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683节
风吹过来,三位皆以年过六旬的老者站在那风雪之中,等待着宗望大军的到来。只有秦嗣源,在许久的肃穆之后,渐渐的笑了出来,那笑声豪迈,与他一贯的形象并不相符。但李纲渐渐也笑起来,然后种师道也笑起来。
“今日有你我三人在此,面对此事,当浮一大白!”李纲笑着说道。
远处,宗望军队的旌旗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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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村山谷。消息已经传过来了。
房间里,红提与娟儿正在缝补一些衣物的内衬。门外的空地上,秦嗣源、韩敬、岳飞、齐新勇、宇文飞渡等不少人都聚在这里,看着名叫小黑的少年穿上那些东西。…
当那以铁片、钢片缀成的甲胄完全的穿到身上,少年的整个人,也几乎变成一副行走的铁盔甲了。
少年已经不是第一次穿这个,当他一拳横扫挥出,空中飞舞的雪花都为之呼啸旋转。在他的后方,身披铁甲的战马轻轻呼了一声,而在后方的后方,一百多的铁甲重骑,皆在着装。
“还行。”宁毅低声说了一句,不远处,秦绍谦抚摸着战马身上的铁甲,摇头感叹。
戴上头盔,执起关刀,少年轰的一声,翻身上马。
不久之后,山谷里都动了起来,渐至傍晚时,所有的人,在整个山谷上上下下集合,一堆堆的篝火蔓延开去,宁毅与秦绍谦等所有将领,都出现在山谷上方的高台上,秦绍谦对着整个山谷的人,举起了酒杯。随后,由左至右,缓缓倒下。
“今日这杯,祭此天地、神鬼、已死去的人,以及身处此地的你我。宗望今日已经正式出兵强攻汴梁,诸位,时辰要到了……”
篝火熊熊,满谷肃杀,所有人都在沉默地听着他的说话。
飘在天空漫天风雪,一时间都像是不敢靠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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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
夜晚,病中的秦绍和从睡梦中醒来,昏暗的房间,小妾便在床边睡着。他睁了许久的眼睛,直到忍不住咳嗽时,才将对方惊醒了。
“老爷,你醒了,要喝水吗?”小妾询问着,然后道,“城防没事,你别担心。”
“我做了个梦。梦见父亲了。”他声音虚弱地说着。
“公公在汴梁,总比这里好,你别担心。”
“嗯。”秦绍和微微点头,然后他笑了笑,说:
“占梅,我觉得,可能见不到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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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海蔓延,昼夜来去,十一月二十二,清晨来到了。
汴梁城的这个早晨,格外安静,除了雪花的飘落,仿佛大家都没有醒来,矾楼的马车经过了宁静的街巷,来到城墙附近时,天刚微白。师师下了马车。她最近常来这里帮忙,然而这一次,军营中的气氛,有些不一样。
她还来不及分辨这气氛的变化,隔着远处的那堵巨墙,有号角的声音隐约而突兀地传来了。巨大的物体正从天空中经过。砰的闷响,微亮的天色与飘雪中,像是有风忽然经过,师师的身体缩了一缩,她感到大地都在动,有人在远处“啊”的大喊——
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攻城的声音在一瞬间拔至最高,恐怖的声响淹没了城池,摇撼着它所接触的一切……
鬼门开放了……(未完待续)
ps:这章六千九百字——我在想要不要多加一百个轰字——可以抵两章,嗯,我是不是已经把六月份的都更完了……
那接下来就一个月把一年的都更完吧!哈哈。
第五九九章 凝冬雪海 生死巨轮(八)
从许多许多年前,石头就呆在那座岭上了。那是座无名的低岭,毫不起眼,没有足以称道的风景名胜,那块石头只是许多石头中的一颗,见证过日升日落,经历过桑田,承受四季变迁。黄河水数度从它的身上淹没而过,人群在周围来来去去时,放牛的孩子偶尔也在它的身上歇脚。在许久许久的光阴里,它都没有挪动过位置了。
穿甲胄的人将它从那里拖走时,雪刚刚从天空中降下,一如此前许多年降下的雪。它随着许多石头一块被拖到某个平地上,雪将将在它身上覆盖了一层的时候,将它拖来的人们开始用东西在它的身上敲了,它被敲砸得更圆了一些,然后,堆垒在其它无数的石头里。
≮它的前方,是粗糙的、木制的营地,更前方的远处,巨大的高墙朝着天地两侧延伸开去。
々漫漫而下,太阳升起来、又落下,石头的周围有时热闹,有时冷清,人来回奔走,有时候搬走它旁边的同伴,有时候在它身边塞上更多的石头。光与暗流转交替,周围忽然间更加热闹起来了,人与马的脚步震动了大地,更多的、带有轮子的器械从四周推来。躁动不安的气息混合着飘落的雪花。
§光暗下去,又明亮起来的时候,嗡嗡嗡的巨大震动已经笼罩了一切,人声奔走,各种粗砺的、古怪的声响,在它的周围,大量的石头迅速的被搬离,那些石头划过天空,消失了。终于,脚步奔走而来,搬起了它。放在木板上。他们飞快地冲过难行的雪地,道路颠簸不平,时高时低。有人冲过来时,从那石头上方跃了过去。然后周围响起大量的、奔行的马的脚步,木板撞上低洼之地,轰的一声,石头滚了下去,人也倒在它的旁边,但片刻之后,他爬起来,又将它推上木板。
这段小的旅程在巨大的木制器械旁结束了。木板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抬起石头,将它放在了一个凹陷的容器里。石头沉了沉,绞盘的声音响起来、人的喊声响起来。
一小段之间之后,它飞起在了天空中。漫天的、洋洋洒洒的雪花朝无尽的远方延绵,它与雪花碰撞,冲过寒风,骑马的队伍奔行在它身体的下方,在那下方的,还有倒下的人、鲜血与火焰。歇斯底里的叫喊。前方那巨大的高墙迅速地放大了,带着锐利箭头的箭矢从他的反方向冲过,在刹那间的旅程里。一根箭矢从前方飞速而来,与它碰撞在一起,然后反弹飞得无影无踪。
∞大的城楼,“新酸枣门”几个字一闪而过,石头撞在了巨墙上,石屑四溅,然后便是巨大的落差,它从高高的城墙顶端落下,轰的一声。又是四溅的冰屑、水花。石头落在原本护城河与城墙相交的边缘处。它的半截砸进了冰里,半截还在外面。
≮它的左右两侧。更多的石头撞上了城墙,然后落下来。同样落下来的还有雪花,有箭矢,然后还有其它的东西。当它静静地呆在那儿的时候,奇奇怪怪的东西总是如雨点般的落在它的身上,箭头弹开了,从那高墙上方倒下的水在它的身上逐渐结成冰,而后又被另一块落下的石头砸开,雪降下来,然后巨大的木头也降下来,轰然作响。
动而暴烈的景象随着天色的转黑有所停顿,雪还在下,城墙上有着光芒,后方也是延绵的光芒,又有水从城墙上冲刷下来。天还未亮,周围还显得寂静的时候,某一刻,躁动的声音又陡然的响起来,石头飞来,箭矢飞来,火光逼近,巨大的木楼和梯子也逼近了,有一架梯子就被架在了石头位置的上方,然后人的身体也掉落下来,摔在石头的旁边,奇形怪状的血肉,再接着,是黑色的粘稠的液体。…
呼啸的声音挟着光芒扫过去,火光蔓延而下,石头被淹没在那片熊熊的火光里,然后又燃烧着的人也大叫着摔落下来,不久之后,梯子也摔落下来……
太阳的光升起在东边,扫过了那片巨大的高墙,它变幻着位置,又落下去,周围无数的光影都在冲突。在石头的旅程里,周围的一切既是短暂,又是永恒。它在桑田的彼端,与周围的一切就是一体了,无论是经历巨大的爆炸、分割、又或是变形,无论周围的是气,是水,是坚硬的宝石还是会闪闪发光的明珠,无论它的一部分变成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是变成有血有肉的生命,无论它是会飞翔还是融合于土壤,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风吹起沙尘的变化,而这变化,也就是永恒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