籍管理、征收租庸调),设羁縻州、对地头蛇封官许愿即可。

南宁州总管府再慢慢经营,教化蛮民,然后扶持一些蛮部作为打手,压制各地有野心的大姓、夷帅,如此一来,朝廷能在控制南中的同时,避免驻军过多而耗费大量钱粮。

而宇文温要的,是真正的实控南中,羁縻州当然要设,但经制州不仅要驻军,还要迁移百姓定居,大规模屯田、开荒,花上数十年时间,直接让南中大变样,变成汉人占主导地位。

将南中实实在在的汉化,这就是“实南中”。

而种种迹象表明,百姓和士兵不是很乐意如此。

令狐熙所说南中戍卒对“实南中”有怨言,蜀地百姓对“实南中”很害怕,这是实情,因为宇文温通过别的渠道了解到的情况,就是这样。

所以对方以此为依据,劝谏他改变主意,不是没有道理,可以说是“为民请命”,劝他“悬崖勒马”。

能有这样敢说实话的官员,宇文温很感动,但他想说的是...

你们不懂!

你们不懂,数十年后,在叶榆泽(洱海)的诸诏之中,最南边的一诏因为最弱小,由此入了中原朝廷的法眼,成为跑腿,拿着主人的鸡毛令箭,狐假虎威。

在叶榆泽这个器皿之中,百虫相互残杀,这个小小的部落靠着中原朝廷“加持”,大肆扩张实力,吞并其他部落。

统一诸诏,羽翼渐丰,又攻灭爨氏,独占南中,成为一只蛊。

这个时候,主人发现不对,调集大军兴师问罪,跋涉数千里,攻到叶榆泽畔,最终决战官军却全军覆没。

昔日的小跑腿,成了南中的主人,身强体壮,饥肠辘辘,于是磨刀霍霍向猪羊。

北掠蜀地,围困成都,大掠而归;南侵交州,攻城掠地,同样满载而归。

这就是曾经的历史,那只蛊叫做南诏,起家叶榆泽,就在初唐发家,“距离现在”不过三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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