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改历史是门好生意 第217节

　　一方面是会计师不断传回新发现意识碎片的消息，另一方面是林祐亲自盯着的范德林德帮现状。

　　由于营地位置变换的原因，范德林德帮并未如原剧情一般介入罗兹镇两大家族内斗；可还有一些事情依然如命中注定一般发生，比如亚瑟·摩根在与敌对帮派谈判过程中遭绑架，而后又独力逃脱。

　　在变与不变的交错间，蝴蝶效应的威力也逐渐显现；林祐将范德林德帮发生的变化与其他意识碎片的出现时间做了对比，发现几乎都能一一对应上。

　　比如罗兹镇上那对媲美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亡命鸳鸯，当形势变化导致亚瑟·摩根与他们错身而过，未能产生直接联系那一刻，他们身上就同时浮现了洛基的意识碎片。

　　不过，就像这个游戏开头所说的，亡命徒与枪手的时代已经走到了末路；范德林德帮再怎么逃，时隔不久依然被平克顿侦探给追上了。

　　侦探们有钱有人有资源，必要时候，那些资本家雇主还会提供政府公权力的帮助，你一个老弱妇孺占一半的流浪匪帮怎么跟人家斗？

　　于是乎，在干涸河床扎营不到一个月，范德林德帮再次踏上逃亡之路。这一次，他们一路逃进了密西西比河下游的大沼泽地，躲在一个叫“拉凯”的半废弃渔村里。

　　这个被洪水淹没一半房屋而不得不废弃的村子环境极其恶劣。林祐去看了一眼，相比游戏里只能看和听，真实环境对嗅觉的摧残才是最难以忍受的。

　　沼泽地散发的腥臭、腐臭气味令人烦闷欲呕；因为遭过洪水的缘故，村子里保存下来的房屋全都透着一股子霉烂的味道，毒虫乃至毒蛇顺着木板的缝隙钻进钻出。

　　混到如今这一步，范德林德帮的处境比游戏原剧情更加凄惨；或许唯一的好处就是西恩这个碎嘴爱尔兰人躲过了死神，至今都还活着，今天也是行动组九人之一。

　　其实，早在范德林德帮逃亡大沼泽的同时，林祐就接到洪门传来的消息：大批平克顿侦探进入新奥尔良及周边地区，并与当地警方、黑帮频繁联络；所到之处广泛撒网，追捕一个逃亡的西部匪帮。

　　这帮侦探的首领登门拜访了意大利黑手党在新奥尔良地区的首脑安吉洛·勃朗特。

　　“这个勃朗特是在新奥尔良警局挂了号的，他自知在城里没有立足之地，就跑去相近的圣丹尼斯。那是意大利人的聚居地，那边的市长、警察局长很容易就被他收买；他也成了当地的坐地虎，遥控新奥尔良城里的帮会生意。”

　　当时黄四爷唯恐林祐不知底细，对勃朗特的介绍极为详尽；他却不知，勃朗特如今的身份根本就是林祐亲手“写”下来的。

　　有洪门这个地头蛇相助，平克顿侦探与警方联手设伏的消息根本瞒不过林祐；他同时还知道，意大利黑帮为这场伏击战充当眼线，在范德林德帮踏入圣丹尼斯的那一刻，他们的行踪就被遍布街头巷尾的黑帮眼线悉数掌握。

　　幸好，警察作为执法机构，在确认犯罪行为和嫌犯身份之前不好采取行动，而平克顿侦探严格意义上来说又无执法权；为了将范德林德帮一网打尽，他们原先的计划是在银行周围守株待兔。

　　这就给了林祐提前示警把人截走的机会。

第393章 追捕战争犯是一项正义事业

　　林祐思绪万千，念头倏来倏去，将范德林德帮过去一个多月的遭遇复盘了一遍；抬眼时恰好看到达奇与何西阿推门而入。

　　两个帮派创始人在门口停留了片刻，谨慎地将酒馆不大的空间打量了一遍；这里说是酒馆，其实也兼顾饭馆功能，里里外外的简陋环境说明它所面对的顾客群体是当地底层人。

　　入目所见，客人中将近一半是拖着辫子的华裔——这些人最好认；剩下有拉丁裔、白人，但没看到有黑人。将近二十个客人分散在各个角落，有的是工友喝酒吹牛，有的是一大家子拖家带口地凑一桌吃饭。

　　与这些人相比，林祐所在的靠窗那一桌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了。

　　一個满身贵族气质而且看着眼熟的年轻人，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保镖模样华人，将他护在中间；年轻人安静地喝着茶，两个保镖却各有一只手藏在桌下，想也知道桌下看不到的地方藏着武器。

　　发现对面“只有”三个人，达奇与何西阿略微放下心来，只带了亚瑟·摩根入内，让其他人留在外边分散放风。

　　“是我看错了吗，为什么我觉得你和八年前相比完全没有变化？”达奇·范德林德大剌剌坐到林祐对面。

　　“或许是因为我们华人，或者说东亚族裔看着都不显老。”林祐随口答道。

　　达奇摇了摇头，目光咄咄逼人：“我不是没见过中国人，西部有很多你的同胞；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显得衰老、虚弱、瘦小，而且总是满脸愁容。”

　　“是啊，那是风吹日晒、辛苦劳动留下的痕迹。”林祐对这个年代在美华人的处境心知肚明，“高强度劳动会摧残所有人的健康，不只是亚裔和华人。”

　　“哈……”达奇怪笑一声，“所以，我面前的是一位不需要劳作的体面人，每天可以惬意地喝着咖啡，吃着大餐？当初我怎么就没发现，那个在野外辛苦考察的小伙子原来是个大富翁？”

　　“一般来说，大餐配的是红酒而不是咖啡，餐后我也更喜欢喝茶。”林祐虽然是陈述事实，但语气很令在座的西部悍匪们反感，“另外，在野外考察的小伙子并不是大富翁，后来回到英国继承了伯爵爵位和遗产的小伙子才是。”

　　“伯爵，我喜欢这个爵位；我骑的那匹阿拉伯马就叫‘伯爵’。不过我很好奇，除了那匹马之外，我很确定自己不会跟任何一个贵族扯上关系；所以，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又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达奇转入正题，他的语气连同盯着林祐的目光都愈发锐利。

　　“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林祐回答时面带微笑，“不但是我，整个圣丹尼斯就没几个人不知道你们要去抢银行，警察和侦探们只是不清楚你们制定的计划细节而已。”

　　“这不可能，我们制定的计划从未外泄。”达奇语气断然，充斥着莫名的自信。

　　“不不不，你不懂，范德林德先生；大城市的游戏规则，和西部完全不一样。”林祐笑着说，“这座城市里几乎每一双眼睛都是黑帮的眼线，包括老人、女人和孩子。你们在银行周围踩点，还有现场商量时说的话，从头到尾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我估计，从你们第一次来踩点，当地黑帮首领就知道有一伙外地人准备来抢银行；而这座城市的黑帮和警察，那可是用金钱利益缔结起来的‘牢不可破的同盟’，这种关系大多时候比亲兄弟还亲。”

　　这个解释显然有点超出达奇·范德林德的想象力，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

　　何西阿适时插话道：“您有点危言耸听了吧？虽然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但我要说，我们做一行已经有二十年了，不是那种毫无经验的雏鸟。”

　　“危言耸听？想亲眼看我证明给你们看吗？”林祐拿起了桌上的小汤勺，微笑中带着几分感慨，“其实我也一直很希望这么玩一次，那种视觉冲击力……太有逼格了。”

　　当范德林德帮三个领头人都为“逼格”这个新词汇而一头雾水时，只见林祐伸出汤勺在玻璃酒杯上轻轻敲了三下。

　　三声清脆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在嘈杂的小酒馆里几乎难以察觉；可就在这三声响起之后，酒馆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嘈杂声在一瞬间消失，酒馆之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每一个人，不论是吧台里忙碌的酒保，还是喝酒吹牛的工人，乃至跟着父母来吃饭的半大孩子，都同时转过头来，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在座的范德林德帮三人众。

　　这一幕完全模仿自《大侦探福尔摩斯》电影里，莫里亚蒂谋杀艾琳·艾德勒的布局。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诡异的沉寂，加上直勾勾的眼神，让久经风浪的三个悍匪都不由心里发毛；仿佛对准他们的不是二十多双眼睛，而是二十多个黑洞洞的枪口。

　　就在亚瑟·摩根快要忍不住想摸枪的时候，林祐再次敲响了酒杯。

　　“叮叮叮”，节奏更快些的三次敲击之后，原本直勾勾盯着三个悍匪的目光同时收了回去；小酒馆立刻恢复了原先嘈杂热闹的气氛，仿佛刚才的诡异一幕从未发生过。

　　以黄金圣斗士的灵敏感官，林祐清晰“听”到对面三个人长出一口气的声音。

　　“令人……震撼的表演。”在达奇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何西阿承担起主动活跃气氛的责任。

　　“实际上，我的人手大多集中在新奥尔良，圣丹尼斯是意大利黑手党的地盘；他们的人数以百计，统治着这座城市的地下秩序。如果让他们来表演，那场面肯定现在更震撼；当然，他们的表演风格也不会像我这么和平。”林祐悠然补充道。

　　“现在我有点相信你的话了，伯爵阁下。”达奇的语气客气了不少，这个人智商在线的时候也是能伸能屈的；“看来我们的计划早就泄露，已经执行不下去了。”

　　林祐笑道：“那是必然的；我敢说，从大队人马进入城市之后，你们在大街上说的每一句话，现在都已经被人复述给黑手党首领；他知道了，就等于警察和平克顿侦探也全都知道了。”

　　“哈，还真是个难忘的教训，对吧，何西阿。”达奇用玩笑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尴尬，“大城市的玩法和西部小镇确实不一样，至少我们学会了不要在大街上随便说话。”

　　“不然怎么说‘活到老，学到老’呢？”身为军师，何西阿很贴心地附和自家老大。

　　“出于礼貌，当然更多是出于感激，我应该问一句，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效力的吗？”达奇迅速将话题转回林祐身上，“我是说，既然有什么事值得伯爵阁下亲自来见我……”

　　“确实有件事需要你们出面。”林祐从兜里掏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通缉令？”达奇大感惊奇，“一份由英、德、法、奥四国政府共同签发的通缉令。这位小迈哈德先生……谋杀亲生父亲，制造政治阴谋，试图挑拨战争。”

　　念着通缉令上罗列的罪名，以及高达六位数的悬赏金额，达奇·范德林德觉得自己的帮派首领形象瞬间矮小了许多；二十多年犯罪生涯似乎都有种不值一提的感觉。

　　“如你所见，这是一个罪大恶极的逃犯，大约半年前潜逃至美国；而我受英国政府所托，此行就是为追捕他而来。”林祐一本正经地说道，绝口不提这份通缉令压根就是他促成发布的。

　　“您说的帮忙，就是追捕这个逃犯？”

　　“当然，这可是一项正义的事业。”

第394章 做个试验你紧张什么？

　　“你想让我们帮你追捕逃犯，你觉得有这么做的必要？”达奇·范德林德并不会轻易被“正义事业”之类的名头迷惑，因为他自己就经常使用“自由”之类迷惑性极强的口号来忽悠帮中的那些粗汉。

　　林祐不解：“怎么，你们对此存在疑虑？据我所知，范德林德帮有时候也会兼职赏金猎人的工作；尤其是在那些没有对你们发布通缉令的州。”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达奇解释道，“我是说，我和欧洲的逃犯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伯爵阁下你……其实并不缺少人手。”

　　说话间，匪帮首领的目光在酒馆里环视了一圈；他怎么也看不出那些人的身份破绽，可偏偏就是这些人，刚才仅用目光就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你错了，范德林德先生，那位小迈哈德先生和你之间一直存在某种间接联系；我说的是平克顿侦探。”

　　“什么意思？”

　　“小迈哈德逃往美国之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与平克顿侦探社签订了合同，雇佣了一大批侦探负责他的安保。”林祐说得煞有介事。

　　达奇愕然：“我以为平克顿侦探都是追捕逃犯，而不是反过来保护逃犯？”

　　“您又错了，平克顿侦探的首要目标从来不是追捕逃犯或保护逃犯，而是赚钱。他们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追捕逃犯，是因为能赚钱，给逃犯担任安保，也是因为能赚钱。”林祐伸手在通缉令的悬赏金额上点了点，“小迈哈德的悬赏金是六位数，但是他并未受到美国政府的通缉，同时还会给平克顿侦探社带去七位数的收益，所以，侦探们会作何选择也就显而易见了。”

　　“这倒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我一直都知道，这帮平克顿侦探从来都是资本的狗。”达奇冷笑，他身边的何西阿和亚瑟也附和着颔首；“可是，你想让我做什么呢，从那帮侦探嘴里问话？那我恐怕阁下要失望了，我们和他们之间唯一的对话方式就是枪。”

　　“对，就是枪；我需要你们大量杀伤平克顿侦探，让他们在当地的人手严重损失。当追捕你们的人手严重不足时，康沃尔先生就会向平克顿侦探社施压，要求他们从其他地方抽调人手增援；以康沃尔先生的性格，以及他对你们的仇恨态度，我相信他一定会这么做。”

　　林祐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计划，张口闭口间，或许就决定了几十条生命的流逝。

　　达奇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因为林祐的话触及了他的某些底线；“你想雇我们替你杀人——只为了削弱那个欧洲逃犯身边的安保力量？”

　　“雇佣杀人？当然不！”林祐心底对达奇的某些“底线”嗤之以鼻，所有通关过《荒野大镖客》的玩家都知道，这个人的本性就不是那种能坚持到底的人；“我是邀请你参与抓捕逃犯；我不会付你哪怕一分钱，你唯一能拿到手里的钱是这些。”

　　戈夫伯爵的手指在通缉令上轻轻点着，150000英镑的悬赏数字触目惊心。

　　“平克顿侦探一直在追捕你们，而康沃尔财大气粗，是侦探社最大的主顾之一；你们一直这么逃下去并不是个办法，削弱追捕者的力量对你们有切实好处。这一次并不是我雇佣你们，而是我向你们寻求合作；事成之后，你们拿走悬赏金，我回英国立功受赏，咱们各取所需。”

　　达奇仍在犹豫，何西阿与亚瑟也同样迟疑。一方面是考虑事情的利弊得失，另一方面也是考虑成功的可能性。

　　范德林德帮拖家带口二十多人，能持枪与平克顿侦探正面对抗的人却只有一半不到；想要给平克顿侦探制造大量伤亡，可不那么轻易能做到。

　　那些侦探十之八九都有军队或警察系统的从业经历，战斗力不是普通老百姓拿杆枪就能比的。

　　“为什么要找我们？你肯定有充足的人手做这件事。”达奇不放心地追问。

　　“怎么说呢，我的人不大方便；毕竟，这里是美国，不是欧洲，更不是英国。”林祐半真半假地说，“小迈哈德被欧洲主要国家通缉，可美国政府却拒绝通缉他，还准许其入境；如果因为追捕行动造成大量美国公民伤亡，在外交层面上会有很大的麻烦。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么？”

　　我理解个屁！达奇心里暗自骂娘。

　　一個流窜于西部荒野的匪帮，能知道什么国际局势，又能懂多少外交规则？他最多也就是看几本无病呻吟的小资文学，然后照本宣科地给一群同样身为社会边缘人的帮派成员洗脑罢了。