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改历史是门好生意 第218节

　　当然，这些真话就不能宣诸于口；达奇不懂装懂，故作愤慨地嘲讽道：“肮脏的政治……”

　　林祐笑了笑，也不揭穿对方的装腔作势，而是认真问道：“你的决定呢，范德林德先生？”

　　“我要先知道你的计划；如你所说，圣丹尼斯有几十个平克顿侦探，没有完备的计划，不可能给他们造成杀伤。”达奇仍不肯松口。

　　“我的计划很简单；首先绑走圣丹尼斯黑手党的首领，也就是安吉洛·勃朗特先生。”林祐从容指点江山，“当黑手党人把精力放在营救首领时，就斩断了平克顿侦探在当地的眼线；然后假意勒索赎金，又不断更换人质交易地点，以此调动黑帮与警察，耗干他们的人手。到这一步，平克顿侦探就孤立无援了。”

　　林祐将后世一百年多年的绑架案经验略加讲述，听得范德林德帮三人惊叹连连。这个年代的暴力犯罪手法粗糙，直来直去，后世由历代绑架犯以生命和鲜血所总结的经验，完全超出他们想象力的极限。

　　“怎么才能让那位勃朗特先生跟我们走呢？”达奇问出了整个计划的关键，也是一切的前提。

　　“这件事由我的朋友们负责；正好，黑手党和洪门有点小小的生意纠纷，他们正想找机会和勃朗特先生坐下来谈谈。至于一些技术上的细节……”林祐意味深长地一笑，“你是否决定加入了，范德林德先生？”

　　达奇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向自己身边的左右手征询意见。

　　“跟别人合作？我们从没这样做过。要我说……我不知道，感觉没把握。”这是亚瑟·摩根的说法，他本能地对帮派之外的人抱以怀疑态度。

　　“我觉得不妨一试，如果，我是说如果，伯爵阁下真的能把安吉洛·勃朗特先生给‘请’来做客的话。”何西阿有点心动，而且一眼就看到了双方合作的基点。

　　如果对方真的成功绑架了黑手党首领，就说明他们自己也亲身入局，而不是站在岸边指使范德林德帮去充炮灰。

　　“看来我们需要统一一下内部意见。”达奇朝林祐摊了摊手。

　　“没问题，不过请尽快。”林祐提醒道，“追捕小迈哈德的任务事关重大，我不能无限期等待。明天，明天我会去拉凯拜访，希望能得到各位的准确答复；可以吗？”

　　“当然。”达奇满口答应。只是商量对策的话，一夜的时间足够了。

　　林祐起身送客：“那就说定了。现在，各位最好尽快离开；那些警察和平克顿侦探迟迟等不到你们，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我的人虽然尽力帮忙遮掩，但黑手党的眼线很快就会把人引到这个街区。”

　　一次原本“骇人听闻”的银行大劫案，在小酒馆会晤之后无疾而终；范德林德帮兴匆匆地来，满腹心思地走。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又一次躲开了致命陷阱，没有出现任何人员伤亡。

　　会晤之后的第二天，林祐拜访了拉凯村。

　　拜访拉凯村之后的第二天，安吉洛·勃朗特在自家别墅里神秘失踪；当天下午，失踪案被确认为绑架案，因为收到了绑匪发来的勒索信。

　　绑架案发生的第二天，平克顿侦探在沼泽地遭遇伏击，死伤惨重。

　　死亡名单包括了这批侦探的行动指挥官米尔顿，以及米尔顿的副手罗斯探员。

　　原本一直活到第一次世界大战，而且参与建立FBI前身机构，又一手主导范德林德帮残余分子追捕工作的罗斯探员，提前十几年死在了密西西比河畔的烂沼泽中。

　　不过，范德林德帮的人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他们更不知道，杀死罗斯探员才是这次合作中林祐的首要目的。

　　当罗斯探员的天灵盖被子弹掀开的那一刻，会计师出现在执笔人身边，疯了一般大喊：“你在干什么？这个人身上有意识碎片，而且你没有事先切断‘因果线’。”

　　“我当然知道。”林祐带着惊奇的目光打量着会计师，“我只是想在实际解决问题之前，先做一个试验。只是一个意识碎片，内部蕴含的信息并不完整；你有必要这么紧张么？”

第395章 一次字面意义上的背刺

　　面对林祐大惑不解的神情，会计师猛然心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会计师的视角加以审视，祂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小题大做”了：埋在罗斯探员灵魂中的意识碎片沿着“因果线”流向大世界底层，但其中的信息支离破碎，而且数量稀少，就算至高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我担心的不是一块意识碎片，而是对整个故事架构的破坏。”披着会计师皮的海拉硬着头皮解释，努力弥补一时失态而暴露的破绽，“你应该知道罗斯这个人在故事中的作用。”

　　“我当然知道这个人的作用。他一死，游戏剧情中原本发生在1907年和1911年的许多故事就不会再发生了。可那又怎么样呢，无非就是用鹅毛笔多改上几笔。”林祐带着一种作弊者的得意心态说道。

　　“先破坏，再修补？难道你就不怕故事逻辑被破坏得太彻底，最后无可修补吗？据我所知，哪怕‘未知’事件也只能在原故事剧情结束之后才能出现。”

　　“那是因为原故事剧情被鹅毛笔锁定了。”林祐自得一笑，“只要我放开限制，什么时候制造‘未知’都可以。当然了，这种限制一般只会要求别人遵守，而不是用来限制我自己。”

　　会计师被这种堂而皇之的双标噎得无话可说。

　　“别光顾着看我制造‘未知’，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林祐并未留意会计师表现出的异常，他更关心别的事，“罗斯死亡是目前游戏剧情最大的变化，也会造成大规模的命运变化，所以应该会浮现更多的意识碎片——如果有的话。”

　　提到这個，会计师的心情愈发恶劣了；“确实，那些意识碎片多得就像沙滩上的贝壳，到处都是。我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份，也不知道其中哪些是有内容的，哪些只是惑人耳目的空壳子。”

　　“帮个忙，给我看看。”

　　林祐朝会计师伸手；对方有些犹豫，礼帽下的五官表情稍稍凝重，但很快恢复正常，同时抬手拍在林祐的掌心。

　　会计师是《荒野大镖客》世界的土著神，以祂本身的定位，天然与这个故事的角色有命运关联；当双方掌心相对的刹那，林祐得以通过会计师为“中介”，与故事角色的命运相衔接。

　　一眼望去，路易斯安那州境内星光点点；这些星光不在天上，而在地面，每一点星光都是一块神性意识碎片，散发着谎言与诡计之神的神性辉光。

　　只一个刹那，林祐就标记了所有意识碎片所在，随即退出了会计师的“视角”。而后，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让会计师感到不安；“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以执笔人的立场，似乎没必要遵守与帕特里克·摩根的合作协议；同样也没必要帮北欧神系消弭危机。”林祐自顾沉吟道。

　　会计师悚然心惊，心底的不安更加强烈。

　　“从洛基失踪那天我就开始怀疑，谎言与诡计之神有没有可能并不是被绑架，而是自己躲起来了；祂是不是已经和真相之神暗中联手合作了？”林祐仿佛喃喃自语，又像是发出质问。

　　海拉躲在会计师的皮囊之下暗自惊骇，只能不断提醒自己：“执笔人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这些话不是对我说的。”

　　“你觉得有道理吗？”林祐突然抬起头直视会计师，让心虚的海拉心里不禁一咯噔。

　　“我怎么能猜到真神的想法？”女死神强自镇定，不动声色地答道。

　　“也是啊……”林祐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继续自言自语，“不过，试试也无妨。有些事，小心谨慎一百次都不为过，大意一次就会要人命。”

　　“你想怎么试？”听到一个“试”字，海拉就不免胆战心惊；祂立刻想到了刚刚死去的罗斯探员，似乎也只是因为执笔人想做个“试验”就死得无声无息。

　　林祐没有说话，回答海拉的是一股从执笔人灵魂深处汹涌而出的庞大力量。恍惚间，一支有形无质的鹅毛笔悄然浮现；即便以海拉身为真神的实力，也无法看清这支笔是如何出现的。

　　当执笔人本身也跨过真神门槛之后，鹅毛笔为他带来的威势加成也愈发惊人；近距离旁观的海拉甚至产生了一种自身命运都在其掌控之中的错觉。

　　幸好只是错觉。看到鹅毛笔上的禁制依然完整，且正常运转着，海拉暗中松了口气。

　　但女死神的心很快又提了起来。

　　刚才执笔人说要做什么尝试来着？需要动用鹅毛笔做的尝试，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海拉不仅披着会计师的画皮，而且实质上侵吞了会计师的神格；可怜的“野神”，面对真神毫无反抗之力，那点为数不多的本钱被搜刮得干干净净。

　　如果用东方神话体系的概念来阐述，大约就是被人直接夺走了本命神通。

　　会计师的“本命神通”很鸡肋，就是与《荒野大镖客》世界的剧情人物之间产生命运联系；但是这个“神通”放在如今环境下又至关重要，也因此才给会计师惹来无妄之灾——正所谓“怀璧其罪”。

　　此刻，当隐约猜到执笔人的心思后，海拉立刻动用了会计师的神格；一眼看去，女死神心底不禁掀起惊涛骇浪。

　　每一块潜藏在剧情人物灵魂中的意识碎片都在闪耀着异样光芒。通向大世界底层的“因果线”以极高的频率振动着，就像被急速拨动的琴弦，发出急促、尖锐的声响。

　　“你在干什么？”女死神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没有立刻朝执笔人动手；因为那不是“野神”有胆量做的事。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林祐冷笑着反问，“直接把这些意识碎片送到大世界底层去；什么真相之神的合作，什么谎言与诡计之神的后手，乱不乱那是北欧神系的事，我管他们去死。”

　　“你会把大世界彻底搅乱的，它会……它会……大世界意志也不会容忍这种可能危及大世界稳定的做法。”海拉绞尽脑汁，想用合理的借口阻止执笔人。

　　林祐脸上的笑意愈发阴冷：“是吗？那正好！洛基和帕特里克不是一直猜测我和大世界意志的关系有多亲密么？正好我也想知道大世界意志对我的容忍度有多高；就借这次机会试探一下好了。”

　　左一个“试验”，右一个“尝试”，现在又来一个“试探”，海拉感到自己的耐心和理智逐渐被消磨殆尽。

　　这个时候，林祐突然大笑一声：“我就知道，先忍不住的那个不会是我；真到要紧的时候，祂们这些老牌真神的胆子比我可小得多。瞧啊，洛基这不是露面了吗？”

　　饶是以海拉再三建设过的心理状态，依然被“洛基”这个名字的出现吓了一跳；祂半是惊喜半是疑惑，顺着执笔人的目光方向转头望去。

　　空空如也，哪有洛基的影子？

　　女死神心中顿生警兆，但再做反应已然来不及了。

　　一杆“长矛”自后而来，洞穿了海拉的后心，实现了一次字面意义上的“背刺”。

第396章 没“神权”的“野神”

　　海拉口中发出痛苦的嚎叫。

　　按理来说，祂披的是会计师的画皮，受损的并非自己真身，不该有任何痛感；可这背后偷袭者似乎早就知道祂假冒之事，穿心一枪伤的不是肉身，而是祂的神格。

　　以如今大世界的背景逻辑，只有神明才能伤及另一个神明；偷袭者是有备而来。

　　女死神不必转身去看就知道偷袭者是谁；祂清楚地记得，自己转身之际，背后只有一个执笔人。惊愕与愤怒两种情绪交织于海拉的内心，但此刻不是发出质问的时候，摆脱被偷袭的被动局面才是当务之急。

　　会计师高礼帽、西装革履的画皮就像掉进水里的盐，眨眼间就溶解消失；画皮之下，是一具半枯半荣的诡异身体。

　　“长枪”正好从身体脊椎的位置穿过，卡在“荣枯线”之间。

　　枯寂的死气缠绕上来，原本金灿灿的“枪杆”瞬间化作一片死灰色，似乎下一秒就会腐朽霉烂。死气顺着“枪杆”飞速蔓延，眼看着就快要延伸到持枪的指掌。

　　林祐非常忌惮这股死气，握着“枪杆”的手如触电般向后缩；“枪杆”上燃起小宇宙的金色火焰，与冰冷冰冷枯寂的死气迎头碰撞。冷热交替、能量震荡，即便是与黄金圣衣相同材质的“枪杆”也难以长久承受两股力量的反复拉扯，内外结构变形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与此同时，透出前胸的“枪头”忽然扭动着化作一条金色长蛇；原来，所谓的“长枪”根本就是缠蛇权杖所化。金色长色调头朝海拉的咽喉一口咬来，却被女死神死死抓住七寸处向外拉拽。

　　双方僵持角力的局面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就被打破，金色长蛇蛇头一摆，一化为三；另外两个头一左一右，在海拉反应不及之际就分别咬中了祂的左右手腕。

　　弑神蛇毒渗入女死神的真身，正在与林祐角力的祂无法分心祛毒，毒素在祂身体里飞速蔓延，强烈的痛楚让海拉再次发出难以遏制的哀嚎。

　　原本丰腴如常人的半边身体迅速枯萎，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水分和活力，所有血肉都被风干、蒸发，变得与另外半边身体相似模样；至于原本就已经枯萎的半边身体则迅速发黑、发臭，彻底僵硬。

　　抢得上风的林祐没有丝毫手软，分出的两条毒蛇一上一下，一条“捆”住了海拉的双足，另一条“捆”住了海拉的双腕；至于刚刚从海拉手里挣脱出来的金色长蛇更是径直向上游动缠住对方脖颈，森森毒牙正对着咽喉位置，不离分毫，随时可以给予致命一击。

　　浑身僵硬的女死神直挺挺立着，形同枯槁的身体就像荒漠中一截干枯木桩，不见半分生气。

　　直到这时，林祐才收手抽回权杖，但相比此前一枪穿胸的利落，此刻收回的动作却缓慢而艰难，仿佛权杖另一端拖上了千钧重物。相对于执笔人跨过真神门槛的力量，哪怕拖动一座山脉都易如反掌，究竟是什么能让他如临大敌、屏气凝神呢？

　　答案就是另一个真神的神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